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軍拿下許縣臨城縣.金逢春 當真……(2 / 2)

買活 禦井烹香 9001 字 6個月前

新稻種,畝產六百斤算是穩穩的,這還是侍弄得不太精心的產量,倘若精細起去做,一畝地畝產六百五十斤……自己便能落下四百五十斤!這還隻是一畝地!

什麼識字班,什麼好布店,什麼蜂窩煤,什麼套種菜蔬,這都是虛的!最能打動人的就是這實實在在的數字,六百斤一畝,租子隻有一半!過個三年,等許縣不是新占之地,便隻有三分之一的租子!

一半的租子,算是行情價,但畝產高了一倍,便等若是有租子。而且這些信息並不是彬山些外地人宣揚的,而是來做工的老百姓從當地的老鄉口中反複驗證的事,徐姓在本地是大姓,縣裡很多人都有個姓徐的親戚,都是在本地至少一百多年的人家了。既然他們口中都是這麼說,許縣的百姓們便也深信不疑,金逢春來才知道,很多許縣的農戶都在商議著要不要遷移到臨城縣來——臨城縣原來有一百多個小村落,兵禍之,凋敝非常,而且很多村落的幸存者不敢分散居住,便都聚集到了條件相好些的村子裡,如今隻有十個村子,但規模都比原來的大。原本的耕地還能照顧得到六成,但也有四成耕地因為距離太遠,逐漸拋荒,許縣的農戶之前就在商議著要不要逃到這些村子裡,他們有些膽大地還向買活軍打聽縣衙荒地的政策。

張地主有有料到呢?買活軍這樣的政策,足讓最愚忠的佃戶也生出自己的心。金逢春想他大概是想到的,便是想到了也能為力,張地主不可能不讓佃戶在農閒時出去做工,這等若是強製他們不去掙錢買衣服買肉,莊子內部就要先亂起來。而一旦允許農戶外出做活,信息的交換和農戶的動搖便根本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了。

這是一條任何地主都力抵抗和扭轉,又毒又辣的陽謀,也是針地主的絕戶計!任何一個地主,怎麼可能和買活軍抗衡?金逢春想到這一的時候呼吸都要亂了:許縣這樣的情況,在江南算是很不錯的了罷,其餘州縣能有什麼不同麼?想不出,除非省城,否則其餘州縣手中能戰敢戰的兵,也不會比許縣多更多!而且,而且便是能戰敢戰,又能和買活軍的些兵士相比麼?!

這也就意味著,買活軍不斷地複製這種做法,便可輕而易舉地吃下福建道、江西道甚至是浙江道的諸多州縣,本地的鄉紳人家抵擋不了,就真的指望不上什麼兵了!而一向是不可撼動的鄉紳人家,非但抵擋不了,反而在買活軍的策略下顯得如此脆弱,幾乎是不用買活軍如何力,便會自己翻倒在自為穩固的基礎中!

算是非常投入在買活軍裡的女娘了,但不知為何,金逢春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依然情不自禁地害怕起來,甚至藏在窩裡偷偷地哭了,有一種難言說的恐懼,好像這世界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讓恐懼的正是捉不準其中的規律,也就失掉了自身的掌控,所熟悉的一切,似乎都會在這股洪流中翻天覆地,而能選擇——儘管並非不情願——隻有接受。

許縣就這樣拿了下來,又過了幾天,因為臨城縣的人也叫去參與接管許縣,他們得到了更多更詳細的消息,原來導致佃戶亂的最一根稻草是張地主的決定:張地主的莊子將不會用買活軍的稻種,而正是這一讓佃戶們紛紛自發地產生了獻城的念頭,經由佃戶裡常去臨城縣做活的張哥牽頭,十幾個佃戶便成了百多個,莊丁中也有很多人立場不堅定,一聽說張地主居然不用六姐的稻種,當即倒戈,便釀成了日黑夜獻城的大變!

張地主不願用買活軍的稻種——這一是金逢春能理解的,因為買活軍的稻種需要每年育種,否則會發生‘性狀倒退’,也就是說,所有引種新稻的區域,便如同落入了六姐的指掌中一般。許縣上下是否引種新稻定然也是眾說紛紜,但也逐漸越來越理解農戶們的心,一旦他們知道了這種新稻,麼誰讓他們法引種,誰就是他們的敵人。死生大仇,猶然可贖,新稻不得種,不可恕也!

鹽梟劉老大畏懼買活軍的威武,農民佃戶們垂涎買活軍的稻種佃租,吏目們背的家族急於和買活軍做生意,少數幾個科舉官員軟弱力……這樣內部千瘡百孔的許縣,該如何抵抗買活軍的鋒銳?張地主其實已意識到事不可為,已經暗地裡送走了大兒子一家,但劉老大身為鹽梟也自有本領,既然已經狠心入夥,便要找準機會立功,畢竟他埋伏了,將這房人拿了下來,張家其餘丁口也能逃出許縣,儘數成擒。

張家就這麼敗了,悄聲息,謝六姐去許縣走了一遭,殺了許多人,又開了個‘訴苦大會’,便暫時又回臨城縣辦公,金逢春這些臨城縣的百姓們摘掉了‘新占之地’的帽子,也都十分歡欣鼓舞,他們很積極地打聽接下來的招工信息,一期高級班夏天就要開完了,按條例來說,會有全新的招生考試,就金逢春所知,不少兒郎都摩拳擦掌,預備考入買活軍中去打磨打磨自己的武藝。

金逢春還在當的老師,但並不準備永遠當下去,的目標是軍崗中的文職,也要受訓,但平日裡的工內容適合發揮的長處,自認自己腦子還算靈活,在庶務勤上是有一手的,也有相當的興趣。金縣尉的盤算予默許——君不見蕭何在劉邦手下都能善終呢?曆來能管糧草勤的,雖赫赫之功,但卻不是君王的腹心人,日也較容易有善終。

買活軍拿下了許縣……這件事必然又給臨城縣的生活帶來了許多改變,而還會有些影響在省府泛起蕩漾,在金逢春的見證下,許許多多新式的機器,許許多多的青頭賊從雲縣,從彬山往許縣去了,也有一些彬山的買活軍女娘在臨城縣歇了歇腳,又動身啟程去了,聽馬百戶說,有些最勇敢的女娘甚至還要走出買活軍的勢力範圍,跟著私鹽販子‘去各地看看’,這讓欽佩讚歎之餘也有了一絲神往,或許有一天,也有這樣的膽量……眼下知道自己是有的。

更多的影響,會在續慢慢浮現,金逢春知道自己需要的隻是時間,但臨城縣的百姓們,尤其是向這樣有誌於上進的百姓們,已感受到了不同。買活軍他們更加親熱了,他們視為是完全消化了的領土,在許縣征服戰前的表現也足讓六姐滿意,並有人借機亂,反而個個忠心耿耿。有一些原本封閉的職位,悄然間已他們打開了限製。

便比如金逢春,今晚竟接到了茶話會的通知,聽說是六姐常開的,有時會叫女娘,有時會叫彆的男丁,按行業來,按性彆來皆有,但就葛愛娣所說的,“我聽雲縣的小紅說,最常叫的還是我們這些有本事的女娘。”

們三人是在路口碰到的,於小月來叫金逢春,們人又在葛愛娣租屋的個巷口遇到了,便共用起了一盞新燈籠——買活軍能燒造透明度很高的玻璃,因此這燈籠也比從前更明亮了,但這些已法讓們讚歎,這些臨城縣的女娘已見識過了電燈,便知道一切都不如仙燈般的明亮,而哪怕是京城,也有‘仙畫’中的天宮景。金縣尉便是在看過仙畫徹底不反引兵去吳興,金逢春還見到過父親偷偷給六姐的生祠上香,並且不評論些傳六姐是梨山老母世的謠言。

“今晚我們縣就這三個人麼?”於小月問,和葛愛娣說話的語氣很微妙,客氣中有一絲生疏,但又透著想要籠絡的刻意親近。這個官家小姐看著葛愛娣這個前村婦的眼神是有些好奇的,早在月餘前,葛愛娣連站在們身前的資格都有,但現在一切已截然不同。

“我幫著寫了請柬,還有王太太、徐三嫂,生藥鋪的董蓮妹。”葛愛娣又說了幾個人名,“臨城縣就十個,其餘都是彬山和雲縣來的。”

十個女娘已不算少了,能六姐看入眼的,自然是有本事的女娘,們都在心中暗暗地記著這些名字,計算著在一些有限的崗位上,誰能和自己競爭,其實競爭關係未必存在,但這是人很本能的反應,一旦起了心,便很怕有人來搶,不過這緒在看到了窗戶裡映著的人頭時又很快打消了:彬山和雲縣的女娘們顯然已都到了,們正和謝雙瑤聊天,一看就知道,們和謝雙瑤很熟悉,關係也都很好。

三個女娘彼此看了幾眼,仿佛都看出了方的想法,金逢春抿嘴笑了笑正要說話,身腳步輕快,是王太太趕了上來,“你們走得倒快!”

其實王太太和金逢春不過是頭之交,但此時站在院子裡,這幾個臨縣女娘不論出身來曆,距離似乎在瞬間就拉得很近,們彼此亦是交換著會意的眼光,此時此刻,們並不隻表著們自己,也表了臨城縣所有有誌上進的女娘。金逢春並不仇視外地人,但知道隻有臨城縣的女娘才會為臨城縣的女娘要好處。這一刻不論彼此的脾性是否投合,又是不是介懷方的出身,們便是天然的緊密同盟。

但茶話會的氛圍的確比金逢春想得要更輕鬆,幾乎是才進屋子,謝雙瑤就熱情地招呼們,“快坐快坐,就等著你呢,王太太。”

把王太太一把按在了中間的椅子上,“你們吃呀,喝呀,彆客氣——今晚的議題你實在很有發言權,王太太,我們準備來討論一下當理想的夫妻關係,這論如何非得由你一個發言不可。”

夫妻關係!金逢春的耳朵一下就豎了起來,但同時又不可遏製地桌麵上的東西吸引,們在談的話題——還有這吃的喝的,覺得自己的注意力實在是不夠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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