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張宗子拓展業務(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7891 字 6個月前

“大木, 郝嬢嬢家的辣椒醬好吃嗎?”

“宗子你彆逗小孩了,這麼小的孩子彆給他吃太辣!”

一大清早,營地就籠罩在鄭大木洪亮的哭聲中, 鄭地虎敲了張宗子的腦袋一下,示意阿森把紮煞著雙手, 被辣得直哭, 明顯要給張叔叔一點好看的小娃娃抱走, 恐嚇張宗子道,“我這個侄子記仇得很,你小心他一輩子和你作對, 你總有老的一天, 他可還年輕著呢。”

現在自覺仍很年輕的張宗子便暢笑了起來, “小孩子就是什麼味兒都得嘗嘗, 我這也是為了他好!”

為了堵住鄭地虎的訓斥,他趕緊討好地為鄭地虎盛了一碗大碴子粥, “快吃吧, 現在還有雞蛋醬, 過會兒人多了,醬一會就被吃沒了, 可就隻能乾啃餅子啦。”

雞籠島現在的生活, 的確是不如雲縣的, 由於島上居民陡增, 而所有的船隻都拿來運兵運糧了,此地暫時執行嚴格的軍管製,並沒有太多的小攤販, 所有人都由炊事隊統一供餐。炊事隊要做幾千人的飯, 菜色可以說是相當簡略, 從早到晚他們都在不斷地打雜麵餅子,這樣才能騰出人手在飯點熬粥,雜糧粥、雜麵餅子,大鍋裡蒸的雞蛋醬,這就是食堂供的飯食了,若說要給這麼多人都供上肉,供上青菜,殺了炊事隊也是辦不到的,主要是灶和大鐵鍋有限,人數也不足,就算這些都給製備齊了,原本的那數百人家種的地,又哪裡夠呢?

就連屋舍,也是顯然不足的,是以這段時間,先行遷移來的流民們,都被編成了兩個班次,其中一班在買活軍處來的師傅帶領之下,大量的伐木,也為將來的燒荒做準備,另一班就是學著摔泥坯,摔好的泥坯子在一旁晾曬著,等到雲縣來的工程隊造好了燒磚用的大磚筒,便要用前段時間伐下來的木頭大量的燒磚。

這樣的話,等到建房的時候,之前伐木的人手,就又要去挖地基了,在此之前,買活軍已經勘察好了地方,把城鎮的位置都規劃了出來,直到房子建好了,才會有更多的人去平整土地,翻土拔草根……開荒就是這樣,所有的工作都是配套的,而且需要大量的前期投入。十八芝在雞籠島經略了好幾年,才堪堪招來這麼數百上千人,也不是沒有原因。

這段時間,買活軍的船拚命的在雲縣和雞籠島之間來往,便是在運建材,運這些人的口糧。而很多流民隻能暫且睡在帳篷裡,好在此地天氣炎熱,雖然已經是八月裡,依然熱得隻能穿短袖,而且來到雞籠島之後,無論如何總是可以吃飽的——一天還可以吃兩個蛋,這日子不論是對東江的流民還是泉州的災民,都是極大的提升,因此眾人的士氣還是很足的,每天都下死力乾活,建設著自己未來的家鄉,而且也儘可能地抽時間來學官話和算學:不管開荒多緊急,這個是一定要先學會的,隻有學會了,將來拿到的工錢,得到的田地才會多,做事的效率也才會更快一些。

條件如此艱苦,便是首領們也沒有太多的特權,從謝雙瑤開始,大家都在食堂打飯吃,最多是差人去原本的小鎮上買點青菜回來,讓廚師做一做,這種程度的特權,是可以讓百姓們感動的程度——彆處的百姓們,哪個不是習慣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裡的首領不過是在住處上稍微寬綽些,吃上居然大致能和百姓們看齊,已經是賢明至極了。再者說,這雞籠島原本也是他們獻出來的,如鄭天龍老爺這般,住在自己原來的房子裡,便是百姓也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當然了,謝六姐一行人占據一個彆院,那也是理所當然。如張宗子這樣的采風使,也仗著和鄭地虎的交情,至少能住在房子裡,而不是每天鑽帳篷,也因此擁有一個自己的馬桶,不必跑到野外挖的茅坑去上廁所——買活軍管清潔是很嚴格的,這麼多流民都住帳篷,但聚居地的氣味卻並不是很難聞,便是因為大家都知道謝六姐喜歡清潔,所以大家都不敢像從前一樣隨地便溺,而是都嚴格地去廁所解決自己的五穀輪回,同時也為堆肥場貢獻原料。

不過,這也就是十八芝首領唯獨的特權了,是以除了天龍地虎兩兄弟在島上陪伴謝六姐之外,其餘大海賊都寧願出去貿易辦差——至少在船上還能吃好喝好,比在島上要強,在島上明明鎮子裡好東西不少,可就因為謝六姐吃得簡單,大家都得陪著,大海賊們是享受慣了的性子,連著這麼熬一兩個月,哪裡堅持得下來?很多人老借故去雲縣,那裡哪怕不能喝葷酒,但架不住好吃的好玩的多啊。

張宗子這輩子就沒有過過島上這麼清苦的日子,他這一陣子以來瘦了一些,人也曬得脫了幾層皮,但還是白生生的——他是那種天生曬不黑的人,最多被曬紅了,回來就脫皮,脫完皮就又白回來了,不過脫皮時很疼痛,所以他學遊泳總是一大早太陽還沒出來時趕著去——不過,他一邊嚼著餅子,一邊走到謝六姐身邊時,還是滿臉的快活。一聽到謝六姐的問題,他便立刻嚷著回答了起來。

“幸福呀!我怎麼不幸福!這輩子我還沒這麼舒心過呢!”

他便威風地把胸膛高高地挺了起來,“不是我在六姐麵前誇耀,如今我小張也算是開宗立派,揚眉吐氣,於祖宗的餘蔭之外,有了一絲成就了!”

周圍的幾個人便都笑了起來,包括尾隨而來的鄭地虎,還有被謝六姐拿著一根棒棒糖逗弄的鄭大木——這小子相當地討謝六姐的喜歡,謝六姐不但一上島就指名要見他,還親自抱了鄭大木好一會,甚至還對鄭天龍很肯定地說,“你兒子日後成就,在你之上”。

張宗子私心裡認為,鄭天龍最後承認那個東瀛女人做自己的正妻,把所有其餘妾侍都放良了,謝六姐的表態是很重要的原因。謝六姐已經表明態度,要過問鄭大木的學習,鄭天龍對此非常受寵若驚。不過,謝六姐對於十八芝的態度都很親切,十八芝如果在雞籠島上,除了一些絕密會議之外,其他會議都有列席旁聽的資格,龍虎兩兄弟是最積極參與的,其餘人態度不一,張宗子倒覺得他們很蠢,能跟在六姐身邊學習,這是多少人求不來的機會,隻因為會議枯燥,聽不懂便放棄了,日後的成就絕不會高。

而張宗子因為身負采訪任務,而且還要時不時地按照謝六姐的吩咐出一些稿子,兩人見麵的機會也是相當多的,此時已經可以說是很熟識了。張宗子私心裡認為自己是很受看重的,畢竟他是買活周報第一個采風使,而且一出手就寫了一篇好評如潮的稿子——這篇稿子他署名為張維城,所以現在那些買活軍、十八芝的水軍一看到他,都非常親熱地叫他維城先生,並且爭先恐後地要請他吃飯,說他“寫出了我們這些人的日子”!

至於為什麼寫出了自己的日子,便要請他吃飯,個中的道理,張宗子也不太明白,甚至他本人也覺得,能把自己的日子登上報紙,仿佛是一份殊榮——他自己也隻是執筆,並沒有把自己的日子,自己的想法,放到報紙上去呢。這些水軍們,能在報紙上讀到自己的心聲,哪怕隻是簡簡單單的兩句話,都升起了一種無名的感動,很多素不相識的水軍,聽到兄弟們說他是維城先生,便立刻湧上來真誠而大聲地對他表達著自己的謝意,甚至要把對他們來說也有些昂貴的禮物——最多的是郝嬢嬢辣椒醬——贈送給張宗子,表達他們的情緒。

“多虧了維城先生,我們的日子才會被大家知道,被大家記住!”

“維城先生,你寫的這個‘我’是哪個兄弟?我們對他都欽佩得很——他活下來了嗎?!”

“不錯,不錯,我們都多方地打聽著呢,不知道是哪條船上出了這樣勇猛的兄弟!”

既然是戰爭,不可能沒有傷亡,就張宗子所知,第一天買活軍就死了人——有個倒黴蛋,還是在後方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摔下海了,大家發現的時候人已經嗆了好幾口水,繩子扔下去抓不住,船上的兄弟下去把他救上來以後,第二天發了高燒,人就這樣沒了。

在前方的部隊,偶爾也有零星傷亡的消息傳回來,隻是和戰果比相當的微不足道。水兵們會擔心其實也很正常,尤其是那水兵的經曆可以說是非常的坎坷——第一個危機,是出現在海岸邊,他們的小隊要麵對敏朝水師和泉州守軍兩麵夾擊,還要保護村民撤走,爭取時間。那一期刊發之後,張宗子便受到周圍人格外的關心,大家都想知道這個‘我’是如何化險為夷的。

答案其實很簡單,‘我’所在的小隊按照培訓中的內容,往海邊誘敵而去,以煙火、旗號為信,吸引了買活軍艦船的注意力,背靠紅衣小炮,來了個艦基打擊,給敏朝士兵好好地上了一課:原本這些水師也不太知道火炮戰術,因為弗朗機炮不論是射程還是火力,實際上對於岸上的人都沒有太多的威脅——鳥船也是有噸位的,除非衝灘,否則在適合它吃水線的海裡,不可能對陸上造成炮火壓製,但紅衣小炮可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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