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敬酒不吃吃罰酒(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5445 字 7個月前

“哦?這就順利抓到人了?他的上線呢, 扯出來了沒有?”

“第一層上線已經交代出來了,是廣府香會的頭子——這個郎中是廣府的客戶人家,和山陽、關陝毫無關係, 因此第一波篩查林寨的外來人員時,就把他給放過去了, 也是當時他們做得隱蔽。之後線索逐漸浮現,案情清楚, 我們重新調整了偵查方向,他也有些得意忘形, 動作越來越大了, 多方麵因素重合下來, 也就自然把他列為了懷疑對象,實施抓捕了。”

覲見謝六姐,對於一般的吏目來說自然是一生難得的機會, 但在情報局不算太稀罕,情報局查辦的大案,幾乎都能上達天聽, 尤其是盧發財、仇粟粟一案,牽連甚廣, 還關係到了即將召開的運動大會, 謝雙瑤自然也給予了特彆的關注。案件一有突破便立刻召見王無名,“執行抓捕的是——”

“我們發展了一個出身林寨的客戶男丁,他是很早就來到雲縣的, 積極想要培養孩子考吏目,同時,他兒子長期在他身邊生活,在林寨也沒有直係親屬了, 便讓情報乾員以新媳婦回家祭祖的名義,到林寨進行潛伏。執行抓捕的燕雙兒,也是我們局優秀的老調查員了,語言天分極佳,雖然是北方出身,但用三個月時間,就熟練掌握了客戶人家的方言,得以不露馬腳地冒充隔縣的客女,在林寨潛伏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雖然看似刺激,但其實說起來就是順理成章了:盧發財落網後,他同夥遊方郎中的身份,給情報局以啟示——遊方郎中的確很便於魔教四處遊走挑事,於是,林寨的郎中也因此得到了燕雙兒的特彆關注。同時,燕雙兒收集了林寨的大小消息送回局裡,這其中就包括了黃金寨、西湖寨的婚俗。

再加上仇粟粟也回憶起了當天的具體對話,情報局發現,客戶人家對新婚姻法必然是更為抵觸的,而這份抵觸,很可能被廣府道和香會結合成一體的客戶信徒發現且利用,這才有了所謂‘真老母教’在閩西的冒頭。把仇粟粟推下山崖,也是出於裝神弄鬼的需要——一來,仇粟粟是能言善辯的,說不定在她的講解下,客戶人家對買活軍的敵意會逐漸下降,二來,仇粟粟作為買活軍在寨子裡的代表,她的意外也可以被宣揚為‘天罰’,看做是謝六姐失德,‘真老母’發威的證據。

“這個老郎中其實一點都不老,最多也就二十多歲吧,他染白了頭發,又買了假胡子黏上,主要是為了營造出‘鶴發童顏’的效果,方便招搖撞騙。推仇粟粟下山的人正是他——仇粟粟說了幾次要采桑葚,西湖寨中他的信徒早已經傳言告密了,認為這是一個機會,通過對仇粟粟的處決,能讓轉胎丸更好地生效,確保她們生下男孩。”

“那天他是特彆繞路過來——他年輕,換了裝束健步如飛,能認出來的人很少,藏在桑椹樹旁的灌木叢裡,若是仇粟粟不去采桑葚呢,他就打算假裝受傷,引她到崖邊動手。不料仇粟粟果然去采桑了,他推了人之後,又從山間小道飛跑回原定停留的羅福寨,中途換回了老人裝束——從老人的腳力來說,幾乎不可能一天之內從林寨到黃金寨,再去羅福寨,所以我們第一次排查時,完全把他給漏掉了。”

鐵證如山,仇粟粟已經辨認過凶手了,她在被推下山之前儘力反抗,於老郎中脖子上留了一道血痕,而在五名裹著圍巾遮掩頸部的候選人中,仇粟粟不但精確地認出了凶手,且說出了這個決定性的證據。仇粟粟被害案,已經水落石出——這是查出來了,便覺得其實很簡單,但若沒有查出來,重重渲染、裝神弄鬼之下,少不得又是個鬼氣森森的迷案了。

“看來,閩西客戶人家的土樓寨,要引起重視了。水潑不進,不是個好兆頭。”

對於具體的案情,謝雙瑤隻是靜聽,沒有過多的表態,她反而若有所思地評論了一下土樓寨的現狀,便去關心重點了。“這個郎中的上線呢?查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初步的偵查方向?他們和盧發財之間有沒有聯係,還是雙方同時鬨事隻是巧合所致?”

“肯定是有聯係的,這個郎中姓範——客戶人家,範也是大姓。他說他的上線有說過,運動大會前後是起事之機,到時候可以團結客戶寨子們,從閩西殺去閩南,接應廣府北上的客丁,在閩南勤王。那是真老母指示的天賜良機——他也好奇地追問過,為何一定是運動大會,對方回答,運動大會時,真老母會在雲縣降罰,這不就和盧發財對應起來了?再加上雖然盧發財本人還是以北地白蓮教自詡,不知道‘真老母教’是何物,但雙方的教義其實是統一的,都是否定您的無生老母身份,可知雖然嘍囉各行其是,但背地裡一定有一張大網在調度。”

這個範郎中,在情報局手中到底是承受了多少刑罰,才會如此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其實是個無須關注的話題,因為情報局掌握了很多後世研究出來的逼供方法,可以完全跳過肉刑,在精神層麵把一個人擊垮。

謝雙瑤點了點頭,也認可王無名的判斷,“是了,哪有這麼巧的,背地裡一定有一股勢力,可以把這幾方都串起來,同時還找到人來出錢,這樣的人其實不難找,白蓮教的頭目都是全國流竄鬨事,隻要輩分夠高,人脈總是有的,關鍵是還要找到人來出錢——這麼多人籌劃大事,路費、吃住、籌辦行頭、找店鋪安身,這筆錢不少呢。那個姓鄭的商人查得如何了,是他出錢的嗎?”

“怕還真不是,這人的賬我們都查過了,沒有什麼問題,其餘人也都乾乾淨淨。主要他錢不是很多,恐怕支撐不了這麼多人跨省移動的開銷——曲阜那邊回信也來了,這人在曲阜沒有什麼產業了,就是被衍聖公逼得待不下去才到買地這裡來安身的,他們家還做過備案,盼著將來回曲阜去清算孔家人的。應當不至於和白蓮教攪和在一起,隻是被拿來做了個煙霧彈,分散一下我們的注意力。”

還沒查到最後的首腦,這案子就不算完結,當然,這幾日雲縣太平無事,午時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估計是其餘白蓮教徒都隱匿起來了,王無名道,“主要是我們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現在陷入的局麵,犯事的人好找,金主反而不好找。”

說到這裡,謝雙瑤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王無名的話是公允的——一個勢力的強勢崛起,當然意味著無數勢力的黯然式微,光從地域上來說,買活軍的鹽業對於很多地方就是一個衝擊,而鬆江府一帶的百姓也是很厭惡買活軍的,因為買活軍的紡織業也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除此之外,各地(尤其是姑蘇)的風月業,很多地方招不到工人的作坊主,還有千千萬萬的大小地主,他們怎麼可能不刻骨憎恨買活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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