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封存了一萬個頭顱的京觀!”巴圖爾淡淡地說,“就在兩個多月以前,在呂宋島修築的大京觀,底下的石碑高有兩米——你瞧瞧在這上頭是多麼的細小,這是一座京觀塔!”
滿都拉圖首先感到的,並不是不安、震懾、恐懼,而是發自內心的激動和敬慕,他感覺心中有一點始終沒有撫平的情緒,已經完全安定下來了,所有的疑慮都在刹那間被京觀完全消解,他恨不得大聲咆哮,來宣泄心中的情緒,滿都拉圖激動得把這張圖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這才遞給了畢力格,當然,還有那些早已好奇得抓耳撓腮,想要上來搶奪的手下們。
“買活軍真是天下的雄主!令人無法不忠心追隨!”他對巴圖爾讚譽著,“我願意加入買活軍的宗教,從此做六姐的信徒!這樣的英主讓人打從心底信服,對敵人猶如修羅般狠辣,對自己人仿佛菩薩一樣慈悲,這就是天命的真神菩薩!”
是的,這也正是韃靼人的邏輯,韃靼人敬佩的就是這樣殘酷的手段,曆來想要把草原上的部族折服,就要先用鮮血讓他們清醒,萬人京觀,這在韃靼這裡也是很少出現的壯舉,更不必說固守在關內的漢人們了,這種龜縮善守的戰法,雖然韃靼人也沒有特彆好的辦法應付,但卻不能讓他們真正服氣,他們認為這是怯懦的表現,隻有膽小鬼才不敢主動出擊。
而買活軍在南洋的作為呢?如果和滿都拉圖說什麼稻穀的種植,土著的教化,他雖然表麵很有興趣,但絕不會真正理解買活軍的目的,反而會在心底嘲笑他們也是漢人的衙門,總有些洗不掉的呆氣。可,當他們聽說買活軍開疆辟土,把華夏疆域向外擴張,聽說了他們在美尼勒城展開的複仇,堆築起的京觀,便立刻發自內心地認可了這個神異極多的政權,認定了謝六姐是能統一天下的雄主——做可汗的人不能殺人、不敢殺人,那還做什麼可汗?會養羊,會種田,會醫治,可以收獲韃靼人的友誼,但是,韃靼人隻會臣服於比他們更狠,比他們更敢殺,更能殺的人!
“如果能為六姐作戰,一定是我的榮幸!”
喝奶茶上頭,這些話是不能當真的,但是這會兒,這些吃飽喝足,享受了一年也沒幾次的盛宴的這些漢子們,的確亢奮得厲害,在酒樓裡轉圈歡呼,半天都靜不下來,讓跟在巴圖爾身邊的活死人管事都有些吃驚,反倒是巴圖爾非常的鎮靜——這就是草原人,他們對強者的崇拜已經深入骨髓,隻要趁熱打鐵,這幫韃靼漢子,就會是六姐身邊最忠心的一把刀,至少在六姐在位的時候,絕不會有反叛的可能。
但是……
巴圖爾並沒有鼓噪氣氛,隻是含笑看著滿都拉圖撒奶茶瘋兒,等他的勁兒過去時,他才張嘴正要說話,但,這時候,從遠處又傳來了遙遠而急促的號角聲。
“嗚————”
是馬賊!
不論是滿都拉圖,還是二樓彆的客人,都立刻停下了吃喝,憂慮地來到窗前看向遠方,“是馬賊又來搶掠牧民了!”
“沒完沒了了!”
“仁欽台吉的兵馬已經到了此地,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滿都拉圖借著瘋勁兒,開始瞪眼睛了,他立刻就要下令,調動自個兒的騎兵,前去接應追擊,砍上幾個馬賊的頭顱,作為給邊市的見麵禮,但巴圖爾卻止住了他的動作。
“滿都拉圖,跳上馬,跟我來。”他和身邊的活死人,用漢語交談了幾句,那個活死人立刻起身跑下了樓梯,似乎是去取什麼東西了。巴圖爾則拉著滿都拉圖一行人,讓他們跟著自己。“讓你看看,我們買活軍是怎麼打馬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