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她是動不了高安,但,有人可……(1 / 2)

繞過屏風, 梁公公就看到躺在短榻上的皇帝痛得身子都縮了起來,麵部的肌肉微微痙攣, 如被甩上岸的魚一般張大了嘴吸氣呼氣, 氣息粗重。

皇帝的臉色極差,口中不時發出低低的呻|吟聲,隔一會兒便焦躁地問道:“無量真人來了沒?太醫令呢?”

柳皇後就守在旁邊, 一手捏著一方帕子抹著淚, 心急如焚,更心痛難當。

梁公公低眉順眼地繼續往前走, 與高安撞了個四目相對。

高安勾出一個輕蔑的冷笑, 正想把梁公公打發走, 但梁公公先一步對著皇帝道:“皇上, 奴婢有一事稟,前些日子有人前來獻丹。”

“獻丹?”皇帝抬起頭來, 被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連旁邊的柳皇後也投來了目光。

梁公公連忙又道:“皇上,是專治頭疾的丹藥。”

他為了投皇帝所好,故意說成是丹藥。

“胡鬨!”高安蹙起了眉頭, 以高高在上的口吻插嘴斥道, “梁公公,這些亂七八糟的丹藥你怎麼敢給皇上吃!”

“皇上的龍體最是貴重。”

他擺出了上官的架勢,諄諄教誨著,一副以皇帝為尊的做派。

梁公公維持著作揖的姿勢,手裡捧著那個小瓷瓶, 正色道:“皇上,奴婢最近也犯了頭痛症,方才自己已經先服過此丹了。”

“這一丸下肚, 藥效立竿見影。”

他的話說得委婉,其實就是在告訴皇帝自己提前試過藥了。

“真的!?”臉色慘白的皇帝勉強在內侍的攙扶下坐了起來,急切地看向了梁公公,“拿來,快把那丹藥給朕拿來。”

皇帝已經被頭疾折磨得死去活來,根本就顧不上其它細枝末節了,隻想快點好起來。

一旁垂手而立的曹太醫麵色一變,也不敢讓皇帝吃那種來路不明的丹藥,勸道:“皇上萬萬不可拿龍體涉險啊。”

他不勸還好,他這一勸,皇帝仿佛被踩到了痛腳,勃然大怒:“那你行?”

皇帝平時脾氣還算溫和,可一旦頭疾發作,就會特彆的暴躁易怒。

曹太醫:“……”

曹太醫一下子好像是啞巴了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高安皺眉看著梁公公手裡的那個小瓷瓶,忍不住想道:萬一這裡麵的丹藥真的可以有奇效,那豈不是……

“皇上……”

高安也想勸,然而,此刻的皇帝就如同一頭暴怒的野獸般,根本什麼也不想聽,不耐煩地對著梁公公催促道:“快拿來。”

“……”高安識時務地往後退了半步,閉上了嘴。

梁公公便小心翼翼地把手裡的那個小瓷瓶呈了上去:“皇上。”

他麵上帶著笑,其實心裡非常緊張,心跳如擂鼓般回響在耳邊。

怦!怦!怦!

這是一場豪賭。

若是那位蕭二姑娘給的藥有用,自己應該可以借此翻身,壓高安一籌,可若是藥對龍體有損,那麼自己保管得送命。

想到這裡,梁公公的身形不由繃緊,眼裡帶著孤注一擲的決心。

這兩年,他被高安壓製得夠慘了,除了試藥外,其它時間幾乎都沒辦法在皇帝跟前露臉。

若再不搏上一搏,他不但再無出頭之日,更是會死,高安這個人睚眥必報,心眼小得跟針眼似的,是容不下他的,從前,在養心殿侍候的內侍但凡威脅到了高安的地位,一個兩個都被高安暗中下了絆子,不是丟了命,就是半死不活地被丟去守皇陵。

到了這一步,他也沒彆的選擇了。

梁公公默默地垂首,把那個小瓷瓶親手交到了皇帝手中。

柳皇後紅豔的嘴唇囁嚅地動了兩下,想攔,可皇帝已經急切地把小瓷瓶裡的白色藥丸倒了出來,直接吞了。

柳皇後便改了口:“皇上,您覺得怎樣?”

皇帝一言不發,又撫著額,閉目躺了回去。

過了半盞茶,都沒有聲響。

柳皇後心下略鬆,低聲吩咐一個宮女道:“去端盆溫水來,給皇上淨麵……”

她話還未說完,卻見皇帝再次睜眼,猛地又坐了起來,臉色難看至極,甚至把頭往旁邊的扶手上重重地撞擊了一下。

“皇上!”柳皇後嚇壞了,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顫聲道,“皇上,您怎麼了?”

看著皇帝這副痛苦的樣子,柳皇後感同身受,又驚又怕又心疼。

高安趕緊過去扶住皇帝,不讓皇帝繼續撞頭,又對著梁公公厲聲斥道:“梁錚,你到底給皇上吃了什麼?!”

他這一句立刻把柳皇後的目光牽引向了梁公公,柳皇後怒火高漲,銀牙咬得咯咯作響:“梁錚,你竟敢謀害皇上!把他給本宮拖下去杖責五十!”

杖責五十也足以要一個成年男子的性命了。

“皇後明鑒,奴婢絕無謀害皇上之意!”梁公公“撲通”地跪了下去,膽戰心驚地解釋道,“這丹藥要一刻鐘到一炷香功夫才會有效,奴婢是親身試過的,還請皇後娘娘再等等。”

皇帝一手緊緊地攥住了高安的手,手指狠狠地掐進了他的手背中,冷汗大滴大滴地自額角落了下來,他奮力地又想捶自己的頭……

柳皇後連忙使喚宮人給皇帝按摩止痛的穴道,可又過了一盞茶功夫,皇帝的症狀非但沒減輕,看著還愈演愈烈,嚇得皇後簡直肝膽欲裂,近乎歇斯底裡地尖聲道:“拖下去!”

“給本宮把梁錚拖下去杖斃!”

皇後這一聲喊,立即就有兩個小內侍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地鉗住梁錚的雙臂,說了一句“得罪了”,就粗魯地把人往後拖去。

梁錚還想說什麼,但還沒出口,就聽另一道男音突然搶在他前麵說道:“等等!”

“……”柳皇後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這兩字是皇帝說的。

柳皇後以及跪在地上的梁公公都朝短榻上的皇帝望去。

皇帝被另一個內侍又扶坐了起來,蒼白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喃喃道:“不痛了,朕的頭不痛了。”

皇帝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梁錚如釋重負,試圖掙脫鉗製著他的兩人,那兩個小內侍不由去看柳皇後。

可柳皇後哪裡還有心思關注他們,目光灼灼地看著皇帝,原本眼中的不安被喜悅所替代,綻放出異常明亮的神采。

“皇上,您真的覺得不痛了?”柳皇後喜形於色地問道,又坐回到了榻邊,抓住了皇帝略顯冰冷的手。

皇帝坐直了身體,不敢置信地抬手在兩眼之間揉了揉,肯定地說道:“這丹藥的確有奇效。”

明明前一刻他還痛得生不如死,這服藥後才一盞茶功夫,疼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梁錚,這丹藥是何人進上的?”皇帝略顯急切地問道,兩眼灼灼。

兩個小內侍戰戰兢兢地把梁錚從地上扶了起來,還給他撣了撣膝頭的塵埃,這才默默地退下。

梁錚早在進獻丹藥前,就思量好怎麼答了,於是有條不紊地回道:“回皇上,因為皇上近來被頭疾所擾,奴婢憂心忡忡,私底下走訪了京城周邊的各道觀,尋覓仙師,求丹問藥,偶然間遇到一位雲遊的仙長,這才得了此丹。”

“本來奴婢該多找些人試藥,可方才皇上龍體欠安,奴婢看著心裡著實著急,就索性一試,發現此丹確有奇效,這才鬥膽進獻給皇上。”

“奴婢始終是莽撞了,還請皇上恕罪。”

梁錚恭敬地將上半身又伏低了一些,躬身作了一個長揖。

皇帝周身正舒坦著,哪裡會為這點事責怪梁錚,甚至心裡還覺得他實在是有心了,為了自己簡直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這位仙長實在是仙術超凡,此丹貴不可言。”

他抬手又揉了揉額角,確信自己的頭真的一點也不痛了,剛剛那種仿佛被刀剜般的疼痛仿佛是一場噩夢。

見皇帝與梁錚和樂融融地說著話,一旁的高安身形繃緊,眼底閃著嫉妒和憤恨。

他垂眸去看自己的手背,手背上還有皇帝方才頭疾發作時留下的掐痕,幾乎掐出血來。

高安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請示道:“皇上,可要擺駕回宮?等回宮後,再宣太醫好好瞧瞧,免得……”免得這藥有差池。

他的最後半句話沒說出口,皇帝已經抬手晃了晃,示意高安不必再說:“不必了。朕現在精神好得很,回什麼宮。”

“皇上說的是。”梁錚連忙附和道,笑容滿麵地往右走了一步,恰好擋在了皇帝與高安之間,“皇上剛剛流了不少汗,可要喝些水?”

皇帝點了點頭:“來盅碧螺春吧。”

梁錚轉過頭,慢條斯理地對高安道:“高公公,勞煩您了。”

他說著勞煩,其實表情淡漠,帶著一種回敬的味道,借著皇帝的威勢使喚起了高安。

高安從潛邸就跟著皇帝,這二十多年來,可謂混得風生水起,何曾這樣被人打壓過,又何曾被人使喚去端茶倒水過。

可現在……

高安咬牙應命,退出去備茶。

梁錚又道:“皇上,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皇帝剛出了一身汗,尤其背後的中衣被汗液浸濕,身上也確實有些不舒服,微微頷首:“還是你細心。”

梁錚便又步履無聲地從水榭中退了出來,吩咐下頭的宮人去為皇帝更衣做準備。

宮人們忙忙碌碌,來來去去,梁錚交代完後,本想再回水榭去,就見大皇子唐越澤朝這邊快步走來。

唐越澤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頭上戴了一頂簇新的烏紗翼善冠,恰好遮住了他額角的擦傷,身上的蟒袍也換了一身新的。

梁錚眸光一閃,藏在寬大袖口中的手指輕輕撚動了兩下,迎了上去,對著唐越澤行了一禮:“大皇子殿下。”

“梁公公,父皇現在可好?”唐越澤問道,身形微微繃緊,滿是擔憂。

“殿下寬心,皇上已經好多了。”說話的同時,梁錚不動聲色地朝另一邊的天一水榭望了一眼,就見蕭燕飛正與寧舒郡主幾人言笑晏晏地說著話。

高安色迷心竅地看上了蕭家二姑娘,旁人可能不知道,卻瞞不過同樣身在內廷的梁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