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新的報紙正在誕生(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7211 字 5個月前

“到買活軍那裡去了!?”

山陽道海州, 登萊巡撫衙門內,一名七旬老者有些詫異地放下了手中的小竹筒,“他是怎麼又作興出這個念頭來的?難道登萊的地方, 還不夠他造的?到買活軍那裡去——買活軍那裡,也是可以輕易去得的?”

“老爺,先放下那個痘筒子罷。”向他來稟報的管家也是提心吊膽,一雙眼睛隻望著那竹筒不放,看到老者將那裝滿了痘苗的竹筒慢慢放回桌上, 方才鬆了一口氣, 道,“十三郎的意思是, 孫承祖業,咱們家一向是以醫術聞名, 如今天下的醫家, 有哪個不去買活軍那裡學習仙界的醫術呢?泉州的雷家,原本也隻是本地有名而已, 現在天下何處沒有流傳他們的香火?便是百姓們拜謝六姐為痘娘娘,那不也捎帶著雷郎中在一旁做個捧藥瓶的童子麼?”

“如今這痘苗粉,已是十分效驗了, 不知道那種要靠注射的疫苗, 又是如何神效, 且何為注射,十三郎說也想親眼看看……”

其實,這些緣由,在武家十三郎離家出走以前, 也都寫成信件, 請親友轉呈給了祖父登萊巡撫武叔卿, 信中更寫了他自個兒的一些推測:自從攀附上買活軍以來,東江島的態度便日益跋扈,和武叔卿的關係達到了‘行跡已分,精神不合’的地步,那麼祖父被調離幾乎已是定局了。

既如此,自家的出走,也就談不上讓祖父身處嫌疑之地。因祖父若被調離,一家回京麵聖,到時候要去買活軍那裡,遠不如登萊方便,正好他有個朋友在回福建的船上,十三郎便覺得機會難得,錯過了實在可惜,因此乾脆先斬後奏,直接上船,隻留下一封信請祖父寬宥。並說自己一到了雲縣,便會托人給祖父寫信,請祖父寬心雲雲。

少年輕狂,一至於此,也是讓人無奈,武家人自從發現少爺失蹤,在府內城裡翻天覆地大搜了幾日,方才從出行歸來的親友那裡收到十三郎的信。武叔卿氣也氣過了,擔心也擔心過了,將信仔細看完,閉目思忖良久,長歎了一口氣,道,“這該死的孽障,也隻能由得他去了!便是死在外頭,那也是他的命!”

管家唯唯連聲,過了一會,武叔卿又問道,“他平日裡,身上帶了多少銀子?屋內的醫書,可還在原處?”

得知十三郎臨走以前,還從母親那裡騙了十兩銀子帶在身上,武叔卿近年來所著的《濟陰綱目》幾卷草稿,也將其抄本帶走了兩份,果如信中所言,到了雲縣那裡,要設法將此書用新法合金活字印了出來,行發天下,並和雲縣那裡的名醫互相論證,為祖父揚名雲雲。武叔卿點頭不語,良久方道,“如此倒也罷了,還不算是一絲盤算也無,到底比他那幾個兄弟叔伯要多些膽魄。”

會這樣說,便已是消氣了,管家也知曉分寸,賠了些好話便叩首退出,去老夫人那裡複命,隻說老爺子已經不生氣了,隻擔憂孫少爺出門在外,花銷太大雲雲。

老夫人一聽,頓時做主,讓管家再去尋老太爺,說是自己的意思,要五十兩銀子使費,果然武叔卿並未盤問,過了不久,管家便出門開了一張銀票回來,道,“都打聽清楚了,這銀票寫了買活軍在海州的櫃台名字,他們這裡會寫一張彙票過去,少爺收到之後,憑信物便可收銀子,止收二兩半的所謂手續費,可實得四十七兩半,倒是不貴。”

此時的錢莊,往裡存銀子也要保管費,寫銀票、兌票,都有相應的費用,遠程彙兌更是所費不貲,買活軍的錢莊收費較為廉宜,二兩半以兩地的距離來說,的確不算是貴的了。老夫人聽了方才稍微放心,又叫了媳婦來,婆媳兩人忙亂著給十三郎收拾日用衣物,打算打發個機靈的管事,登船送去雲縣不提。

隻說武叔卿這裡,本正和好友品茗閒聊,卻又被家事打擾,便向好友致歉道,“小兒家事,倒把一衷你牽扯進來了,讓你看了笑話!”

他這好友宋一衷,原也是京中禦史,隻去年因攻訐閹黨專營青頭俵物一事,惹怒了九千歲,被削官去職,回鄉閒住了一段時日,靜極思動,恰好武叔卿家眷返鄉探親後,又要到登萊這裡居住,便順路一道來登萊遊曆,大約也是在物色起複的機會。他和武叔卿本是同鄉,仕途起步時頗為得到照拂,因此一向視武叔卿為長輩,聞言忙笑道,“這是如何說來?倒是小侄愚鈍,當時沒看出十三郎的心思,竟做了個西天門守將,一時不查,把那孫行者放出了天宮去了!”

二人相與一笑,宋一衷又道,“究竟如今各官宦家子弟少女,去買活軍那裡遊曆,也非罕事,伯父又何須擔憂?彆的不說,便說今年剛卸任的袁氏,聽說家中也遣了人去買活軍那裡,又沈士宏竟親身前去治病,他們都不懼怕了,伯父又何必憂心?”

宋一衷來到登萊之後,也曾回京訪友,這次就是在回登萊的碼頭上和十三郎相遇,十三郎才托他帶信。京裡的消息,總要比登萊更豐富,武叔卿忙道,“可有是事?沈將軍一生戎馬,身體素來康健,怎會忽然重病?我先收到消息,說是連路都幾乎不能走了。京中名醫不少,可有說是什麼症候?”

“說是心氣鬱結,患了頭風,要好生將養,原本吏部還另有委任,也隻能再尋他人了。”

這裡說的沈士宏將軍,並今年卸任的袁氏,都是武叔卿到任以前,在登萊駐防的將官。巡撫袁禮卿那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可說是本朝第二有名的大清官了,沈士宏便是他在登萊駐守時十分倚重的武將,而兩人的去職其實也都和買活軍有脫不開的關係,在如今的天下,尤其是如今的登萊,若是不精於買務,這個官是很不好當的。袁、沈二人便可見一斑了。

究其原因,其實就是東江島如今搖擺曖昧的態度,東江島本就孤懸域外,是朝廷鞭長莫及之地,甚至東江島嚴格來說,也是敏朝和高麗接壤之地,不算是敏朝原本的地方。毛振南和遼東兵將搭上買活軍之後,在此地大做生意,多次前往遼東本土解救漢人,騷擾建賊,又把獅子口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還在高麗散播高產稻種——倒是比敏朝這裡用得還快。

如此不過是一年多工夫,其勢已經今非昔比,高麗人早習慣了仰人鼻息,他們也困於物產低下多年,哪怕種了高產稻種,是把自己的命脈送給外人的舉動,但隻要有一年的豐產,那也是一年的收成。

因此,本來和毛總兵因為遼東漢人入高麗一事,時有摩擦齟齬,如今倒是彼此友好,猶如親兄弟一般。彼此貿易頻繁,更是大量收容漢人,把如今的東江島、獅子口一帶,建築得繁華無比,讓建賊望之興歎,戰略上轉為全麵收縮,絲毫不敢觸碰東江軍的地盤。自去年起,童奴兒再不敢濫殺漢人,而他麾下的漢人大將還有反正之勢,這實在是幾年前難以料想得到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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