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能賺到這些錢財的人,即便是可以奢侈浪費地花完財富,比如說一口氣買個殲星艦殘骸什麼的,但也不會這樣花銷,因為財富本身就有自我增殖的本能,他們還是想要再投資的,可本身的行業又已經到達一個發展瓶頸了,或者企業規模觸發了謝雙瑤的壟斷警戒線,那謝雙瑤就必須在這種尷尬發生之前,給這些錢財找個去處。
讓這些錢財,在買地內部循環起來,有一個可以分散投資的地方,把貨幣重新轉化為產業、店麵,就業機會,讓百姓也加入循環,由一人的財富重新轉化為社會繁榮,百姓生活水平上漲的這麼一個循環——這也是她開放鋼筋科研試點的一個原因,成本共擔,繁榮共享,民間資金、官方撥款一同參與,科研人員在競爭壓力下極大發掘腦力,這就是個很不錯的模型。
從這一點來說,因為鋼筋極為廣闊的前景,選擇它做試點是很明智的,謝雙瑤也很看好民間資本進入科技行業,讓活水魚來攪攪局,不是什麼壞事,但消化富裕資金的路子不可能隻有一條,她手裡的數據是實打實的——不說彆的,就說以千金堂為代表的範家財團,根植山陰供煤,又發展藥材種植業,還開藥店,不要看範十三娘南下隻有幾年時間,財產規模膨脹得已經非常厲害了,如果不在買地讓他們把錢花了,這樣敏買都有產業的人家,有太多辦法把買地的盈利給轉移出去!
除了投資新興行業之外,還有什麼辦法來消耗這樣天文數字的財富?這個問題她沒有時間仔細考量成熟,在座談會上,也沒有得到很多新鮮的思路,都是謝雙瑤自己想到過的,無非是人數多了,可以充分多角度論證罷了——有些人提議倡導慈善,這也是她想過的,但卻立刻被駁斥了:小打小鬨的慈善什麼的,壓根不可能消化太多了,而且慈善這也是雙刃劍,巨大規模的慈善已經是政治行為了。
就譬如說,範家現在的財富,做慈善可以把整個北方的牛痘花費都包了,但他們可能怎麼做嗎?他們真要這麼做,敏朝衙門該怎麼想?是不是在栽培人手,準備搶班奪權,擁兵自重做個以礦產、礦丁為基礎,兵強馬壯的地方諸侯了?
“如果我們要求這些巨富大做慈善,不要以為他們會舍不得錢財,實際上他們反而會高興異常,因為這也意味著,政治領域對他們完全敞開了大門!”
有智囊這麼說著,卻也有人反駁,“巨富本來就是半個政治人物……政治就是人的集合,財富的數量隻是一種證據而已,證明他們已經擁有了這麼多資源,給予他們一定的政治地位,不是因為他們有錢,而是必然的結果!
他們不是因為有錢才不一般,而是因為不一般才有錢。對於擁有這麼多資源的人來說,給予特殊待遇,隻能說明我們買地知人善任……對優秀的人,本來就該厚待,這不是該當的事情嗎?否則為何要給吏目這麼好的福利,不就是為了吸引優秀的人來衙門做事?商行又何必厚利挖角出色的掌櫃?”
這是直接開口子讓巨富通過大規模慈善行為邀買人心,徹底政治化了,謝雙瑤覺得這步子實在是大了點,甚至比封建社會都大膽了,封建社會好歹還重農抑商,讓家族勢力局限於一方豪強,好家夥,這要開了口子,直接在全國範圍內培養有民心的資本巨鱷啊!
把這觀點一否,再形成討論的意見,就隻有她也想過的那種了——
“其實……六姐早有思路了,處置十八芝,不就是用的這條路子來消化嗎?”
說話的是又一個小徐——徐氏人才輩出,在買地這裡是真的風光,姓徐的人才經過幾年的培養,冒頭的是真的越來越多了,這個小徐是徐子先的遠房族親,說是小徐,隻是因為來買時間不算最久,進入智囊團更是最近的事情,其實論年齡已經三十許了,正是年富力強、野心勃勃的時候,他一開口就是全球視野:“與其讓他們私下挪移貨幣去買地購買那些低端享樂產品,不如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以海外之利為誘,讓他們去海外布局,雖不能明目張膽,卻許以封藩之實……隻看李魁芝這一年多的行事,便可知道這海外開疆有多艱難了,便讓他們去做些我們現在還沒有餘力去做的事情,豈非一舉兩得?”
他很快舉了個例子,“便說是黑大漢朱利安一幫人,去非洲已經數年了,仍是不見回返,理由固然或許有很多,但在小子看來,其實還有一點是極重要的,那就是他帶領的完全是官家的船,自己沒有一點盈利的壓力,也就不急於返程了!
倘若這是民間商社的船,隻怕已經來回跑了兩趟都有!海外拓荒的效率,這一下不就起來了嗎?至於回報……隻看那些西洋人滿世界的航海亂跑,便可知道有多豐厚了,又何愁巨富們不動心呢?”
這一席發言,各方麵來說都很精彩,不但言之成理,而且還扯上了謝雙瑤之前的決策,使之在政治上擁有了很穩當的落腳地,眾智囊聽了之後,都是沉默下來,遲遲竟無人挑刺,而是都看向了謝雙瑤,似乎是認為這是少見的兩全之策。而謝雙瑤也免不得又有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她苦笑了起來,“嗯,這個……全球開拓,全球封藩嗎?”
“還真得……真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