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31章 天賜良機!(1 / 2)

“阿澤!”

柳皇後驚呼著, 臉上端麗的妝容已遮掩不住底色的慘白,眼底急速地浮起朦朧的水汽。

她無助地看向皇帝,表情哀婉, 楚楚動人。

皇帝心尖一顫,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許多年前他與皇後的初遇, 彼時她滿含淚光地望了他一眼。

隻這一眼,便在他心裡紮了根。

他忍不住就想保護她, 安慰她, 將她攬在他懷中。

“蓮兒彆急。”皇帝柔聲安撫柳皇後道, “朕看阿澤墜馬時卸了力,應該沒大礙的。”

說話間, 馬球場中的唐越澤已經被內侍扶了起來, 整個人狼狽不堪, 頭上的玄色翼善冠掉在了草地上, 頭發上、衣袍上都沾了塵土與草屑,右額角有些擦傷。

看著平日裡光鮮亮麗的兒子此刻這副樣子,柳皇後心疼極了,兩眼發紅,咬了咬飽滿的下唇, 一手攥住了皇帝的袖口,顫聲道:“皇上,是顧非池。”

“顧非池一定是故意的!”

“衛國公真是欺人太甚,他們父子的氣焰也未免太囂張了吧!”

她的雙眸中噙滿淚水,形容間帶著一點柔弱無助,宛如風雨中被雨水打濕的嬌花。

剛才看到皇兒墜馬的那一瞬,她簡直感同身受,肝膽欲裂。

皇帝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遙遙地望著馬球場中央的顧非池,眸色陰沉了下來。

每每看到顧非池麵具後的那雙狐狸眼,皇帝就會覺得心頭不適,這雙眼睛不僅像衛國公,也很像死去的顧明鏡,讓皇帝不由想起當年他為了大業不得不娶了顧明鏡。

衛國公與顧明鏡兄妹就像是深埋在皇帝心頭的兩根刺,時不時就會在他心口紮上一下。

而如今,連顧非池都敢光明正大地欺負到堂堂皇子頭上了。

皇帝心頭的怒火節節攀升,眼前一陣一陣的發暈。

衛國公、顧明鏡、顧非池、唐越澤、柳皇後……這些人影與往事混亂地在腦子裡閃現,令他昏沉沉的頭仿佛有錘子在反複捶打似的,頭痛如裂。

皇帝緊緊地捂住頭,臉色煞白,額頭爆出根根青筋。

他很痛苦,這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柳皇後嚇得六神無主,後麵還沒說完的話忘得一乾二淨,失聲喊道:“皇上!”

旁邊服侍的高安、梁公公等太監宮人們皆是冷汗涔涔,都有些慌了神。

水榭內,霎時間亂了。

柳皇後手足無措,又不敢隨意搬動皇帝,隻能一邊催促地問“太醫來了沒”,一邊心疼地吩咐內侍扶著皇帝在短榻上先躺下。

“啪!”

一陣重重的碎瓷聲驟然響起。

茶幾上的茶盅、碗碟被皇帝一臂儘數掃了下來,碎瓷片與茶水撒了一地,嚇得眾人皆是心頭一顫。

不一會兒,水榭外有人高喊著:“曹太醫來了。”

不遠處,滿頭大汗的曹太醫提著藥箱匆匆往這邊趕來,跑得是氣喘籲籲。他本來是被宣來給墜馬的大皇子看診的,不想中途卻被告知皇帝的頭疾又發作了。

曹太醫快步走了進去,而澹碧水榭中的其他人則被內侍遣了出去,要麼在外頭張望著,要麼去了隔壁的天一水榭。

有宮女飛快地收拾著地上的殘局,還有兩個內侍搬來了一座六折屏風,擋在了皇帝的前方,也擋住了水榭外那一道道窺視的目光。

曹太醫剛給皇帝行了禮,就聽皇帝不耐地咆哮道:“快!朕的頭很疼……”

曹太醫唯唯諾諾地應了,就沒給皇帝搭脈,直接上手施針。

皇帝這頭疼的宿疾已經有近兩年了,太醫院的太醫們隔三差五地進宮為皇帝治療,皇帝不耐煩太醫次次都要望聞問切,例來都是讓他們快點給他針灸止痛。

長長的銀針一根接著一針地被插入皇帝頭部的穴位,曹太醫雖然在冒汗,但是下針的手依然很穩,沒一會兒,皇帝的頭顱就紮滿了根根銀針。

“皇上,你覺得怎麼樣?”柳皇後關切地問道。

皇帝斜臥在短榻上,痛苦的麵容上沒有絲毫的緩和,甚至於眉心皺得更緊了。

“庸醫!真是庸醫!”皇帝怒斥道。

從前他隻要紮過針後,頭痛就會舒緩一些。

可這一次,他的頭疾非但沒緩解,還在一點點地加劇,似有無數尖銳的錐子在不斷地鑽著他的頭顱。

“是臣無能。”曹太醫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惶惶地以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汗如雨下,背後很快濕透,身子更是哆嗦個不停。

從前皇帝的頭疾每月隻會發作一兩次,但這一年來,皇帝的頭疾日漸頻繁,變成了七八天就會發作一次,起初單用針灸就很管用,幾針下去,接下來可以太平好幾日,而最近這兩三個月,針灸的時效越來越短。

到這一次,針灸竟然完全沒效了。

四周的空氣瞬間好似凝結住了一般,宮人們皆是斂息屏氣。

皇帝咬牙忍著痛,直咬得牙關咯咯作響,急切地吩咐高安道:“丹藥……快給朕丹藥。”

也隻有丹藥可以帶給他片刻飄飄欲仙之感,令他如臨仙境,暫時忘記頭疼的困擾。

高安麵露遲疑之色。

皇帝剛剛已經吃過一枚了,無量真人曾經說過,一天隻能吃一枚丹藥,再一枚可就過量了。

“高安!”皇帝喉間發出不耐的催促聲。

高安唯唯地應了,連忙又掏出了那個小瓷瓶,從中倒出了一枚丹藥,親自喂進了皇帝口中。

皇帝以溫茶水將丹藥吞服了下去,然後就閉上了眼,安靜地斜臥在短榻上。

曹太醫輕手輕腳地收了皇帝頭上的那些銀針,高安用帕子給皇帝擦拭著額角、鬢角的冷汗,又小心翼翼地給他按摩幾個止痛的穴位。

水榭中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此時此刻,皇帝不說話,誰也不敢開口哼一聲。

高安一直觀察著皇帝的神色變化,卻見皇帝額角的汗液越來越密集,密密麻麻,漸漸地,鬢角全濕了,整個人仿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父皇……父皇怎麼樣了?”方才墜馬的唐越澤也顧不得整理行裝,頂著這一身的草屑塵土,在內侍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過來了。

皇帝見兒子這副狼狽的樣子著實心疼,他忍著疼痛,斷斷續續地說道:“阿澤……你先下去……上藥。”

柳皇後忙不迭附和,使喚人把唐越澤帶下去。

唐越澤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敢再惹皇帝不悅,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皇帝撫著額頭久久不語,臉色愈來愈難看……突然間,他又是橫臂一掃,把茶幾上新上的茶盅給掃到了地上,一地狼藉。

“疼,朕的頭……還是好疼……”皇帝大汗淋漓地呻|吟不已,一會兒痛苦地去揪自己的頭發,一會兒又捶著自己的頭,五官有些猙獰扭曲,痛不欲生。

瞧他這副煎熬痛苦的樣子,像是比之前更不好了。

柳皇後更慌了,淚眼朦朧,忙下令道:“快……去備龍輦,趕緊擺駕回宮。”

“再宣無量真人立刻進宮!”

“皇後娘娘,萬萬不可。”跪在的曹太醫這時抬起了頭來,勸道,“皇上的病情未明,不可擅動,萬一路上出了什麼變數,怕是……”

“……”柳皇後遲疑地看著皇帝,不知道該怎麼辦,兩頰潮紅,氣息微喘,眼眶中的淚水欲墜不墜。

高安瞥了猶豫不決的柳皇後一眼,對皇帝提議道:“皇上,不如還是把太醫和無量真人宣來行宮覲見吧。”

皇帝痛得簡直目眥欲裂,根本無法冷靜地思考,隻想快點擺脫病痛,點點頭:“快,讓他們快來!”

高安轉過了身,麵向梁公公時,就換上了一張高高在上的麵孔,頤指氣使地吩咐道:“梁公公,沒聽到皇上的話嗎?!”

梁公公臉色一僵,看了看榻上的皇帝,心知這是高安不想自己留在皇帝身邊,而皇帝正病著,這個時候的皇帝是聽不得一句推脫之語的。

在心裡飛快地衡量了利害,梁公公隻能恭聲應諾:“皇上,奴婢這就去遣人快馬加鞭地去請人。”

梁公公揖了一禮後,就慢慢地從水榭中退了出去。

隻留下高安獨自服侍在皇帝身邊。

高安一會兒給皇帝按摩穴位,一會兒吩咐曹太醫試著給皇帝艾灸,一會兒令宮女去端盆溫水過來。

澹碧水榭中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這裡的混亂也影響到了馬球場,所有人都多少有些不安,有些慌亂,麵麵相看。

皇帝病了,這馬球自然也打不下去了,眾人稍待了片刻後,就紛紛策馬往天一水榭的方向慢慢地踱了過去。

蕭燕飛望著澹碧水榭中那些進進出出的宮人,順手摸了摸□□那匹紅馬的脖頸,自言自語道:“果然。”

她的音量很輕,也隻有在她身旁的顧非池聽到了。

“嗯?”一聲低低的輕哼聲自青年的喉底逸出,尾音上挑,說不出的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