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 晉江首發(2 / 2)

“您早去早回。”

窗簾放下,遮住了殷氏略有幾分心神不寧的麵龐。

車夫吆喝著揮起馬鞭,驅車從西角門出去了,廖媽媽所乘坐的殷家馬車跟在了最後麵,趙嬤嬤親自送馬車出去。

蕭鸞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目送馬車離開。

“砰!”

不一會兒,侯府的西角門就重重地關上了。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喧囂遠去。

此時已臨近酉時,夕陽落下了大半,天空中大片大片的火燒雲如火如荼,染紅了周邊的一切。

蕭鸞飛慢慢地轉過了身,背光時,雙眸分外的暗沉,仿佛沒有星月的夜空,不見一絲光。

“二妹妹,方才你是怎麼了?”她蹙起優美的柳眉,低低地歎道,“娘這般生氣,你怎麼也不勸著些?”

蕭燕飛歪了歪小臉,不解地反問道:“為什麼要勸?”

“外祖父病了,娘著急去瞧外祖父,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黃昏的晚風柔柔地拂起,吹拂著少女鬢角的幾縷碎發頑皮地撩著她的眼角。

“大姐姐,”蕭燕飛順手撩了下頭發,“你也真是太八麵玲瓏了。”

“隻是啊,這八麵玲瓏,倒是顯得你冷心冷情。”

“若是情真意切,隻會順從本心,而不會瞻前顧後,猶猶豫豫。”

“唯有一切從利益出發,才會算計分明。”

蕭鸞飛:“……”

她的瞳孔不受控製地翕動了兩下,心裡咯噔一下。

剛才她就隱隱感覺到殷氏投過來的目光似乎透著一種審視,夾著一絲的不滿。

母親是在怪自己沒站在她那邊嗎?!

幾片殘葉在晚風中打著轉兒,其中一片搖搖晃晃地落在了蕭鸞飛的肩頭,而她渾然不覺。

“二妹妹,你不懂。”蕭鸞飛無奈地說道,“祖母嘴硬心軟,娘這樣不管不顧地頂撞,隻會把關係鬨僵,一發不可收拾。”

“我當然不懂啊。”蕭燕飛理所當然地笑了笑,看著沒心沒肺的,“太夫人可從來沒有對我心軟過。”

無論是對原主,還是對自己,太夫人都從不曾心慈手軟過,“蕭燕飛”這個人在太夫人眼裡,不是一個人,不過是一個物件——

一個長得好看,可以拿來為家族謀取利益的物件。

“機關算儘……大姐姐,你可真像太夫人。”蕭燕飛歎道。

蕭鸞飛:“……”

她一時語結。

太夫人對於這道賜婚聖旨頗為不滿,這件事在侯府也不是什麼秘密。太夫人接旨後返回榮和堂後,砸了一地的茶杯碗碟。

蕭鸞飛長長地歎了口氣,耐著性子與蕭燕飛柔聲解釋道:“二妹妹,你不要怪祖母,這樁賜婚麵上看起來是榮耀,可其實不儘然。”

“你不要這般……哎!”

蕭鸞飛目光幽深地看著麵前與從前幾乎判若兩人的蕭燕飛,想起蕭燕飛在清暉園外一腳踩爛了她的鐲子。

這才幾天,先是結識了郡主,現在又有了這樁賜婚,蕭燕飛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日漸猖狂了起來!

半晌後,她忽然朝蕭燕飛走近了一步,用一種說不上是悲憫還是憐惜的口吻勸道:“你還是拒了這樁婚事吧。”

“顧非池不是良配。”

兩人明明一般高,但此刻,蕭鸞飛看著蕭燕飛的眼神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

蕭燕飛:“……”

蕭鸞飛接著道:“顧非池生性殘暴,心狠手辣,衛國公府此刻看著榮耀顯貴,手握兵權,可居功自傲、不知收斂,日後遲早會被清算……”

“大姐姐,慎言!”蕭燕飛語聲漸冷,心頭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似的,有些痛,有些酸。

她盯著蕭鸞飛的眼神仿佛一頭倔強的貓兒,亮出了利爪。

她不喜歡彆人這麼說顧非池。

顧非池十幾歲起就征戰沙場,這些年來保家衛國,護一方百姓,用的是他的血肉之軀!

這一瞬,蕭燕飛的腦海中浮現出顧非池的右臂被羽箭一箭射穿的那一幕,血淋淋的……至今,他的手腕上仍然留著那個去不掉的疤痕。

他不該被人這般非議!

她蕭鸞飛又有什麼資格這麼說顧非池!

看著蕭燕飛此刻l略帶桀驁與倔強的小臉,蕭鸞飛的眼神似憫非憫,似歎非歎道:“二妹妹,你就聽我一句勸吧,我們是親姐妹,我不會害你的。”

蕭鸞飛柔美的聲音被晚風吹散了些許,幾片殘葉飄蕩著落在兩人之間。

蕭燕飛忍俊不禁,似聽了什麼笑話般,笑靨淺淺。

“這話說的……你信嗎?”

也不等蕭鸞飛回答,蕭燕飛就自己答道:“我不信你。”

話不投機半句多,蕭燕飛不欲多言,越過蕭鸞飛走了。

蕭鸞飛安靜地站在原地,定定地望著蕭燕飛纖細婀娜的背影。

她勸過了蕭燕飛,是她不聽的。

蕭鸞飛的雙眸在夕陽下閃爍不定。

上一世,衛國公顧延之在上個月就病故了。

之後顧非池以弱冠之齡承了衛國公的爵位,此後他一直隱忍不發,直到皇帝重病,才展露了他的狼子野心,他結黨營私,誅殺忠臣,把持朝政,挾天子以令諸侯,朝中人心惶惶。

像顧非池這樣心機深沉、追逐權勢的人,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娶一個庶女!

這道賜婚聖旨剛來時,蕭鸞飛也曾不解,也曾疑惑,反複地思考了這件事。

她不知道皇帝為何會選了蕭燕飛為衛國公世子夫人,卻可以肯定顧非池接受這旨賜婚肯定是為了麻痹皇帝。

可想而知,蕭燕飛嫁去衛國公府是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但是,她根本不聽自己的勸。

她被眼前的富貴權勢迷花了眼,一心隻想著要壓自己一頭,自己好心勸她,說不準她還以為自己是看不得她得了一門好親事。

這樣也好,自己勸過了,欠蕭燕飛的,自己也算是還了。

以後也不需要再愧疚了。

這都是蕭燕飛她自己選的路。

蕭鸞飛幽幽地長歎了一口氣,已經預見了蕭燕飛的將來。

顧非池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蕭燕飛嫁給他,也隻會萬劫不複……

蕭鸞飛優雅地轉過了身,正要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卻又被後方的蕭燕飛出聲叫住了:

“大姐姐。”

蕭鸞飛便停下了腳步,轉頭再次朝蕭燕飛望去,還以為她反思了。

蕭燕飛嘴角含笑地站在四五丈外,不近不遠地望著蕭鸞飛。

“剛才那個管事媽媽,大姐姐可認得?”蕭燕飛笑吟吟地問道。

蕭鸞飛心念一動,此時才想起跟在殷氏身邊那個臉生的管事媽媽,那人瞧著風塵仆仆。

“廖媽媽是從外祖家來的。”蕭燕飛似是閒話家常,“方才她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還把我錯叫成了大姐姐。”

什麼?!蕭鸞飛不可抑製地雙眸微張,心頭狂跳不已,原本唇角的笑意瞬間就僵在了那裡。

不遠處的蕭燕飛細細地留意著蕭鸞飛的表情變化,漫不經心地又繼續道:“許是外祖父、外祖母太想念大姐姐了,時時念叨著大姐姐,廖媽媽才會見著我把我錯認成了大姐姐吧。”

說著,她隨手撫了撫衣裙,含笑道:“大姐姐,我先走了,這身衣裳有點重,我先回去換了。”

蕭燕飛的身上還穿著進宮前特意換上的那身新衣,挽著漂亮的發髻,好看是好看,考究是考究,就是沉得慌。

蕭燕飛走了,這一次,再也沒有停留,也沒有回頭。

而蕭鸞飛卻像是整個人凍結在了晚風中,宛如一尊石雕般,臉上的血色一點點地褪去。

怦!怦!

怦!怦!怦!

蕭鸞飛的心跳持續加快,如擂鼓般回響在耳邊,心裡七上八下的。

蕭燕飛剛剛的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她到底是知道了什麼,還是她隻是無意中這麼隨口一說?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蕭鸞飛已經一無所有了。

她在侯府中、在京中再無立足之地,她成了一個笑話,曾經敬她的人、與她交好的人全都疏遠了她,以她為恥。

她還記得,在外祖父的白事上,外祖母抱著蕭燕飛哭得昏天黑地,說是蕭燕飛長得很像她的外曾祖母,說若是外祖父能親眼見見她就好了……

蕭鸞飛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唇抖如篩糠,瞳孔更是驚恐得仿佛縮成了一個點。

不可以的。

絕對不可以!

她拚儘全力才一步步地走到今天,在京中那麼多貴女中有了立足之地,她為什麼要讓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奪走她的一切!

僅僅因為對方是從母親肚子裡爬出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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