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揚名(1 / 2)

天色未明。眾人在太極殿外等候聖駕。

大梁祭祀原本並不多, 先皇喜歡在征伐,一年到頭也祭不了幾次。當今即位後天下承平,祭祀才多了些。不僅增加了內祭, 外祭也頻繁了許多。

凡祭祀天地山川之神,都是外祭,在京郊一帶祭祀;凡是祭祀祖宗人鬼, 都是內祭, 地點都在太廟等地。今日是夏至祭天便是外祭,在東郊處。

此次祭祀算是一年中較大的祭祀了, 因聖上幾月前提了兩三次不止,故而朝中上下都十分看重, 認真齋戒了幾日, 又告誡各自家中小心謹慎, 不得有絲竹管弦之樂,以免被人捉住把柄。

如此吃素吃了三五日, 才終於等到了今天。

除了禮部諸官,朝中也就太仆寺跟太常寺這段時間最忙了。

不過同樣忙碌,太常寺這群人總覺得自己的功勞最大, 做的事兒最多, 太仆寺這群養馬養牛的則遜色許多, 到他們這兒根本沒得比。

說起來, 太仆寺還是從他們這兒分出去的呢。

太常寺管祭祀, 太仆寺管車馬,原先太常寺也有廩犧署,專門負責祭祀中的牲畜,結果被聖上給取締了,職責分去了太仆寺?所以甄守文等才會對太仆寺如此看不慣, 覺得太仆寺不過是占用了他們的便宜,還將祭祀的事兒分了一部分去,實在可惡。

這兩個衙門的恩怨追究起來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偏偏兩邊人都愛記仇,都嘴上不饒人,且因為某些原因,每次還都是站在一塊。

譬如眼下眾臣聚在一塊兒,文道禮不可避免地又跟甄守文站在了一起。

沒辦法,官職相近,他不得不捏著鼻子自認倒黴。

甄守文又是個嘴上閒不住的,他又不想直白地跟文道禮吵,所以一直扯著旁邊大理寺卿沈元直,指桑罵槐地貶低太仆寺。

沈元直都快被他給煩死了。

這人就跟個怨婦似的,人家文大人都已經懶得搭理他了,還在那邊念念叨叨、囉囉嗦嗦!

一個大男人家,嘴碎成這樣也不嫌害臊?

沈元直本以為自己板著一張臉足以逼退甄守文,不料這人壓根不看彆人的臉色,自己說得越來越儘興,也越來越過分。指桑罵槐完了,又嫌不夠直接,最後更是隻差沒點名罵了。

“我記得原先大梁的律法中有一條:養瘦一牲則杖六十。若是按這麼算的話,京畿道牧場可不隻有馬,往後還會養些黃牛,這麼多牲畜,若養瘦了、養死了,某些衙門裡頭的人豈不都要被打死?”

文道禮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他甩了袖子,憤怒地指著甄守文鼻子:“已經廢掉的律令你也好意思提,也不看看當初是因為誰不中用才廢掉的?以前你們太常寺養著牛馬也沒見養得有多好。”

甄守文不樂意了:“起碼比你們好。”

“真有那麼好,聖上怎會取締廩犧署?你這些廢話就隻能安慰安慰你們自個兒了,拿出來說都是丟人現眼,你不嫌丟份兒,我還替你沒臉呢。”

文道禮不是不會吵,隻是今日這不是個吵架的日子,他跟甄守文不一樣,他可從未像個長舌婦一樣,不分場合地說人是非。

“口出狂言!沒想到文大人竟如此看不上太常寺,我今兒倒要看看你們太仆寺又幾分的本事?一個外八路出身的贅婿,卻被太仆寺當成了寶委以重任,連京郊祭祀這樣的大事也由他頂上,文大人是真不怕自己眼拙看錯了人。”

你才眼拙!你才看錯人!

文道禮想到昨日周律對自己的保證,底氣十足地回道:“周律是聖上選中的人,聖上都對他多有讚譽,你看不上,你算哪根蔥?”

“少拿聖上壓我,他不過是走了運成了建平伯的女婿,這才平步青雲。看看他都做了些什麼,一朝得勢將建平伯府攪得天翻地覆!這樣忘恩負義的人,文大人不怕自己步入建平伯的後塵?”

邊上被迫圍觀的沈元直:“……”

真吵,這兩人有完沒完?

文道禮嘲諷:“你怎麼不說是建平伯行事不端?”

甄守文嗬嗬一笑:“真行事不端,聖上會不管?”

“那可不一定。指不不定就是太齷齪了才會刻意隱瞞。”建平伯跟甄守文都是出身世家大族,文道禮不意外會從甄守文口中聽到這些話。

兩人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到底還是被禮官聽到,禮官見怪不怪,但還是走來提醒了兩句。

禮官在時,兩人終於消停停了些。

沈元直的耳根子也終於清淨了,謝天謝地。

等人走後,甄守文氣不過,又嘀咕了一句:“自己行事不正,才會看誰都齷齪。”

“……”有完沒完,沈元直額頭的青筋抽搐了一下,他轉向甄守文,警告道:

“噤聲。”

甄守文一愣,沒想到沈元直會這麼冷漠。

文道禮咧了咧嘴,正想嘲笑甄守文,不想沈元直又轉向了他:“文大人也是。”

文道禮沉默半晌,撇了撇嘴,雖然心裡不舒服但也沒說什麼呢。

甄守文也有些生氣。

他們倆個老頭子,反倒被一個三十來歲的教訓了,什麼事兒啊?隻是這兩人骨子裡有些欺軟怕硬,之所以不服對方,大概都覺得對方軟弱可拿捏,碰上冷酷無情的大理寺卿,就都沒招了。

這兩人閉上了嘴,周圍一片人都鬆了一口氣。

又過了片刻,聖駕終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