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94章 莊家請客租書鋪章 糖醋炸雞腿章 鹵味下……(2 / 2)

買活 禦井烹香 8137 字 8個月前

俗說聽聽音,這一說,便可知道莊家原本對本地的書價也是有一定解的,多多少少能算是‘書香世家’,至少是已經脫離泥腿的階層:這也是他生活在福建道的關係,福建道的印刷業非常的發達,書價在全國來講都不算貴的。不過同樣也粗製濫造知名,一本書中錯字漏字當的常見,而且因為版雕得急快,一個版用到後頭,難免字跡模糊,不得不把字雕得很大。

即便如此,十冊書為一部的,一部書賣到一銀往往也是不足為奇的,算下來一冊書就是100文左右,這《鬥破乾坤》一冊書要七八十文,不能說是便宜許多,因此莊父要額外解釋,“他那個字小,墨也很清楚,比彆的書不同,七八十文實在是不算貴的。”

“那一部有多少冊呢?”

“這就多,一部得有100冊。”

“什麼?”孫客人幾乎要跌下椅去,他不可置信地高聲複,“一百冊?等等——一冊約合多少字?”

“一冊也有五萬字的,這部書一共五百多萬字,合一百冊,一冊八十文,光這麼一套活字版的就要八銀。”莊父肯定地說,“若是雕版,一套書四五十不出奇的。”

“五百多萬字!”客人這一次是真的站來,“這、這……什麼奇文能寫五百多萬字,這是何等的奇人?在仙宮中難道書是不要錢的麼,竟也有人追買?”

在臨城縣,謝六姐必定是天仙降世,這觀念已經越來越深入人心,她隨手拿出的東西實在都是驚世駭俗,細想來,絕非此世能有之物。就譬如這書,如今流行的本,一冊也不過就是三四萬字這是最常見的,往往能講三個故事,倘若有一個本要冊來刊載,那便算是長篇,實在難想象有人能在一生中寫出五百萬字之多,而且在完結刊發還能維持生計——更要的是還能找到人去刊發,又找到人去買。

四五十銀,那就是四五萬塊的籌,花五萬塊錢都能造一棟樓,這樣的書哪怕在京城,最多也就賣個幾百部,最大的可能是一部都賣不出,因若總銷量隻有幾百部,那麼恐怕連做好雕版的錢都賺不回來,但能花錢買書的人家又絕對不去收活字版,又或者是福建道濫竽充數的所謂雕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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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八銀,這也是八千元,是許多人家半年多的工資,怎可能買呢?如今臨城縣眾人都知道讀書好,那也是狠下心來花七八十塊去買教材,不買沒有什麼用的。因此這就是買活軍開設租書鋪的緣故,這租書鋪裡如今也隻有本,蜀山劍俠傳三十套,鬥破乾坤五十套,押金一百文,一次便隻能租一本,押金百文則可租本,此類推,租金一日文,倒不算是貴。

“這生本是大的,便隻算那鬥破乾坤,也要四百多銀,”幫做生的算賺頭,這是敏朝百姓的天,孫客人立刻就算來,“但倘若這些書都在外頭,五千冊書都在外頭,一日便是十,一年多便可回本,且還有那麼多押金在鋪裡周轉,倒是很可做得。不過也要縣裡能有這麼多人都來借書才好。”

“正是這麼說,是我也說,這就是買活軍來後才能做這樣的生,開租書鋪是無用的,賺不到錢,滿縣城裡,三千人住,識字的連三百都沒有,有什麼用?沒得客人的,你開租書鋪,所租的都是人家看得不要看的書,誰來光顧?就是開個賣書的鋪,一個月也就那麼十幾單生,實在是受窮的買賣。”

“便是隻有現在,咱縣裡人多,一萬人口有的,又多識字,至少也都認識拚音,因此才有得生做。你瞧——”

莊父便抬手叫剛進門的兒過來,給孫客人看他剛租回來的《鬥破乾坤》,“這書冊上都是有拚音標注的,而且我看過,內容很淺近,全是大白,沒什麼生僻字,連農夫都可看得。也不怕孫哥你笑,我家長壽平時最厭學的一個人,自從看,謔,彆的不說,這語文成績是立刻就上去!字也寫得好得多,如今還可自己抄書賺錢呢!”

莊長壽的樣貌有些憨厚,瞧便不像是什麼太有主的樣——確也不是太有主,聽父親這樣誇耀自己,便撓頭憨憨的笑。孫客人對他倒是另眼看些:他和莊父情投契,也是遠親,平時常來常往,很知道莊家的事情。他家原本也是有些家業的,鄉下有地,城裡也有個鋪,一個是賣香燭的,一個是賣脂粉的,日過得還算來得。這莊長壽從小家裡富裕,又得寵愛,便很是憨憨的,十幾歲也不知懂事,成日和縣裡那些家境當的浮浪弟四處遊蕩,若說是眠花宿柳、吃喝嫖賭,那也是沒有的,便是人心仿佛少一竅似的,總是渾渾噩噩,這裡混混那裡混混,熱鬨看看,邊上傍傍,壞事不做,好事不當。

買活軍入城之後,他倒也安排職司,又被打發去讀掃盲班,莊長壽勝在一點,便是聽,讓做事就去做事,讓讀書就去讀書,隻是那成績雖不說慘不忍睹,但也是穩定的中等偏下,掃盲班畢業之後,初級班便很難畢業,一直留級。

買活軍一開始讓他教書,他教不好,後來便讓他在城門口登記入城人口,他字也寫不好,之後便隻能做些粗活,莊長壽倒也不抱怨,是他父親看不過眼,因為他有鋪,且剛好因為夥計要輪班上課的關係,也有空缺,便讓他回自家鋪裡幫忙。這樣一來,自家也省一份工錢,而莊長壽也就回來,但依舊是那渾渾噩噩的模樣,背地裡莊氏夫婦談到他,都是愁得不行,暗自垂淚。偏偏他家小妹腦也不太靈光,在學裡成績隻是中平,要說指望女兒,大約也是不能的。

這麼一個好大兒,除卻人品還算端莊,平時都很聽,也沒有什麼可誇的。偏偏近幾個月來,因為城裡逐漸流行開馬吊的緣故,被狐朋狗友帶去瞧人打牌,傍晚一下學就去看一個時辰,夜才回家吃飯,這又給莊家人添新的心事,雖說隻是看看,但就怕被引誘也染上賭博的惡習。要說管束他,莊長壽每天都要出門去上課做事,如何能管得住?這麼大的兒,光為看牌往死裡打似乎也覺得苛刻。你說他,他也振振有詞,因畢竟也覺得無聊,這些時候不去看牌,你讓他做些什麼好呢?

也是因此,莊家人對這個租書鋪是讚不絕口,莊父便細細地告訴孫客人兒的改變,“從來沒見他對一件事有這樣迷,那天隨從朋友那裡拿一本來,說是明天替他順路去還,當晚就看到三更!抓耳撓腮、手舞足蹈,直說從未見過如此入心的本!”

“第二天,便叫不出去,從我這裡要百文去做押金,他一天看本看得過來的,早上借,在鋪裡看一本,下午放學後就趕回家來,把第二本看,這樣癡癡地看一個月,借不到後頭,急得抓耳撓腮,又想看頭的,怎麼辦呢?就被他生發出主來,租回來抄一本,破上紙筆、燈油、租金,一本也就是花三十文,我讓他儘管抄去——抄書還能抄出不好來?”

“可是這個理!”

“這不是?開始這些書還好借的,給他看幾本,後來,滿縣裡一本都難求的,尤其是二十冊到三十冊,實在是排隊的在等,長壽等也是無聊,便又看蜀山劍俠傳,也是迷得要命,懸心癡癡的想啊,喊啊,嘴裡念叨的都是這些,很快連蜀山劍俠傳都租完,便隻能租來麵的,在家抄幾本,那個月月考,語文便考九十多分!從不認得的字,現在全認得,拚音更是精熟,書也抄得越來越好,字寫得端正多!”莊父說得開心,又給孫客人倒酒,“快趁熱吃,這糖醋雞塊可是有味——我就和小妹說,讓她也抄,抄一本,我給她二十文的辛苦費。現在他兄妹下課就回來抄書,小妹的語文回回滿分!”

二人一邊吃酒一邊閒聊,莊母和長壽、小妹自在廚房吃,豆腐、小腸切片拚的鹵味快吃淨,莊母他飯也吃完,莊母便將鹵湯下碗麵來,孫客人謝過莊母的辛苦,又對莊父的主讚不絕口,笑道,“這句可說,難道抄書還能抄出不好來?怎麼也不比看人打馬吊好?勸人斯文,自是隻有好的!我明日便也去販幾本書來,待到下回出門,等我看完,便把這書賣在當地,也將這善事多多地傳播出去。”

原來這孫客人本人是跑單幫的貨郎,因此常年在外,他之時常為莊父捎帶一些新鮮脂粉,現在則經常幫買活軍探聽消息,買活軍額外開發一些錢財給他,日過得倒也富足,這年頭敢往外跑的人掙得錢都不少。今日是他去泉州、福州一帶跑單幫回來,特來探望莊父,二人天南海北,無所不談,也談些在外頭的見識,孫客人搖頭歎道,“一年不如一年,竟總還是咱這裡最好。我若不是還得個差事在身上,也就早回來找事做。”

因為他來,二人不由談許久,到外頭敲鐘喊八點半,孫客人這才告辭,才站來,便聽到隔壁小院裡傳來喧鬨之聲,莊母忙告個罪,匆匆去隔壁,看她神色,雖感歎煩惱,但倒也不怎麼驚奇。

孫客人不由麵露疑惑之色,望莊父一眼,莊父歎口氣,一邊送他往外一邊低聲道,“隔壁裁縫鋪又是在鬨和離……你不常回來,是不知道,今年來我縣裡鬨和離的人家極多,竟有十幾個案同時在審!”

一麵說,一麵便搖頭來,露出一副不為,卻又敢怒不敢言的複雜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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