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禦書房內,青梔如往常一般磨好墨,點上香爐,奉上清茶,彙報著一些重要事宜。

“陛下,德淑殿傳來消息,長公主的確曾遣人去過侯府。”

季桓端起杯盞輕抿一口,淡聲道:“阿姐最近在做些什麼。”

“稟陛下,長公主近日拜訪過幾次貴妃娘娘,並且與侯府聯係甚密,”青梔猶豫片刻,接著道:“似乎意在上官府。”

季桓不輕不重放下茶盞,狀似無意:“上官府現況如何。”

許是他問得太過突兀,青梔驀然一頓。

陛下與上官府的恩怨她再清楚不過,早些年但凡提起“上官”二字他都會蹙起眉頭,可謂厭之入骨,如今雖好上一些,但也從不願多理,所以下頭的人說到上官府時通常一語帶過,如這般平淡地過問上官府狀況的次數當真少極。

“自老管家死後,府中之人安靜許多,不敢外出請醫,也不敢上報,禁軍來稟,上官裕……病情漸重,恐怕沒多少日子了。”

陛下旨意一下,當晚常副統領便抽派禁軍去了上官府,現今闔府內外由禁軍和衙內官兵一同監管。

聽說為了這事兒長公主的駙馬安陽侯大發雷霆,他才當上京都府尹沒多久,原本上官府從革職到抄家皆由他一手查辦,這時候上頭冷不丁派人分管,顯然是有所不滿,這位安陽侯也是個暴脾氣,問清楚緣由後,當晚便活活打死了那私下出府請醫的老管家。

青梔暗歎,據血衛情報顯示,老管家很可能是安陽侯有意放出去的,為的便是在大夫和藥材上做手腳,以至上官裕的病情惡化日漸嚴重,已經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

柳鶯最初並未向陛下詳述此事,那日陛下隨意提了一嘴,方才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雖然如今上官府已被禁封,再請不到被買通的大夫,拿不到摻了水分的藥材,但上官裕恐怕也撐不了幾個月了。

青梔有些懷疑這一切都是長公主在背後籌謀,畢竟長公主那麼恨上官氏,做出這些事完全不足為奇。

“讓方琦去趟上官府,”沉磁的聲音緩緩響起,他勾起一支檀筆,微挑濃眉:“好好看看上官裕還能活幾天。”

青梔心中意會,福了個身:“奴婢明白。”

“啟稟陛下,長公主和芳格郡主求見。”有小宮女在簾外通報。

青梔微低下頭,前些個日子駙馬爺在朝堂上被當眾鞭笞五十,安陽侯府既失了裡子又失了麵子,連帶著公主的臉麵都掛不住,儘管公主素來不喜這位粗蠻鄙陋的武夫,好歹他也是顯世子和芳格郡主的生父,發生了如此有失顏麵之事,長公主自然不會坐視不理,這不,當天便掐著點兒直奔承乾宮欲見陛下,結果頭一次吃閉門羹,不想這回竟連小郡主也帶來了。

扶淑公主素來偏愛長子,不過心裡倒清楚得很,陛下最寵愛的孩子是正不足五歲的芳格郡主。

季桓用筆沾了些朱墨,頭也不抬地翻開一本折子,不緊不慢批示完最後一筆,才微微啟唇:“宣。”

侍女撩開厚重的簾門,季淑牽著小女孩兒的手,急急邁著碎步走進。

“臣妾拜見陛下。”

“芳格拜見皇舅舅。”奶聲奶氣的童音響起,季桓略微抬眸,放下墨筆,朝小郡主招了招手:

“芳格,過來。”

季淑輕輕拍了拍劉芳格的小腦勺,她便搖搖晃晃紮進了皇舅舅懷裡。

“陛下,朝堂上的事臣妾都聽劉率說了,那廝性子莽撞,若是衝撞到了陛下,也定是無心之失,陛下何必同他一般見識。”

季桓將芳格交給青梔,淡漠地掃了季淑一眼:“阿姐的意思是,朕不該罰他?”

季淑臉色一白,連忙解釋:“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阿姐,”季桓慢慢敲擊著椅側龍頭:“朕早已說過,管好劉率和他的安陽侯府,否則,朕不介意親自出手。”

季淑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雖然阿桓平素對她多有包容,但說到底,他是帝王,她是臣子,尤其阿桓心思深沉莫測,她從來都猜不透徹,不過這次……她忽然似是想到什麼,緊盯著那上坐之人:

“阿桓,你這麼做不會是為了替上官梨出氣吧?”

季桓眉頭微微一蹙,卻聽她篤定道:“劉率打死了上官府的老管家,你便罰他笞刑五十,你究竟是惱劉率莽撞還是在心疼上官梨?”

青梔驚得當場福了一身:“公主慎言!”

“怎麼,本宮說得不對麼?”望著帝王愈發沉寒的麵色,季淑心下發顫,麵上卻毫不相讓:“阿桓,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護著那女人,你難道忘了當初母妃……”

“柳鶯,”季桓忽而往外喚了一聲,一靛衣女官立時入內,向他躬行一禮:“陛下。”

季桓麵無表情,隻微微抬手:“送公主和郡主回去。”

“是,”柳鶯恭敬福身:“長公主,請。”

“阿桓……”

“公主,請隨奴婢來。”

接連被一個奴才頂撞,季淑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尷尬地杵半晌後,僵著身子行了個退禮,牽起小芳格走出大殿。

季桓看著她們消失的身影,深黑眼底一片諱莫,他屈指輕敲,半晌後輕啟薄唇:“派人盯緊德淑殿。”

“是,”青梔眼觀鼻鼻觀心,低下頭斟酌許久,最終低聲道:“陛下,還有一事,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何事。”

青梔頓了頓:“是……禦膳房傳來的消息。”

季桓微微偏首,而後若無其事地提筆翻開下一本折子:“講。”

青梔飛速看了眼他側顏,呼吸漸輕:“李統領今日去禦膳房找姑娘,據明晴所言,二人似乎……”

赤色朱筆在白紙黑字上龍飛鳳舞,青梔的聲音聲音卻越來越低,她默默看著陛下批完一本又一本折子,直覺不敢將剩下四字說出口,殿內一時陷入沉寂,除去紙筆的“沙沙”摩擦外,再無半絲聲響。

正當青梔以為這事兒就此揭過時,隻見那人合上最後一冊奏折,擱置好檀墨,微側過臉,下顎輪廓輕斜,淡色薄唇透著說不出的冷厲優雅:

“似乎如何?”

青梔怔愣片刻,隨即明白過來陛下所問何事,間歇吸了口氣,道:

“似乎……甚是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