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不要給古人拍他們自己的事(2 / 2)

買活 禦井烹香 7299 字 6個月前

究其原因,隻能說是越貼近生活,越耐人琢磨,似乎就越難改編得讓大家滿意,反而是神仙故事,原本劇情簡單的,更能接受劇情上的改變,腳踩西瓜皮,看到哪裡算哪裡,看的法術、神通什麼的,本來就是現實生活中沒有的東西,也就不會去考究了,甚至連服飾上明顯的胡來,也都能跟著寬宥,不去挑剔。

“難怪六姐很少對外放映故事類的仙畫了,真是奇哉怪也,那紀錄片,簡直是玄奇幽景,令人目不暇接,仙音妙舞更是美輪美奐,有一出新舞放映,立刻就在民間引起流行,就是這故事類的仙畫,完全和這兩樣沒得比!就不知道其中有什麼道理了。”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這些故事,離我們太近,離天界拍仙畫的那些人又太遠的緣故,若是再過五十年內,我們自己能拍仙畫了,那些人來拍買地崛起初期的故事,想來到時候已經垂垂老矣的我等,看了不對味的感覺也就更深了。”

張宗子對這個現象,顯然是已經深思熟慮過的,已有了自己的說法,“也是六姐未曾放出青後題材的仙畫,試想,若我等瞧見那島船亂開,飛車橫行的年代,對於其中的故事又怎會挑剔什麼呢?完全沒有絲毫的了解,自然是怎麼放就怎麼看了。”

這個說法,也有道理,葉瑤期一聽,立刻就對青後題材的仙畫,充滿了向往,隻可惜仙庫之中,並沒有仙畫線索流露,隻能從音樂裡倒推了。同時,從本職工作來講,看青前的仙畫,還是有幫助的,其中不少仙畫的配樂,倒是相當動聽。

《紅樓夢》的配樂套曲,《三國演義》的《浪淘沙》,《西遊》的《敢問路在何方》,都令人眼前一亮,覺得比仙畫本身,要令人喜愛太多了。便是《好漢歌》,拋開故事不說,隻說旋律唱腔,也是精品,隻是葉瑤期和張宗子基於個人好惡,強烈反對傳開此曲,估計還要等第二輪的專家意見了。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

這首《枉凝眉》,便是葉瑤期未曾精於音律,也覺得極為動聽,而且,她認為這樣的音樂,取戲曲之長而無戲曲之短,拿昆曲比較,一樣是有些捏著嗓子,調子婉轉,但速度要更快一些,而且,字和字之間,拉長腔、一字三歎的回環調,已經沒有了,總體的節奏,快慢得當,比昆曲快,又比一些後世的音樂要慢,是一種很舒服的速度和板子,聽了令人心曠神怡。

更好之處,是它的伴奏,配器可以非常簡單,也不會損失魅力——就隻用二胡配器,唱著也能好聽,葉瑤期認為,這就很適合灌注留聲機‘唱片’,在本時代流行開來,也減少了買地發明留聲機,卻一味播放西洋樂曲的尷尬。

“好哇,第二批專家還沒開始評審,咱們的工作就有一點小結果了!”

張宗子並非嫉賢妒能之輩,也不怕葉瑤期搶了他的風頭,反而因為在仙庫時間久了,定都大典在即,又知道外麵必然有許多熱鬨,很想外出溜達,巴不得葉瑤期表現優異,能取代他做總組長,他當個顧問,能夠兩邊亂竄——雖然這念頭難以成真,但不妨礙他把葉瑤期往上拱,對葉瑤期的這個提議,他興致勃勃,非常支持,當即往上呈報,又很快得到批複:準挑選《枉凝眉》類樂曲,重新配器演唱,灌注一張《名著金曲》的唱片,分發往各留聲機買家處,作為華夏金曲,第一批免費贈送。

看來,六姐也不喜歡西洋樂器占據華夏留聲機!他們也算是把到了六姐的脈搏,迎合了上意!

罔顧事實,一味媚上,這自然是不可取的,但大家誌同而道合的時候,能揣摩到上峰心中最要緊的關鍵,這無異於是對自己能力的認可,張宗子還好,他不是第一次在工作上得到嘉許了,對葉瑤期來說,卻是初試啼聲,一時間歡喜無儘,心中滿是乾勁,對於定都大典是否能夠參與,都不計較了,滿心裡隻有自己眼下的工作。

既然知道六姐之意,是要讓本土的文化,占據主流,因為音樂上相對是最弱項,故而派他們查缺補漏,因此絞儘腦汁,日夜都在這事上用心,這一日又生一計,吃飯時,忙尋張宗子道,“老張,我這裡有個想法——既然對於這些名著改編的仙畫,我們都不滿意,那麼,我們設法拍自行籌措,改編一出自己的仙畫,把其中種種不合理的地方糾正,你認為如何?”

張宗子已經用過飯了,這會兒正吃冰鎮的糖水黃桃罐頭,這也是仙庫的福利了,這裡因為開了空調,常年都是供電的,還有一種叫冰箱的仙器,可以冷藏食物,因而不論冬夏,都有冰品可吃。除了管理非常嚴格,出入不便之外,這裡當真是許多人夢想中的樂土。彆看大家也想出去看定都大典,在這裡住久了,實在也習慣了這樣的好日子,想來離開仙庫之後,對外界的生活,恐怕要挑剔起來,難以滿足了。

聽葉瑤期這麼一問,他一邊叉了一塊黃桃,送入口中,一邊也是歎道,“哪有這麼簡單!雖說那些仙畫,拍得的確不儘如人意,但隻要你看過買地自產的仙畫,便可知道,便是你不喜歡的《紅樓夢》,也絕非如今的我們能拍出來的呢!”

“信王已算是用手機拍攝的大行家了,但他拍的紀錄片裡,你能找出一個美人來不成?我告訴你,彆看你挑剔黛玉長相,真個你心中的美人,上了鏡頭恐怕還不如她!人上鏡頭會變得醜怪肥胖不堪,這幾乎已經是定理了,這還是燈光打得好,沒有影子的。不知道仙畫是如何找的光,反正呀,我們這裡拍的紀錄片,都有不少人,半張臉在燈光下,越發醜怪不堪了。這連光都打不好,更遑論旁的了!”

葉瑤期也知道,改編名著的念頭,絕不會等到她來靈光一閃,自從有了自產紀錄片,很自然,就會有人想把本代的音像記錄下來。屈指算來,仙畫深入人心,已經有十幾年了,本朝始終沒有自產故事類的仙畫,定然是有原因的。她不但沒有反駁張宗子,反而還幫著說道,“就算是拍攝下來,其實也沒什麼用處,畢竟,一年中麵對大眾,放映仙畫的機會本就很少,就有,肯定也是放歌舞類和風光類的,最能雅俗共賞,天界的仙畫且還放不過來呢,如何能輪得到我們自製的,可是這個道理?”

這也是事實,比起自製仙畫,還不如多排幾出戲劇,賣給戲班子,讓他們到處去演出,如此還能把自己的作品散播得更廣一些,這也是各地戲社方興未艾的主要原因,比起仙畫,戲劇仍然是如今最主要的故事娛樂載體,同時,這種載體又限製了一些較精美的藝術作品的擴散——現在白話劇是最主要的戲種,也隻有簡單的配樂,就是因為配樂和唱腔一樣,都需要長期的培訓,現在人才奇缺,大家隻能以配樂簡單、無配樂的白話劇為主,才能湊夠足夠的伶人,在城鄉間巡回演出。

在此事上,兩人的見解並無二致,葉瑤期其實是另有主張,因道,“然則,這也是在留聲機發明、幻燈片機器普遍擴散之前了,老張,我的想法是,任何東西,隻要我們買地能夠自產,那麼擴散的速度就相當的快,你瞧,現如今在一些繁華州縣裡,看幻燈片,已經成為了很日常的消閒娛樂了,隻要有一台發電機,一台幻燈片機器,再買回燈片來,便是財源滾滾——你看,我們能不能申請製作一套真人的照片刻成的燈片,再配上對白、音樂灌注的唱片,如此製作出一回‘配音幻燈片’,是不是更加的新鮮生動?更能讓觀眾身臨其境,投入其中?”

見張宗子的神色,又疑惑而變得恍然大悟,更是刹那間激動不已,她也不由得抿嘴一笑,“以這樣的辦法,來對一些名著進行重現,這也算是我們買地土產的一種變通的仙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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