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8. 我罵我自己? 雲縣.姚花兒 馬翠英驚……(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5859 字 5個月前

眼看著太陽快下山了, 海邊方向也吹來了強勁的海風,姚花兒嘀咕了幾聲,放下了手裡的活計, 推門往外走了幾步, 喊著門外挑擔的漢子, “大侄哎, 今兒買賣如何?可還有鹵豬頭肉?俺們家老漢最得意那口豬舌——你們廣府人叫什麼來者, 又給鬨忘了——”

“豬脷來的哇, ”賣貨郎操著一口廣府口音濃重的官話, 停下來打開推車上一個個壇子的封口,“就一小塊了,三兩不到, 再有半片豬耳朵, 大娘你都要了的話,都是給你便宜些咯。”

“好嘞!”

這都是街坊間的老熟人了,姚花兒笑開了花,回身進廚房端了個海碗出來,“饒些鹵湯唄!豆乾要還有, 我也給包圓了。”

“有豆乾,海帶,千張, 都剩個底兒了。”賣貨郎乾脆用大笊籬把壇子底清了一遍, 又給她滿滿一大碗的鹵湯, 算起來小一斤的葷菜,一斤多的素菜,“你給個十五塊錢算咯,常來照顧嘛。”

這算起來, 至少是饒了有三四塊錢,而且豆製品不少,這算是很劃算的了,買地這裡,豆製品的價格跌得厲害,主要是因為大豆的產量上來了,若不然,豆乾、千張這都不是什麼便宜的菜色,價格雖然低於真肉,但也要高過蔬菜不少。姚花兒眉開眼笑,取錢接貨,順手又給賣貨郎塞了兩粒大筍,“嘗嘗,這是昨天剛從山上砍回來的,還是農業專門學校的山地呢,比外頭的竹筍可是要好吃!”

是否會更好吃,這倒不好說,但農業專門學校的名頭是響當當的,巷子裡誰不知道,馬家父女倆都是農業專門學校的田師傅?賣貨郎咧嘴一笑,也不客氣,“大娘都是有心了,明兒有豬脷我再給你留點!”

“哎!勞您費心了!小孟回去路上小心!前頭修路呢,有地兒泡水,你注意!”

一個南腔,一個北調,居然彼此也能聽懂,交流無礙,在從前這是難以想象的,偏偏在雲縣卻顯得很自然,姚花兒和這賣鹵味的小孟是老相識了,她家那口子來了南麵之後,吃喝上也是大開眼界,新好上一口廣府的老鹵水——說實話,他們白山內旮旯幾乎是不吃鹵味的,於是姚花兒就常買,她又十分善於持家,小孟每天推車進城時,她是不買的,等到近傍晚收車回來了,她就來掃尾,這種情況小孟也歡迎,都能給她便宜一點,兩邊都得了實惠。

“姚大娘,我來接我們家囡囡兒了!”

送走小孟,才放下鹵味,門前就又來人了,接下來陸續不斷都是來接孩子的——他們所住的城北郊區這裡,再往外暫時還是大片的農田,走上半日就是山區,因此暫時沒得建廠修路的希望,房價、租金相對的都便宜,算不上什麼高尚的街區。

這裡的住戶,大多都是新遷徙的工人,到了年紀之後要成家立業了,便勉強能把房子買在這裡,像是馬家這樣的條件,已經是佼佼者了,馬正德他們住在這裡,主要是因為這裡靠近專門學校,交通方便,經濟上他們還算是比較有餘的,因此,不像是其餘人家的房屋比較小巧,馬家還是延續了老家的習慣,有個大院子,屋子也多,做了暖氣分區,甚至還建了庫房預備冬天存菜——但很快發現雲縣這裡,庫房、地窖存菜都不如北邊好使,正好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姚花兒便索性開了個托兒所,兩歲以上的孩子都能送來,一天收個兩三文錢——管飯就是四文。

這裡管的飯,肯定說不上好,米粉糊糊調點兒白糖罷了,但托兒所生意非常不錯,給周圍的工人家庭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很多年輕夫妻,生完孩子休過產假,孩子六個月之後,便完全放棄了上學,采取輪班製,夫妻輪著當班,一個早班,一個晚班,誰沒上班,誰就在家帶孩子——這種情況,一般六個月都給斷奶了,也就是給孩子喂點米粉糊糊。舍得一些的,冬天還能三不五時買點牛羊奶回來給孩子喝,但夏天也就隻能如此克服罷了。

這麼著堅持到兩歲之後,小孩會走路了,會說話了,便可以送到姚花兒的托兒所這裡來,摔著、跌著,傷風感冒的,那都是家常便飯,但心大些不在乎的話,磕磕碰碰也出不了什麼大事,以時下這樣粗糙的育兒思想來說,那其實也就足夠了,將就著混到五六歲,便可以往掃盲班裡塞,下課後有老師組織著做點手工活,換點零嘴兒吃了。

姚花兒這裡,是收了十個孩子,因為地方有限沒請幫工,城裡也有幾個老媽子互相照應著收二十、三十個的,她這裡一個人也足以應付——把庫房鋪了軟布,扔些布娃娃進去,孩子們在裡頭爬來爬去,玩布娃娃,若有打架的當即嗬斥分開,到了飯點兒一個個組織起來吃飯就行了。

她這裡並不教育孩子,隻管兩件事,第一教自主吃飯,第二教自己上廁所,排便要報告——就這兩樣,在鄰裡間便是飽受好評,因為孩子教會了這兩樣之後顯然要好帶得多了。

奇怪的是,一個孩子是那麼多事,五個孩子十個孩子其實事情也就那麼多,隻要不是十個兩歲的奶娃娃同時過來,孩子之間能拉開些歲數差,工作都好做得多,姚花兒這裡有兩個五歲的大孩子還沒去上掃盲班,被她教成半個小老師了,家裡也都是誇的,孩子從托兒所回來,還能當哥哥姐姐照顧弟妹,懂事了不少。因此她這裡多得是人想送孩子,姚花兒這陣子都還在尋思著呢,要不要街坊間尋個婆子合夥,把自家院子再擴一擴,還能多招五六個學生,不幾年內,擴建房子的成本不就回來了,接下來那都是純賺的。

不過,這也得看老頭兒會不會被調走——也是考慮到這點,姚花兒遲遲沒有付諸行動,因為他們家到買地之後也經曆過幾次搬遷,第一次是來買後在雲縣接受培訓,第二次是被分配到了地方的州縣去,第三次是因為馬正德種田有方腦子靈活,文化課成績好,被推薦為田師傅,到農業專門學校來接受培訓,第四次則是馬正德表現出色,在專門學校留任,這之後隨時可能會有第五次——馬正德作為田師傅被調派到地方上去支援,這不算的,因為人還會回來,但如果去地方的農業專門學校升職的話,那就又得搬一次了。

農業專門學校,是買地工作的重點,擴張得也是非常的迅猛,去地方上籌建新學校,培訓田師傅,升職做大教授或者主任,這都是常見的升遷模式,姚花兒的顧慮可不是癡心妄想,那是實實在在的考量。

尤其是前陣子,她看報紙也看到了敏軍收複盛京的消息,當時心中就是一動,覺得這或許會是老馬的一個機會,因此,這會兒雖然又從家長這裡,聽說了還有人想把孩子送家裡來的事情,但卻始終沒有吐口,而是含笑說,“這人多了真帶不過來,我這都是畢業一個來一個的。”

這家長雖然也是幫人來問的,但就他們自己本心來說,卻是希望托兒所的孩子能少一些,自家的孩子得到的照顧也會稍微精心一點兒,聞言都是連連點頭,“是這個道理!大娘周到。”

也有勸姚花兒招個員工,擴大規模的,每個來接孩子的家長,都和姚花兒閒聊幾句,這才簽字帶孩子走人。日落之前,院子裡逐漸安靜下來,姚花兒這裡轉身點起燈籠,要掛到門口給兩父女指路時,遠遠地便看到了老馬的煙圈——都不用看人臉,就看那走路的姿勢,那腦袋上往外擴散的圓煙圈,就知道是老頭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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