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7.葛謝恩險死還生(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5694 字 1個月前

“能確診嗎……按道理, 潛伏期沒那麼長的,如果是的話,早就發出來了……”

“用藥……”

“換衣服……一直在出汗……”

“吐了……”

“好像是見好, 也或許不是……會不會是天花……不對,看她的手, 她種的是最好的疫苗……注射的,不是吹鼻,天花免疫是持久的, 而且晉陽天花疫苗接種得很普遍……”

“凶險……”

在葛謝恩的腦海中, 這幾日的記憶是非常模糊的, 她從小幾乎沒有生過大病, 就算高燒,也不會神智模糊,反而格外亢奮,大概燒個半天也就退了。對於病痛的經驗和記憶,實則相當的淺淡,這幾日她算是領教到了。

那種持續不斷的灼熱和暈眩, 仿佛是無窮無儘的——說是痛苦都感覺有點過於輕描淡寫的折磨, 實在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形容, 葛謝恩估計她半路是暈過去好幾次了,相對於那種頭仿佛要炸開的痛苦, 暈過去反而是一種保護。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這種痛苦中是如何宣泄的, 是大哭大叫了, 還是隻能輕輕的痛苦□□,又或者完全進入譫妄,和那些垂死的,她見證過的病人一樣, 扭著軀體,恐懼地大喊大叫,掙紮著逃避幻覺中的神佛鬼怪,一個人就把廂房內的氣氛帶得更加鬼氣森森。

不過……她大概是熬過來了……這樣的覺悟,隨著一次次反複的清醒,逐漸清晰起來,成為了不言自明的認知:有力氣思索這些,判斷自己的狀態,就說明她在恢複。鼠疫病人一般都是起病後直接糊塗到死,沒有逐漸清醒這樣回光返照的病程。

所以,即便是鼠疫,她大概也是好了——知道前幾日的折磨,不需要再來一遍,她也的確是鬆了口氣,如果還要掙紮的話,葛謝恩真恨不得有人直接把她刺死,彆再折磨她了,在痛苦起來的時候,什麼家人、抱負,她什麼都想不到,隻想著快點結束這一切。

說來真的奇怪,鼠疫疫苗也打了,之前最高峰的時候都沒出事,為什麼等病人都過峰了,反而得病了,好像連李哥也一起發燒了……

這天傍晚,葛謝恩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恢複到可以思忖這種問題的程度了,這就算是恢複了有十之七八了,她轉過頭,發現不遠處的那個床位已經空空蕩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感想,隻是默默地望著,過了一會才意識到了這副景象背後的意思。葛謝恩慢慢眨了眨眼,撐著手吃力地坐了起來,探頭看得更仔細了一些:那個背包也不在了。李哥……應該是沒了。

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現在似乎也沒有恢複到足以悲痛的程度,一時間隻是呆呆地望著空蕩蕩的鋪位,過了一會兒,才凝聚起力氣,試著下床——她想上廁所也想喝水,身上黏糊糊的,如果能擦個澡,那肯定就更好了。但葛謝恩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力氣。

“你醒了?”

門口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救災隊的方哥,葛謝恩在救災隊是最小的,其餘人幾乎都比她大了十歲左右。方哥一邊擦手一邊走進來,“看來恢複得還不錯——你彆動,靠著吧,想乾嘛就說,我來幫你。”

葛謝恩想上廁所,想擦身,這都是方哥不便幫忙的,雖然她也不知道在自己病著的時候,誰給她擦的身子換的衣服。在性命攸關的時候,這些細節也就顯得無關緊要了,隻是在體力逐漸恢複時,人的尊嚴才會一點點地被掙回來。方哥去隔壁叫了兩個婦女來,幫葛謝恩端了尿盆來,又拿熱毛巾來給她擦臉、刷牙。

這幾個婦女說的都是本地的土話,人也很靦腆,對救災隊員很尊敬:這都是附近的村民,染疫後病情比較輕的,剛發出來,就喝了藥汁,而且幸運地比較見效,四五天退燒後,還在奉聖寺這裡修養隔離,繼續喝藥,不過平日裡,其實體力已經恢複到可以幫著乾活的地步了。

“仙女您是病了有四五天,另一位大人沒熬過來,雖然也吃了仙藥,但沒能見效退燒,前幾天還是去了,昨天已經被抬走火化了……”

大概是因為仙藥也並非人人見效的關係,這些喝了藥湯的災民,講到這裡也還算比較坦然。倒是葛謝恩愣了一下,“仙藥?”她怎麼不知道,這鼠疫還有特效藥,若有的話,豈不是早就轟動天下了?救災隊有帶著這樣的藥,之前怎麼不說呢?

“其實就是鏈黴素……”

方哥也沒閒著,暫時放下輕症廂房那裡的活兒,給葛謝恩去打了一大碗稀麵湯來,熱氣騰騰,還散發著壓縮餅乾特有的芳香——單純的麵粉,在從前的晉陽還不算多難得,但壓縮餅乾裡有油有糖,就又不一樣了,在疫區絕對算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