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 張家沙龍(上) 雲縣.張天如 八竿子……(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5720 字 5個月前

“來來, 大家都認識一下,這可是關陝商路的扛把子、話事人!諸君身上的羊毛衣,就都是李兄、張兄和一幫兄弟, 千裡迢迢從延綏鎮運過來的!”

“哦哦,幸會幸會!”

“久仰了,關陝同鄉促進會,就在我們家附近, 隨常那幫漢子進進出出, 口中多提到二位的名字, 今日倒是在張君子家中結識,我和貴侄赤心兒還在一起吃過幾次飯哩!”

“哪裡哪裡, 不敢當的,我們一幫粗漢子,在先生們麵前越發笨拙現眼!先生們多包涵包涵!”

“這是哪裡的話來,關陝羊毛幫在交易所攪動風雲, 我們也是一向欽佩得很那——坐、坐, 我去給幾位看茶。”

“不勞煩, 不勞煩, 喝些清水就好了!”

沒個勤務在家裡,對於張天如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來說,有時候的確是不太方便——受到買活軍的影響,現在大家管這種白日上工,晚上回家, 隻為雇主灑掃, 但並不存在賣身契的幫傭,都叫做勤務了。住家勤務也有叫保姆的,不約而同都是回避了‘丫頭’、‘老媽子’這樣的用法, 不過,張天如平時一人居住,自理能力也是很強,並不曾請人,就是有客到時稍微局促一些。他要親自出麵招待,客人局促,但一起動手的話似乎也有點兒跌份,尤其是很多敏地過來的富戶,不免就覺得張天如混得沒有傳說中那樣好了。

自然了,如此挑剔的富戶,原也都是官宦大族出身,富貴了幾代,才生出這般講究的。黃來兒、張秉忠倒是絲毫不曾拿大——依著他們原有的身份,這要是在敏朝,都不配和張天如一乾人平等論交的,不管生意做得多大,沒個讀書人坐鎮,這種跑馬掙吃的漢子,在官宦麵前能站著回話,已算是得臉了。因此,他們是絲毫沒有顯出不對來,張天如燒水倒茶,也都是欠身道謝領受,客客氣氣的樣子,半點看不出關陝幫在交易所千金一擲的豪邁氣魄來。

“這一向都是赤心兒在這裡打點,我和秉忠這次過來,也是想看看梳毛機、紡線機的規格——這要是能運到延綏鎮去,在延綏鎮便加工成毛線的話,來回運貨會不會更省事方便些兒,故此,是來——考察打探的。”

像是這種交際,對張天如這樣有辦法的人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想要參局的人很多,都是有本事的人,也未必就是想要利用張天如,而是有點兒‘資源整合’的意思,有辦法的人都想要湊到有辦法的人身邊,不說是雪中送炭吧,哪怕是彼此互通有無,一些信息上的交換,也能方便彼此,各自發財。

黃來兒、張秉忠兩人,會和八竿子打不著的張天如坐在一起,也是因為這一點——這也是張天如有辦法、有地位、見識廣的表現,不然,能加入立法委員會的法學專家多了,怎麼彆人不知道黃來兒和張秉忠是誰?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這就是階層的差距!張天如開口就能認人,甚至還知道六姐對黃來兒、張秉忠有過批語,那就可見他的層次是到哪個程度了。

光是幾句話,張天如的威望仿佛便更高了幾分,而李、張二人也立刻被人另眼相看了起來:六姐能前知,這是買地眾人默認的事實,凡是被她辨認出來,念叨過‘是你啊’的人,必定都是有一番成就的,少說也能和徐子先大人一樣能乾。

果然,大家夥坐下來這麼一盤,不少訟師也是大開眼界:他們到買地之後,很多人都是專注於傳統的刑案、婚案等糾紛,對於經濟這一塊並不關注,被張天如、黑訟師這麼一說,才知道,原來幾年間,羊毛貿易已經是個新崛起的金礦了。

不但在延綏鎮,邊市的規模不斷擴大,於草原的地位越發舉足輕重,而且在李、張二人出身的關陝內陸一帶,挪出耕地種苜蓿養羊,自己吃土豆、紅薯,又在有塞上小江南的陝南一帶買米吃,已經成為了新風氣,不僅僅是草原養羊,關西這一帶也出產不少羊毛,而且他們還出人和買地的私鹽隊一起運貨,趟平了從邊市到買地的周折商路,現在就連買地的商品也都請他們護送,從羊毛到物流,跨了這一界不說,現在更是想要涉足紡織業,直接就在產地附近紡線織毛衣,直接把成品賣過來了!

“這搞運輸搞久了,就是愛做算數,彆小看一斤一兩的差彆,一年年來看,裡外裡那省出來的就都是利潤。”

李黃來、張秉忠都是很典型的關陝漢子,張秉忠更文雅些,和李黃來比,麵上少了些風霜之色,看著要年輕一些,據他們自己解釋,這是因為張秉忠主要在老家組織養羊的緣故。

而李黃來這裡,他奔走打通運輸線,看著是要粗糙一些,臉上兩坨紅色,遇冷有點兒起皮,嘴唇也是乾裂,看著老實憨厚,窩著脖子啜茶,似乎自己全無主意一般,由張秉忠開口笑說道,“羊毛線打毛衣之前,還要洗洗曬曬,留出縮水量來,這一步以往是在買地完成的,就等於是熟羊毛送到買地的一路上,多承擔了縮水量的載重,俺們就想啊,若是能買去紡織機,把這一步在產地完成了,運費上可不就省出老大一塊來了嗎?運輸效率更高,終端價格也就能往下下壓一壓了,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彆看張秉忠沒來過買地幾次,一張嘴卻是正宗的買地味道,詞兒都透著一股專業,也叫眾人對他們兩人刮目相看,李黃來接口道,“既然存了這樣的念頭,我們便準備在買地也開設一間商號——這也是該當的,再用同鄉會的名頭就不正規了麼!”

“我那侄子赤心兒對我說,現在買地開商號的規矩很複雜,若是觸犯了,首尾可是麻煩著,他忙著在交易所搞什麼掉期保值,騰不出手來——叫俺們找個訟師做法律顧問,說是最好要做合規審查,不然,俺們敏朝人過來,啥也不懂,彆商號沒開成,原本運輸的買賣還丟了,那就不值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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