第201章 仵作行人(11)(2 / 2)

一道扭曲的陰影從上方籠罩下來,在她身上蓋了個死刑章。

榴花咬牙一搏,揮起木棍,卻被一刀削斷。木棍落在地上,她的希望化作幻影。

“對不起,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屠夫逆著光,朝榴花揮刀。

鮮血濺在牆上,屠夫蹲在屍體麵前,渾身發抖,他像是哭了,又像是沒有。

“畜生!”兔子破口大罵:“榴花生前真的太無辜,這些人怎能為了錢財害人至此?殺了人才哭,在這裡貓哭耗子呢?”

“屠夫可能覺得殺犯人和殺其他人的感覺是一樣的,為了錢答應了齊夫人。真的殺人後,他反而害怕了。”雲敘白如是說道:“他貪財,也怕死。”

兔子壓下心頭怒氣,再次看向巷子,隻見屠夫拿出一個麻袋,裝起榴花的屍體,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屍體的血從麻袋中滲出,染紅他的背脊。

還不待屠夫走出巷子,場景就換到義莊門前。屠夫四下張望,敲了敲門。

仵作開門,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四周,低聲道:“齊夫人已經交代好了,快進來。”

屠夫把屍體弄進去,放在簡陋的床板上。

仵作一看到屍體就皺起眉頭:“你怎麼把人搞成這樣?你就不能下手輕點?”

屠夫手上都是血,他不敢看榴花的屍體,悶聲道:“我砍犯人的腦袋,砍習慣了。你這裡有地方可以睡嗎?我想在這裡躲幾天。”

仵作朝他揮手:“我這裡什麼都沒有,你能湊合著過就在我房間打個地鋪睡吧。”

屠夫應了一聲,走向後院。

雲敘白後頭看了一眼,後麵的仵作正在清理屍體,這一幕和之前看過的仵作的記憶畫麵重合起來。

仵作和屠夫的記憶畫麵是有銜接的。

雲敘白跟著屠夫去到後院,看屠夫打水洗手。

“怎麼洗不乾淨……快點洗乾淨啊……”不管怎麼用力,手上的血就是洗不乾淨。屠夫把皮膚搓破,那血跡還是牢牢地黏在手上。

屠夫越想越害怕,冷不丁看到水盆裡倒映著一張冰冷的女人臉,正在直勾勾地看著他。屠夫驚叫一聲,踢翻水盆往房間裡跑,縮在床底下發抖。

場景再次切換,還是在義莊後院,屠夫坐在地上看天,無所事事。

兔子說:“這不是同一天吧,屠夫的衣服換了。”

雲敘白點頭:“我猜是仵作被殺的那晚,屠夫也死在這一晚。”

碎玉中的回憶畫麵是有規律的,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人物加害榴花的回憶,第二部分是他們被複仇的回憶。

這時,大廳那邊傳來一點動靜,屠夫起身,往大廳走去。

還沒推門出去,外麵響起仵作驚恐的叫聲,屠夫停下腳步,躲在門後往外看。

雲敘白幾人站在屠夫身後,看到仵作慘死的那一幕。

仵作的腦袋磕在鋤頭上,眼睛瞪得很大,正好看向這個方向。

一個女人的身影浮現在屍體旁邊,她披頭散發,雙腳懸浮在地上,身上縈繞著一股黑氣。

屠夫攥緊拳頭,差點忘記呼吸。他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發出動靜,把外麵的女人招惹過來。

但是女人還是發現了他,往這邊看了一眼。

女人的長發滑向兩側,露出慘白的死人臉,紅眼睛死死地盯著這邊。

是榴花!

屠夫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他不敢哭喊,四肢並用爬向房間。

“榴花在記憶中現身,這還是第一次吧?”兔子說:“可能是故事線接近完整,我們早就猜到了凶手的身份,所以她現身了。”

雲敘白點頭。

門輕飄飄地打開,榴花不緊不慢地追在屠夫身後,享受著他的恐懼和慘叫。她像隻戲弄獵物的貓,玩夠了才會給獵物一個了斷。

屠夫被她逼得走投無路,跪在地上求饒:“求求你……放過我吧,我還有老母親和小孩要養,我不該殺你,是我的錯,你大人有大量……”

榴花一腳踹翻他,掐住他的下巴:“要怪就怪你是個人渣,你不配活在世上。”

榴花像是沒了興致,把屠夫的腦袋擰了下來。

[榴花果然是親自複仇的!仵作和屠夫的死亡線是一致的,其他幾位也差不多吧,我記得長舌鬼是死在義莊門前]

[對,這個時候榴花的屍體已經被封印,她剛死的時候沒打算複,後來發現這些人劣根難改,就大開殺戒了]

[屠夫活該,這些人裡麵,他是最壞的!]

[我想知道,穩婆又是怎麼回事,就缺穩婆了]

屠夫死亡,碎玉的記憶到此結束,雲敘白幾人離開壁畫,回到老板娘的房間。

幾人看完那段記憶,都有些唏噓,屠夫追殺榴花,後麵又被榴花追殺,冤冤相報。

壁畫的內容又變了,這一回的畫麵中心,是齊夫人帶著一個陌生女人,站在榴花麵前。

看陌生女人的年齡和打扮,應該是那個從未出現過的神秘穩婆。雲敘白打量陌生女人的臉,忽然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雲敘白找到玉佩的位置,放進最後一塊碎玉。

幾人再次進入壁畫中。

“我們最近老是穿來穿去,我感覺有點點疲憊,”兔子揉揉眉頭:“這好像挺耗費心神的。”

“我看你是共情得太厲害,所以比較費神。”稻草人說:“我心態比較平和,沒什麼情緒波動,倒不覺得疲憊。”

雲敘白示意他們先彆說話,聽齊夫人說話。

齊夫人趾高氣昂地看著榴花,陰陽怪氣地說:“最近我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勾引我家老爺?有沒有懷上他的孩子?”

榴花臉頰漲紅,辯解道:“我沒有!”

“你有什麼證據嗎?”齊夫人睨了榴花一樣,眼神不屑:“你長成這副樣子,又是拋頭露臉、賣身的,你說的話我不信。”

“我賣藝不賣身,你休要胡說!”榴花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你要是來羞辱人的,就趕緊走吧!”

“你鬨得滿城風雨,害我顏麵掃地,難道不該給我個交待?”齊夫人向身後使了個眼色,兩個大漢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榴花的手,把她帶到一邊的小房間裡。

齊夫人讓穩婆去驗身,穩婆於心不忍,幫著榴花討饒:“夫人,要不就算了吧,她一個年輕姑娘,鬨成這樣傳出去,還怎麼做人?”

齊夫人一個眼刀掃過來,穩婆打了個哆嗦,隻好提著小箱子走向困住榴花的房間。

“臥槽!!欺人太甚啊!”稻草人看到這裡,咬著牙說:“這個什麼齊夫人,太不要臉了,這事都能乾得出來。”

兔子瞥他一眼:“剛剛是誰說自己沒有情緒波動的?”

“……”稻草人尷尬地咳了兩聲,抱著雙手,說道:“這個故事裡,也就穩婆還有點人樣。”

雲敘白很難不讚同。

可惜穩婆再有人樣,也無法反抗主人家的要求,她歎了口氣,推開門。

榴花衣衫淩亂,看見穩婆進來,哭喊道:“出去!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被你們這般羞辱!”

穩婆把兩個大漢趕出房間,低聲勸榴花:“看開些,榴花姑娘,咬咬牙就忍過去了,等過了今天,證明你的清白,你就離開這裡,走得遠遠的,彆再回來。這裡山高皇帝遠,官民勾結,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榴花聽到這番話,又有了生的意誌,她看著穩婆,問道:“你是最近唯一一個向著我的人,彆人不問青紅皂白,都在罵我……你叫什麼名字?”

“他們都管我叫紅姐。”穩婆抹掉榴花臉上的淚:“你太善良,他們才會這樣欺負到你頭上來。”

榴花點頭:“紅姐,我記住你了。”

聽到“紅姐”兩個字,雲敘白挑起眼尾,心裡有些驚訝。他記得,客棧老板娘就叫紅姐,但是樣貌和穩婆完全不同。

“紅姐?”兔子也想到了老板娘,睜大杏眼:“難道老板娘就是穩婆!”

雲敘白點頭:“很有可能,榴花對老板娘的態度確實不同。”

[臥槽不是吧,如果老板娘就是穩婆,豈不是一直都在你們麵前晃蕩,而你們卻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那老板娘演技比敘哥還好!]

[還記得嗎,之前榴花和敘哥說阿紅去哪兒她就去哪兒,如果老板娘是穩婆,就不難理解了,穩婆曾經給過榴花溫柔]

[那穩婆怎麼死的?榴花應該不會殺她啊]

穩婆回去和齊夫人複命,低眉垂眼地說:“夫人,榴花姑娘沒有身孕,您看……”

齊夫人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隻說:“知道了。”

“夫人,那您能放過她嗎?”

齊夫人嗤笑一聲:“再說吧。”

穩婆看向榴花的方向,眼神擔憂。

穩婆再次回頭,場景又換了。

她站在衙門門口,擊鼓鳴冤。

“砰!砰!”

鼓聲肅穆,雲敘白的心跳也隨之起伏:“這個情節是我沒料到的,她很有骨氣。”

榴花被齊夫人買凶殺死,穩婆竟然來擊鼓鳴冤了。榴花生前沒有等到人給她出頭,死後倒是有人孤注一擲,為她伸冤。

衙差推開大門,問道:“何人擊鼓鳴冤?”

穩婆放下鼓錘,高聲道:“是我!我有冤要申!”

兩個大漢先一步衝到衙差麵前,遞給他一包銀子。穩婆看到這一幕,氣得發抖:“你們怎麼能這樣!”

衙差充耳不聞,兩個大漢把穩婆架走。

當晚,義莊裡又多了一具屍體,躺在榴花旁邊。

雲敘白這才想起來,在關於義莊的記憶裡,他都有見過穩婆的屍體,隻是麵容模糊,他沒能認出來。

穩婆的死,是榴花走上複仇之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