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 大軍訝然 盛京.劉海 敏軍沒仗打了?……(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7127 字 7個月前

“城中有人出來了——又是來求和的使者麼?哼, 多少年了,建賊終於又撿起這一招來了嗎?”

雖然東北方向的城門, 敏軍這裡並沒有派人去偵查, 無法得知城中是否有人漏夜出城,但在西南麵盤錦、錦州方向,卻是日夜都有斥候警戒, 盛京那裡剛拿籃子往下縋人,便被報到了中軍大帳這裡, 恰好主帥袁自如正在帳中理事, 一時興起之下, 也就順便帶了於會的一乾人等,到前線過來偵查。

雖說距離遙遠, 但在千裡眼中看來卻是十分清楚,更不必說, 袁將軍手中持著的,正是買活軍贈予的好物,並非是這幾年來敏朝匠人費心打磨的替用品, 視野自然更加清晰了,他將使者打量了一番, 便順手把千裡眼塞給了隨從在身邊的幾個將官,“劉參將, 你看看, 可是你認得的賊子賊孫。”

這位劉參將, 便是前幾年背主而去的劉海, 他曾是童奴兒的姻婿,算是大貝勒的半個女婿,受到童奴兒十分的喜愛, 但卻久存反正之心,早在六七年前起,便密圖歸敏,私下多方聯絡,童奴兒雖然察覺了他的異樣,卻還懷有籠絡之心,對他也是實在偏愛,因此隻是把他投閒置散,冷遇幽禁,並沒有要了他的命。

此時的童奴兒還在用人之際,身體也還康健,心胸自然十分寬闊,等到他被漢人多次挫敗,惱羞成怒時,卻又無法殺劉海了——這可是在敏朝那裡掛號了的人物,毫無疑問,買活軍肯定也是知道他的,甚至明確指出,劉海圖叛,就是因為漢人在盛京待遇極低,屢受剝削,作為一個漢人權益代表的政治人物,劉海的死活已經和童奴兒的個人愛憎無關了,成為了建州對漢政策的一部分,為了收攏漢人百姓的民心,童奴兒不得不再次啟用劉海,並且給予優厚待遇。

可,在這個時期能主動投奔建州的漢人,哪個不是膽大包天的投機主義者?他們需要的其實並非主家的禮遇,而是主家輝煌的前程,在建州行情看差,買活軍全麵崛起,敏朝有所複興的當下,彆說優厚籠絡了,童奴兒便是真把劉海招做自己的女婿,而不隻是姻婿,也阻擋不了劉海再次投機的決心。在一次出征之中,劉海畢竟是帶著麾下的牛錄,投奔了獅子口的漢人。

此舉令童奴兒十分沒有顏麵,而劉海在估量了去買和留敏的前程之後,雖然把牛錄中的建州人都賣給買活軍,換取了一筆不菲的政審分,但本人卻還是留在敏朝繼續為將——他去買地,幾乎是沒有領軍希望的,因為他的價值還是要在對建州一線才能最大地體現出來,果然,留在寧錦一線,劉海被封參將,如今麾下也有數千軍,對建州的戰事,他也自然是當仁不讓的前鋒。

這種昔日的夥伴,被招降後反過來帶路攻打的事情,在兩軍交戰時可說是屢見不鮮,甚至有些軍官反複投降,反複再叛,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乃至建賊這種做派,也是土番常態——自己弱勢時,最會裝可憐,一旦被兵臨城下,便派出使者痛哭流涕地請降,好話如同不要錢一樣的說,等到大軍一走,立刻就故態複萌。天下四邊的蠻夷往往如此,畏威而不懷德,讓官兵也感到頭痛——官兵被圍困時,囿於麵子,身段往往就無法這麼靈活,不能和蠻夷比皮厚,的確是有點吃虧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雖然明知道蠻夷狡詐,便是示弱也不可儘信,但看到原本逐漸飛揚跋扈,不把大敏邊軍看在眼裡的建州,一步步又逐漸衰弱下去,從原本猛攻寧錦,再到逐漸退守盛京,雙方交流時,使者的語氣也逐漸謙恭……

甚至到如今,敏軍反過來兵臨城下,而建州則久違地派出了前來討饒的求和使者……這依舊是讓人心胸為之一暢的快事,袁自如的語氣是很愉悅的,眾人在一旁也都是賠笑,劉海畢恭畢敬地接過了千裡眼,仔細張望了一番,又把千裡眼遞給了站在一邊的孫初陽,同時回報袁將軍。“好像是範憲鬥!”

“怎麼連個貝勒也沒來,派個漢臣來頂缸!”

看在劉海的份上,袁自如沒有對範憲鬥這個漢奸有什麼貶低,語氣甚至還有點為範憲鬥抱不平的意思,“不過,連他都出來了,看來建賊這一次,的確是亂了陣腳啊,哈哈哈!”

“就看這漢臣中最受寵的一個,有什麼話要說了。”比起暢笑的袁將軍,作為此次出征副帥的孫初陽,態度要更矜持一些,但話語裡不免也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讓他來也好,我們最關切的還是盛京的漢人百姓,就看建賊是如何待漢民的了,若是一視同仁,那也罷了,如果肆意淩虐剝削的話……”

他容色一厲,“美尼勒城殷鑒不遠,堪為他們的下場!”

這就是說,如果漢人被虐待,入城後,他支持屠城了……輕鬆的氣氛,因為這句話有了一絲停滯——身邊環繞的這批土生土長的敏將,多少都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不是他們不敢屠城,而是這種重視漢民待遇的風氣,本不為軍中所有,有很重的買風在。從前,屠城就屠城,那肯定是連兵帶民,不分漢、金,一視同仁地殺過去的,根本談不上留漢民一命。

什麼號召漢民反抗建州,號召南逃……也都是買活軍作興出來的規矩,對盛京這樣已經被敵軍占據許久的城市,其中的漢民早已不被視為是敏朝的一員了,便是逃到了敏地,被警戒提防、疏遠排擠也是常態,更談不上為他們來找建州的後賬,孫初陽這話一出口,眾將便是知道,他絕對是親買之人,思想上已有了很強的買化痕跡。

而且,這樣甄彆式的報複性屠殺,比起不分青紅皂白的屠城,更繁瑣不說,也更考驗對士兵的掌控力,還真不是每支軍隊都能辦到的。若是失控,那就是平白出乖露醜——按理說,這會兒該有人出來委婉地反駁孫初陽的主張了,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無人開口,隻瞧著袁將軍對孫初陽的話大加讚賞,兩人談得熱絡:袁將軍是進士出身,一輩子沒有帶過一線的兵,文人脾氣,對於孫初陽的主張當然品不出不對來,甚至覺得比起粗暴屠城更對自己的胃口,和一樣是進士出身的孫初陽當然投契了,主帥副帥之間,也的確要把關係搞好,兩人打得火熱實在不足為奇。

至於說,底下人為何不去糾正……其中的理由大家便各自心照不宣了:寧可得罪袁大帥,也不敢得罪孫副帥啊,畢竟,紅衣班可是副帥管,也隻有他能管,副帥手裡造出來的紅衣小炮,雖然很多細節,無法和買活軍借來的正貨相比,卻也是如今敏軍自造炮裡質量最高的一批了,和正貨的質量相差也隻是仿佛,這縣官不如現管,大軍裡的將官,有一個算一個,敢得罪副帥的那真是一個都沒有!

再者說了,孫初陽說的,雖然是書生話,但卻也是買軍主張的道理,自己大放厥詞予以反駁,傳到買活軍那裡去,被人記下一筆,該怎麼好?這幾個將官家裡,多少都有子侄在買地就學從軍的,便是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孩子們想想,沒必要徒然在這樣的小事上招惹是非——也不要賭概率,這是大概率的事情,因為……

想到這裡,眾人都不免瞟向了人群外圍,身穿襖褲,還紮了個碎拚的狼皮襖子,戴了耳朵可以下垂也可以上翻的新式買帽,還戴了口罩,因鼻子那塊沒弄好,搞得眼鏡上一片白霧,正掏出手絹擦拭的漢子——這肯定是南方人,才會在冬末依舊做這副誇張的打扮,卻還凍得不輕。

而且很明顯,這是來自南方買地的活死人,卻如此大喇喇地參與了敏軍將領和使者相會的場麵,甚至還拿著如今眾人已經都有所聽聞的仙手機,那麼個小東西,摘了一隻手套,一邊凍得嘶嘶哈哈的,一邊在小小的發光仙器上指指點點,大家都知道他這是在做什麼:這是在拍攝即將到來的會見場麵,將來要捎帶回京城,給皇帝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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