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新婚俗新婚書帶來了新婚俗(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8790 字 5個月前

說起這幫私鹽販子,在過去的一年中,們的變化也相不小。第一個是外出的頻率變得比以前更高,算下來幾乎是毫無休息,剛走完一趟,休整個三五天的,又要動身出發。一年下來是走了往常三年的路,又因為往往要攜帶大量的婦女兒童遷徙,經過了變故也比從前多了不知多少,一年下來,們普遍比從前更要老練得多,而且已經可以說是個個識文斷字,充分地體會到了識字的好處。雖然出門在外,但由於買活軍的兵士總是跟著們一道走,僥幸也未曾斷絕了學習。

第二個變化,則是收入比以往要高,而且是高得多,在買活軍治下,這群私鹽販子的收入也算是高的了。們出門在外,每一日都有危險津貼,若是受了傷、生了病,所有的花費也都是買活軍包了去,吃穿住行都不花自己的,除了私鹽的利潤,有危險津貼,若是立了功有獎金。在民眾收入普遍徘徊在750文到900文一個月的時候,們的月工資是三千文起,最多的一個月甚至可達到六千、七千文。

非但是收入的提升,們的社會地位,悄然間也有了極大的改觀。一年過去,去年帶回來的些成年人,如今許多已是掃盲班畢業,在許縣一帶安了家下來,這些人見到帶們回來的恩公,自然是畢恭畢敬,有些念恩的,買了禮品去看望鹽販子們。有些被帶回來的孤兒,有些歲左右的,已開始做半日工——吃了幾個月的飽飯,又上了課,雖然也鄉,但逐漸習慣了本地的生活,漸漸地也品出了好來。

這些孩子們並不知道有些人在背地裡過問過她們的安危,她們除了曾見過一麵的六姐之外,最感謝的是孤兒院的教導老師,以及把她們帶來這裡的叔叔阿姨。見到吳老八這些人,都搶著叫叔叔,上前問好,有些買了一文對們來說很珍貴的‘叮叮糖’,來請販子們吃。

這對私鹽販子們來說,在財政上是個損失——真能吃孩子們的糖不成?有些販子心軟些,如小耳朵,每每在街上被孩子們圍上,都要破費個三五文買糖分發,來是孤兒院來訓斥了一番,說是不能讓孩子們養成這樣的習慣,方才有所收斂,不過也是私鹽販子中最惦記這些孤兒的,每每返回許縣,都去孤兒院探望,有個小妹子,七八歲上一病死了,大約是把過往的遺憾寄托在了這裡。

是吳老八,也比平時更關心孤兒院的消息,這些孩子本來和沒有任何關係,但經由的手帶到了這裡,仿佛彼此間就多了一份聯係,也多了一絲責任感,一份牽掛。每次外出回到許縣,瞧著幾個熟的麵孔又長高了一節,頭發也比以前黑了,臉也圓了,缺牙豁嘴的笑容也變得比從前更多了。心裡無端端地生出了許多快慰來,現在們這些鹽販子做人口買賣時,普遍都比以前要更加的用心了。們開始體會到一種從前甚至不會去渴望的快樂,是靠著自己的能力,改變了人的命運,讓她們活了下來,而且越來越好——這樣的快樂是很讓人珍惜和往的,儘管在飯都吃不飽的時候,們覺得這種額外的善心簡直就是在犯傻。

買活軍來了以,們的生活、想、學識和從前相比逐漸都大不相同了,在本地的人望似乎也隨著這些新人口的加入而逐漸變得更高,在路上行走時,老街坊的神裡都多了份尊重和親近——從前固然也很少有人敢於得罪們,但這種情感是有相的不同,吳老八這些事人是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來的。

這些私鹽販子們也都覺得這樣的改變相的好,是一種說不出的喜歡。雖說外出依舊很苦,旅途中的艱辛、周折和焦慮更是外人不足道,但這份工越做越有勁,不過是一年的功夫,們對買活軍已是發自內心的擁戴,而且很支持買活軍拿下衢縣和江縣,如此一來,許縣就不再是新占之地,們或許也就有了考進買活軍中,做個兵士的機會了。

第三個變化,則是很普遍的,就是們中成親的人變得多了。這些私鹽販子們發現陸大紅真沒有騙們,不管許縣本地男丁娶親的困難是否有所緩解,們這幫私鹽販子反是先都看到了好處。而且很多人都發覺,隨著自己社會地位、經濟收入的提高,能和們相配的適婚女性也都紛紛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們現在能說到的人家,要比買活軍沒來能說到的人家,在質量上有了極大的改觀和提升——不論社會總的環境是如何,有本事的男性總是能不愁娶妻的,甚至能挑挑揀揀,而這些私鹽販子現在也算是很有本事的一群人了。

然,由於買活軍的規定,鹽販子們的婚配對象多數都有過婚,以寡婦居多——許縣起來了之,本地人群普遍的行為是設法給外地的親眷捎信,很多人會把在外地寡居的妹子、小姑、小姨等接回家。這些寡婦有些不滿23歲,有些則是25、26,有些帶了孩子,有些則把孩子留在了夫家,她們的共同是家庭情況相對較好,而且本人相對地精明。

因為在這個世道,如果家裡太窮,是供不起寡婦的,年輕、相貌不醜、能生兒子的寡婦,如果嫁到了外地,會在丈夫身亡迅速地被遠遠賣掉——窮人如果把女兒遠嫁,隻有一種由,是對方給的彩禮高,這種相於是一種賣斷,嫁妝極其的有限,女兒嫁到外地幾乎就不會也無法和家裡聯係,最多是請同鄉送個口信。這樣的寡婦,婆家會在她能賣得上價錢的時候將其變現,並不會給寡婦守寡或歸家的機會,們要填補自己彩禮的支出。

哪怕是家裡富裕一些,養得起一個寡婦,可以嘗試著進行守寡的家庭,寡婦要麵臨的風險也很多,‘寡婦門前是非多’,這句不是白說的,如果家門男丁稀少,又有一定的財產,宗族可能會看上寡婦的家財,或是強行將其改嫁,或是設計強娶,或者栽贓陷害,哪怕沒有這些謀財害命的心,也有大把的遊蕩男丁,視寡婦為可以勾搭的性.資源,因為在傳統的觀念裡,寡婦‘已經嘗過了男人的滋味’,天然仿佛失去了貞女的高貴凜然,既然已被一個男人獲得,麼似乎所有男人都可以如法炮製,而如果遭到她們的拒絕,反而要惱羞成怒,反過來喝罵侮辱著她們匱乏的性.吸引力,‘一雙破鞋,有人要不識抬舉!’

性格不夠潑辣強悍的寡婦,在民間是很難守住的,能夠供養得起一個各方麵都無懈可擊,也有一定生活質量的寡婦,必定是書香人家、地主豪門。但寡婦的消失是一個漸進的過程,總有些夫家、娘家條件也都可以的寡婦,試著想守一守,隨著時間的變化受到各方麵的淩迫,最終悄然消失在人海中。

而且這個過程會因為社會經濟的收縮而飛快的加速,一旦世道不好,會有很多寡婦的命運因此受到極大的影響。娘家人也很難有幫助她們的餘力,世道不好時,養活原有的一家人本已很難了,要再湊錢去接人回家,是承受不起的,們所能付出的隻有一些不要錢的淚。

但買活軍來了以,情況有了很大的改觀,最大的一是買活軍收用女工,崗位多,而且報酬並不低,和男人沒有顯著的區彆。這讓本地的人家有了期望,知道女兒回家以並不需要人養,對本就捉襟見肘的家庭財政沒有太大的影響。第二則是買活軍定期有私鹽隊去外地,這些女兒如果想要回鄉的,可以跟著大隊一起走,能免去擔憂路上會遇到的風險。——這年代,女人上路就是危險,娘家湊錢去接女兒,則會將女兒和接她的親眷一起置於危險之中,如果個人都沒有平安到家,哪怕是富裕些的娘家,在財政上都不容易承受這樣的打擊。

有了這,在風險和利益麵前被逼得無處容身的親情,開始發揮作用了,日子好過了,這些人家開始迫不及待地聯絡著外地的親眷,接回了這些挨日子的寡婦們。甚至有一些外鄉的寡婦主動地到買活軍治下來討生活,許縣、臨城縣這幾個買活軍治下的縣,對於相鄰的州縣形成了虹吸效應,讓適婚年紀的女性大量的聚集,而這些女性想在本地徹底紮根,最快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找一戶新的人家。

這批婚配意願很高的年輕寡婦,的確有效地填補了許縣新滋生出的婚配需求——隨著提供給女性的工作崗位,讓女性聚集了過來,也有很多原本壓根沒有娶妻能力的光棍漢有了娶妻的念頭——雖然多數才26、27,但在此時已可以叫老光棍了。們本來是極窮的,連共妻都供養不起,但買活軍來了以,們不但有了工做,而且有了買房的希望,也就有了成親的資格,這份希望讓們比誰都有乾勁,甚至成了買活軍最狂熱的擁護者。

也是因此,雖然頒布了新的結婚年齡限製,但在過去的一年裡,臨城縣的婚姻並沒有沉寂下來,反而三不五時都能到吹打聲,人們對結婚年齡限製的埋怨也漸漸地少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很多外來的小寡婦,如果消息靈通一些,都會有意地把自己的年紀登記為23歲,反這也是無法查證的,哪怕是本地外嫁的寡婦,如果在婆家能先見到自己的家人,再來買活軍這裡登記返鄉,也會更改年歲,以期獲得更多的選擇權,嫁人或不嫁人,橫豎是由得自己的,然是少受一層限製是一層了。

在婚書的簽署上,也呈現出許多截然不同的風貌,外來討生活的寡婦們,在本地落腳的欲.望是最迫切的,也因為她們本來就沒有住所,又不識字,按如今許縣的開銷,一邊上課一邊做事,要租房、吃飯,想要攢錢買房是很困難的。再者,對沒有根基的女子來說,想要融入一地,最好的方法就是婚配,外地人更是能籍此獲得一個完整的社會關係網絡——這幫寡婦們多少都曉得事了,她們知道這種無形的東西有時其實非常的重要。

因此,這批寡婦的婚配積極性很強,而且她們也沒有太多討價價的餘地,不像是本地歸鄉的寡婦,可以暫住在家中從容挑選,哪怕是不嫁,隻要能往家裡交生活費,住個幾年也不會惹來太多的埋怨。外地寡婦對婚書是不挑剔的,因為她們在婚前往往沒有任何財產,甚至有一些含糊的債務,暫時也找不到很穩定的工作,並沒有什麼東西值得自己去保護。

大多數外地寡婦對家庭財產權、子女冠姓權、丈夫的忠貞都並不在意,她們唯獨普遍的要求就是要確保自己外出工作的權利,這個權利是不願讓渡給夫家的,因為這是她們來許縣的目的。有一些寡婦則要求確保丈夫不得毆打自己,這一看就知道前夫大概是打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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