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鼠地、蝦夷地、黃金地 南澳.李魁芝……(2 / 2)

買活 禦井烹香 5861 字 7個月前

自然了,對李魁芝來說,他的雄心壯誌並不止於此,他想做的,是在蝦夷地經營數年後,試著探索出一條新航線來,從蝦夷地往黃金地而去——他有緣看過買地的仙圖,把上頭的圖像記得清清楚楚:從華夏到現在洋番趨之若鶩的所謂美麗洲——買活軍這裡也叫它‘黃金地’,其實並非沒有直接航行的可能——從呂宋去阿卡普爾科,再折道往上,這是南麵的航線,但從北麵走的話也不是不行,經過蝦夷地,再往上就是羅刹國的地盤了,沿著羅刹國的海岸線,往北走去,穿過白令海峽便可到達黃金地,這裡有一係列島嶼,補給應當是不成問題的。

從黃金地的北麵再折道往南,很快便可抵達那片陸地上適合耕種的所在,按照李魁芝走南闖北兼閱讀報紙、上學習班得到的見識,現在西洋人在黃金地上,也不過是粗粗地擁有了一些城邦,要說完全占據了此處,那是絕對的妄想,尚且有大量和華夏人同發色、眸色,極有可能是同出一源的土著,在和他們纏鬥,李魁芝若是能探索出從黃金地直接到華夏的航線,又憑借自己拓土蝦夷地的功績,他認為買活軍總是要看在這些東西的麵子上,和他做些生意,甚至是不斷介紹人口過來,把這片土地給占住吧?

偌大的一片大陸,從地圖來看,還有極大的平原(李魁芝精於讀地圖,能看懂等高線地圖),全是適合耕種的沃土……雖說他是海盜,但這幾年來,在買地這裡增長了見識,李魁芝也知道,想要開國立朝,農業自是根本。他也沒想著把黃金地完全拿下,這麼大的陸地,這是辦不到的事情,但哪怕是立座城呢?

又是為華夏拓土,立了大功,又可在城池中呼奴使婢、紙醉金迷,過幾年土皇帝的癮,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好了——若是買活軍也擴張過來了,那就獻圖歸順,政審分是少不了他的,若是買活軍始終沒有打黃金地的主意,那他的後人經過幾代的休養生息……之後的事情,誰說的準呢?說不準就出了個把英主,一統黃金地的天下,和華夏祖地的買活軍分庭抗禮,把華夏的邊界,囊括到黃金地,以及黃金地和華夏之間夾住的那片海域……都是不好說的事情!

自然,那都是後話了,李魁芝倒是從未妄想過在自己手上完成這個豐功偉業,不過他去黃金地的心思,是十分堅定的,甚至十八芝中,也有好幾個老兄弟願意和他一起——倒不是說買活軍薄待了他們,隻說李魁芝這裡,手表、望遠鏡、座鐘,這些仙器,那是從沒有少了他們的。

甚至李魁芝也很喜歡買地時常開設的學習班,尤其是和航海、地理有關的科目,極大地開拓了他的眼界,除此以外,包括華夏、國家這些概念,也都是買活軍教給他的知識,在此之前,李魁芝從未想過能把故鄉和官府分開看待,他心中隻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念頭,認為投效洋人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是,直到十八芝歸順買活軍,他上了政治課,讀過了報紙中對於國家、民族和政權的定義,李魁芝才明白,受不得官府拘束,甚至認為官府暗弱腐朽,這是一回事情,但是,被這樣的官府逼出海外之後,為了討生活,便去獻媚於洋番,幫著他們貪圖本屬於華夏的土地,那又是完全另一回事情了。

作為一個揚帆海外多年的老海盜,他對於國家的概念,接受得是很快的,且非常熱衷於幫著這個新生的華夏國劃拉土地——既然這個國家並不完全屬於某一政權,尤其是很快就不屬於令他深惡痛絕的敏朝,那麼李魁芝就很能把自己對於童年、故鄉,對於自己說了這些年的土話官話的語言等等一切的眷戀和歸屬感,完全投射上去了。

同時,他又對圈地盤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喜好,再加上李魁芝雖然在買地也得到了相當巨大的好處,但他也的確發自內心地受不了買地這一重重的約束,不願活得和鵪鶉似的低眉順眼——李魁芝也不要求什麼謝六姐般的待遇(主要是謝六姐待遇也沒有什麼好的),他就是想還和從前一樣的活,不用去改太多,但這在買地現在的規矩之下完全就是奢求,哪怕隻是從前一樣的活法絲毫不改,也至少觸犯了二十條規矩!

走海的漢子,往往是不耐拘束的,多少好處都無法彌補這種不得自由的遺憾,是以,他也很容易就萌發了這樣的野心:袋鼠地,雖然距離南洋很近,但聽說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而且地盤也不算是太大,至少和華夏的海域不能形成完全的包夾,倒不如黃金地,若是能取下來的話,華夏祖地和黃金地之間的海域,豈不就都是華夏的了?從地圖上來看,那是多大的一塊地方?!

由於謝雙瑤從未普及過公海這個概念,所以李魁芝便發自內心地認為,隻要取了黃金地,或者哪怕是黃金地沿海西麵的土地,就等於是為華夏多添了一片極其廣袤的‘內海’——這種心理又極大地迎合了他一個老海盜的喜好,是以,他一頭就栽進了這想法裡,有點子鑽不出來了。

即便在買地的生活,物質上娛樂上的享受都要比從前好得多,現在雞籠島也繁華得堪比榕城、泉州了,但李魁芝卻依舊是心甘情願地在南澳島的叢林裡喂蚊子,就等著這五十艘船被他消化完畢之後,他就要揚帆出海,往蝦夷地去,到那裡建城平地,正式另立旗號,算是和買地分割開來,從此不會再輕易返回了。

姓莊的沒有說謊,這是好事——雖然李魁芝量他也是不敢,但眼下終於確定這不是羊城水師的計策,也還是讓他鬆了口氣,李魁芝的嘴角已經微微翹了起來,在心中想著該如何收服這五十艘船了——如果姓莊的完全按他的吩咐辦事,此刻船上清水應該已經不多了,一會到夜裡之後,自己的船隻乘夜把他們給包圍了,再困他們幾天,以清水拿捏著,暫且哄騙眾人歸順……

隨後,便是乘著這剛剛歸順後,還不好意思翻臉的幾日,讓他們揚帆起航,跟著自己走上一條外海航路,一路隻在他們十八芝慣用的野村進行補給,不讓他們傳信的機會,等到了蝦夷地,那就好辦了,搶船出海,基本上這是很難完成的事情,軟硬兼施使喚上幾年,再去東瀛買一批女子來,給他們在蝦夷地婚配,多數人也就安頓下來了,畢竟一般的水手,在哪裡討生活不是討呢……

這已經是反複沉吟了許久,幾乎完全豐滿的成熟策略了,李魁芝不過是漫不經心地再過一遍而已——他這裡還在思忖著,一旁那黑皮年輕人卻有些耐不住寂寞了,又討來千裡眼,自告奮勇,雙腿使勁噌噌地爬上椰子樹,全靠下盤纏在樹上,用千裡眼眺望起了船隊的動靜。

“船主!”

但這一會,似乎出現了變故了,他很快搖動起了樹葉,吸引著弟兄們的注意力,有些迷惑地說,“姓莊的已經快靠岸了——可這會兒,各船之間已經搭起長板……水手們好像開始走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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