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才能平衡因備案過於輕鬆,查證難度過高帶來的行政成本嗎……”
若是平民百姓,怕不是就要瞪著眼叫著不合理了,但儲鴻卻是若有所思,認為這麼安排也有一定道理,徐曉瑩點了點頭,認真道,“這是要維護‘法之威嚴’,張君子是這般告訴我的。”
“那……這果然就有些麻煩了——若是按照這個辦法,那莊氏夫婦,倉促間或許還真是無恙,但頭頂卻猶如懸了一把利劍一般,可謂是命在旦夕,他們隻怕還不知道自己的前景,若知道是這般處理,恐怕會更急切地前來拉攏你,甚至狗急跳牆,做出些過激的事情也不好說。”
儲鴻眉頭一皺,此時已經完全投入在這個案子裡,為徐曉瑩考慮起來,也是完全明了了她的猶豫:這不是說站一次隊就能結束的事情,坑就坑在,即便當庭確認莊夫人找人做偽證,犯了誣告或者虛告罪,因為這案件的真實案情,必須等到買地占領姑蘇之後再查清,那麼她到底是誣告還是虛告,就得等到那時候再定性,這一拖可能就是十幾年的事情,在此期間,她是一直被關押嗎?還是限製行動,隻準在雲縣本地行走?
在儲鴻看來,極大的可能,是限製行動,不許出雲縣或是不許出買地,否則備案的門檻就被抬得太高了,那也就意味著莊夫人的廠子還能繼續經營,她依然有錢有勢,同理,莊將軍大概也不會收監,否則誣陷型備案將變得非常輕鬆,任何人都可以用很低的成本來誣陷自己的仇家……
也就難怪徐曉瑩說,這兩人都不會有什麼處置,是法之局限。而她作為非常可貴的,現在的工作獨立於莊夫人的服裝廠,又是被限製自由,隨同南下的當事人,還真是不論怎麼選擇,事後都將招致另外一方的報複!
這麼個單薄的身子,真不知道是如何承受得起這樣的重擔,卻還能不耽誤了自己學習工作的!儲鴻對徐曉瑩也是肅然起敬,又不由自主十分同情她的處境,為她設身處地的打算道,“這事情不小,需要謹慎以對。
這兩個人,莊將軍還好說,他是喪家犬般被裹挾過來的,在本地毫無根基,名聲又不好,戰戰兢兢,必不敢得罪了你,隻敢以厚利引誘。
最要小心的還是那莊夫人,若一切如你所言,此女心毒膽大,一旦被她緩過一口氣來,又知道了誣告罪的可怕,必定要想儘辦法為自己擺脫困境,會比現在更瘋狂數十倍,你要仔細她尋了你的破綻來拿捏你!”
這話是說到了徐曉瑩的心底,她便不由蹙眉道,“我不敢為莊將軍出庭也是為了這個,說實話,我也不想要他們的錢,隻是我和師爺之間,雖無夫妻之情,卻也有一份感激之心,若不是懼怕後頭的事情,我倒是願意出庭做個實證,這畢竟都是發生過的事情,我也沒有撒謊。
隻是那女人,手裡有錢,又有一套操縱人心的辦法,我不怕她明著綁了我——那她是自尋死路,我不好了,她的下場隻有更慘的,我是怕她來暗的,叫我丟了工作。”
“你是說——”儲鴻也有些明白她的顧慮了。“你們接線員……”
徐曉瑩點點頭,做了個鬼臉,也把聲音放低了,“您是外交辦公室的,也當明白這個,我們這些崗位,最怕就是泄密了,平時人際交往時,按說都有嚴格的紀律,但——”
但是,接線員如果不把一些消息往外漏漏,又怎麼能交到張君子那樣的朋友呢?這裡的分寸就很有講究了,儲鴻也是感同身受,也是壓低聲音,對徐曉瑩道,“今晚我推了幾個飯局,你可知道?”
他舉起手比了個數字,徐曉瑩微微睜大了眼,“這麼多?難道都是——都是——”
她是素來極小心的,連地名都不敢說,伸手比了比西邊,作為影射,儲鴻也是點了點頭,兩人對視一眼,都是明白了彼此的震撼和感慨:這還沒一天呢,上午收的通信,下午風聲就已經傳開了!
毫無疑問,今天想要宴請儲鴻的飯局,肯定都是為了打探科爾沁部想依附買活軍的消息,甚至,第二天一早,說不準小報上就開始暗示起來了……所謂的保密崗,消息密級,雖不說形同虛設吧,但也很有些四麵透風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