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想要把他的女兒抱在懷裡,可隻有這麼小小一團他根本就不敢用太大的力氣,重重的無力感差點把他逼瘋。
“獸神大人曾經說過,在懷有幼崽的時候,最好整天要高興點,不然幼崽也會跟著阿母一起難過。”
“沐在懷這個孩子的時候,想的東西太多了。”
“再加上她不願意出山洞走走,也很少跟人交流,所以,可能……”
且不提現在他們部落裡麵沒有巫醫能幫忙看一看,就算是有巫醫在,麵對毛都還沒有長齊的幼崽,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她太小了,連藥都喝不下去。
“阿母,我,我……”
東隻來得及說出幾個字,眼淚就大顆大顆的往外滾。
生怕會滴到自己女兒身上,急忙忍了回去。
看見自己兒子這副模樣,蘭心裡麵也不好受。
“你,多陪一陪沐和這個孩子吧。”
說完這句話後,蘭抱著粟往山洞的方向走。
這種事在部落裡麵很常見,誰都不希望發生。
可一旦發生了,就是徹底沒了希望,留給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所剩不多。
被西養成肥嘟嘟模樣的小獅子趴在阿母的懷裡,蘭已經開始覺得他有些沉了,偏偏這隻小獅子一直都沒意識到自己現在有多重,還以為跟曾經一樣是阿母的小寶寶。
蘭能大概猜出粟的意思,隻不過她願意順著粟,哄他開心。
尤其是在今天見識到了東的幼崽很有可能會活不下去後,就更珍惜起了現在。
她已經不希望粟在長大之後,會成為天賦非常不錯的巫醫,又或者是非常強大的勇士,她隻希望能看見自己的兒子長大就好。
這件事不出蘭的預料,當天晚上那個剛生下來沒多長時間的幼崽,呼吸聲就已經開始變得非常微弱。
沐幾次昏厥又清醒,不允許任何人把她的崽崽搶走。
東崩潰的想找粟幫忙,牢牢掐住粟的爪爪,把他嚇得汪汪叫。
“大哥,你冷靜點。”
西的話,東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有些著急的西,直接抬起手狠狠給了他大哥一拳,把他大哥打的趴在地上,急忙把汪汪叫的小獅子抱在懷裡,貼心捂住粟的耳朵,大聲的吼道:
“我讓你冷靜點!”
換做平常的話,東肯定要跟西乾起來,但是現在他實在是沒什麼精力。
“西,你讓粟過去看看吧,就隻是過去看看,好嗎?”
聽見大哥絕望的哀求聲,西心裡麵也不太好受,但是他依舊保持著理智在。
“你讓粟過去能有什麼用?你是不是忘記了剛生下來的幼崽,連吞咽都很費勁?”
“彆說粟現在還不是巫醫,就算他真的是巫醫又能怎麼辦呢?”
就算是他們部落曆史上曾經巫術最高明的巫醫,也沒辦法救治剛生下來的幼崽。
“你嫂嫂不能再沒有這個孩子了,如果再失去這個孩子的話,她肯定會瘋掉的。”
東絕望落淚,西看見後沉默了很長時間,才鬆開了捂住粟耳朵的那隻手。
“大哥,你看清楚一點,粟才幾個月大。”
小獅子被迫被推到了大哥的麵前,踉踉蹌蹌差點在草地上麵摔個狗啃泥。
“啊嗚……”
粟不知道為什麼大哥跟二哥之間發生了矛盾,但是看大哥和二哥現在臉色都不太好看,他伸出爪爪想要在這其中說和下。
粟爪爪表露出來的意圖,讓東情緒瞬間崩潰。
明明下午,他的女兒還在用她柔軟的小爪子搭在自己的手背上。
自己還在和沐一起說,等女兒長大後,他們一定要把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給她,讓她像依那樣,成為部落裡最強的勇士。
還沒過去多長時間,他們的期盼就徹底化為了泡影。
得到之後徹底失去實在是太過於殘忍,殘忍到東隻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一瞬間被撕裂。
“西,我怎麼辦,那我應該怎麼辦。”
剛剛還很想幫忙說和一下的小獅子,在看見大哥這副模樣後瞬間就被嚇到了,急忙抱緊了二哥的大腿,汪汪叫了兩聲。
西摟緊了粟,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大哥的後背。
他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才能讓大哥覺得稍微好一點。
“為什麼獸神大人要這麼殘忍,她才剛剛降生,我甚至連名字都沒有想好,她就要回到獸神大人的懷抱。”
大部分獸人幼崽在剛剛生下來的幾天裡,都不會定下名字的。
不確定能不能活下去,如果定下了名字的話,難免會有些傷心。
“或許隻是你們之間沒有緣分,等緣分到了之後,她會再次回到你們的身邊來。”
小獅子掛在哥哥的大腿上,看見大哥絕望的模樣後,試探性伸出了自己的爪爪。
直覺告訴粟,他或許是有辦法的。
“粟?”
感受到粟觸碰自己的動作,東原本已經灰暗的眸子仿佛在瞬間就被注入了新的神采。
這一次連西都攔不住,他牢牢抱住了粟,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粟,你是有辦法的,對不對?你有辦法能救活她的,對不對?”
粟很想點頭,但是大哥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他被嚇得又控製不住開始汪汪叫。
西這時候跑過來掰開了大哥,把粟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粟,你有辦法?”
當初西重傷的時候,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看到了獸神大人,但還是被粟拉了回來。
之前西一直不敢暴露自己的想法,主要是因為粟在這麼小的時候,可能懂得的東西並不多。
如果大哥和大嫂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粟身上的話,得知粟無能為力,他們絕對會被悲痛的情緒淹沒。
甚至會因為這件事,遷怒到粟的身上。
哪怕粟他隻是一隻什麼都不知道的小獅子,但是在巨大的絕望下麵,怎麼可能還講道理。
二哥溫柔的聲音,讓粟恢複了些,他輕輕點了點頭。
“嗷。”
緊接著掙紮著下來,快步朝著他們部落的小山上麵跑去。
雖然粟這段時間一直都很頑皮,但是卻極少一隻小獅子上山。
主要原因還是二哥把他慣的不成樣子,隻要是石頭稍微多一點的路,就會讓這隻小獅子趴在他的背上,生怕那些石頭會磨到他的爪爪。
現在跑得快,粟的肉墊都被磨出了血。
跑到半山,粟用爪爪扒拉出了幾根比較柔軟的雜草,遞到了大哥的手上。
“這個,可以救她?”
粟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東從絕望邊緣又被拉了回去。
看見草上麵似乎是沾著粟的血,正準備拿過去洗一洗時,就聽見了身後傳來小獅子憤怒的叫聲。
“嗷!!!”
西跟粟在一起相處這麼長時間,非常清楚這隻小獅子很多叫聲想要表達的意思,急忙轉達道:
“不要在乎這麼多了,快點帶回去想辦法讓她吃下去吧。”
“好。”
東也知道現在情況非常緊急,不再顧著上麵的血,急忙朝著自己的山洞狂奔。
西抱著粟走在後麵,盯著他已經出血的爪爪,血液有一部分已經沾到了他白色的毛上,看起來格外的顯眼。
粟算是一直都被二哥給帶著的,西是既心疼又生氣。
“是不是傻了?想去什麼地方的話跟我說一聲不就好了?非得自己去,現在好了吧,看看你自己的爪子!”
說完之後,西為了讓粟好好長個教訓,還特意捏了一下他的爪爪。
粟瞬間就疼的齜牙咧嘴,直接嗷了一聲,叫聲非常慘烈。
“現在知道疼了?之前怎麼不知道疼了?”
粟耷拉著耳朵,往二哥懷裡鑽。
他這一套西非常熟悉,每次隻要粟做錯了什麼事情,又或者是闖禍了的話就這樣。
似乎用這樣的方式,就可以哄二哥心軟,逃掉責罰。
西有些無奈的拍了一下粟毛茸茸的屁股,輕聲道:
“算了,下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自己也很重要,知道嗎?”
“嗷~”
小獅子還不會說話,有很多事情都不能準確的表達。
他跟哥哥之間,一直以來都是哥哥連蒙帶猜。
係統看見崽兒這幅模樣,心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欣慰。
粟的確是長大了許多,不像曾經那樣毫無心機。
他遞給大哥的草,隻不過是部落裡麵最常見的草,跟其他草的區彆大概也就隻有這種草比較柔軟。
就算是剛剛出生的幼崽,隻要使用強迫的手段,也能讓她吃下去。
真正能幫助她再挺一段時間的,是粟的血。
隻需要一丁點就夠了,能保證她再活上幾天。
剛生下來的獸人幼崽不管是從哪個方麵上來看,都實在是太脆弱了。
真正的巫醫到了麵前,也會為難不知道用什麼藥比較合適。
更彆提粟現在還不是巫醫,隻能懵懵懂懂憑借著自己現在知道的東西,救那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幼崽。
“疼嗎?”
從二哥聲音裡麵能聽得出來,現在他已經沒有再繼續跟自己生氣。
粟委委屈屈點了點頭,嗷嗚嗷嗚叫著,聽起來要比之前還要更加的可憐。
西看他委屈的眼中仿佛藏著淚水的模樣,開始反思起了自己,之前是不是不應該故意捏他的爪爪,明知道他的爪爪疼。
小獅子察覺到哥哥的心疼後,拚了命擠出來幾滴眼淚。
看見粟眼角的潮濕,西急忙承諾接下來會給他準備很多好吃的東西,好好彌補一下他。
聽到這裡,粟才開心起來。
耳朵高高的豎起,對著西蹭了蹭,開始搖頭晃腦,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得意。
那邊山洞裡麵,沐抱著氣息已經非常微弱的幼崽,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
旁邊雖然有獸人在那裡勸著她,但是她好像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部落裡麵有很多獸人都知道,失去幼崽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情,大多數獸人也都感受過這種痛苦。
但是像是沐這樣,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的獸人終究還是少數。
“沐,你不要太難過,可能是這個孩子貪戀獸神大人的懷抱,想要回去看看。”
“你看,她實在是太小了,可能什麼都不懂,下次就又回來找你了。”
“沐,你的生活裡麵不應該隻有幼崽的,還有很多很多有趣的東西,值得你去關注。”
“沐,你聽我說說話好嗎?我是阿母,我是阿母啊粟。”
蘭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部落裡麵另外一個雌性獸人擠了進來。
她一把伸手抱住了沐,眼淚瞬間往下落。
“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你讓阿母怎麼辦?沐,你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阿母看見了害怕。”
“沐,你看看阿母啊。”
聽見自己親生母親的話,沐眼中才終於多了幾分神采。
“阿母……”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裡麵,仿佛摻入了無窮無儘的委屈。
“阿母在,阿母都知道,沐,聽阿母的話,把這個孩子給阿母,好不好?”
看見自己生下來的孩子這副模樣,沐的阿母那簡直就是心疼的不行。
沐現在精神都有些恍惚,可還下意識像是個小獸人一樣聽阿母的話。
把她抱著的幼崽,遞給了她阿母。
這隻幼崽看起來已經不怎麼呼吸了,仿佛下一秒就要不行。
沐的阿母一狠心,就想把她給抱出去。
總不能因為一隻快要死掉的幼崽,讓她的孩子也死掉。
剛抱出去,就撞上了回來的東。
“試試,試試這個。”
東把手上的草往幼崽的嘴裡塞,或許是這個小家夥也不甘心就這樣死去,被塞了兩下後嗷嗷大哭了起來。
蘭看見這一幕後,皺著眉詢問道:
“你這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獸神使……獸神大人賜予我們的,說可以讓她好起來,阿母,我要怎麼給她吃下去?她怎麼樣才能吃下去?”
這個幼崽看起來實在是太小太小了,隻會本能的吞咽。
這種草是粟知道最柔軟的草,但是對於這麼小隻的幼崽來說還是有些硬了。
蘭聽見了幼崽的哭聲後,心中越來越著急,那邊的沐仿佛也回過了神。
踉踉蹌蹌的下床,走到東身邊奪過了那幾根草,塞進嘴裡嚼碎後,喂給了她的女兒。
這隻黃毛小獅子似乎是感覺到了,這是唯一能救活她的辦法,費勁的開始吞咽。
這種草沒有什麼彆的問題,唯一的特點就是苦。
特彆苦,非常非常苦。
不知道是因為藥真的有了作用,還是被苦的清醒了過來,小獅子毛茸茸的臉皺巴成了一團,一直在那裡不斷的大哭。
之前西抱著粟也在朝著這個方向趕過來,一路上都在教育這隻不成器的心軟弟弟。
捏著粟的小耳朵不讓他逃避,一直在重複粟也是一隻崽崽這句話。
等他們過來的時候,聽見了那隻幼崽的哭聲。
沐在把藥草喂給幼崽後,整個人就昏了過去,東急忙扶著她在石床上麵躺下,其他所有雌性獸人都圍在幼崽的身邊。
不管是誰哄,這個小家夥都被苦的一直在哇哇大哭。
蘭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生怕會打擾到沐的休息,就把她給抱了出去。
這個小家夥一開始哭著的時候,幾乎是要耗費她所有的力氣,把心中所有的情緒都哭出來。
後麵漸漸地累了,哭聲逐漸開始變得微弱。
察覺到這一點後,蘭有些著急。
正手足無措的時候,西抱著使勁兒探頭想看熱鬨的粟湊了過來。
粟伸出他的前爪,學著阿母的模樣輕輕拍了拍這隻幼崽,也想湊熱鬨哄哄幼崽。
正準備收回來的時候,剛出生的黃毛小獅子突然抱住了他的爪爪,就開始往自己嘴裡塞。
黃毛小獅子的動作太快,粟根本反應不過來,等他感覺到疼後才知道喊。
“啊,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