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章 晉江首發(2 / 2)

這位衛國公世子全然不像傳聞中的跋扈恣意,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為都在顯示著他對這門親事的誠意。

蕭燕飛眨了眨眼,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唇畔顯出俏皮的梨渦:“趁我不在,來提親?”

顧非池微微地笑:“外祖父答應了。”

他也不見外,直接喚起了外祖父,睜眼說瞎話,似篤定了殷老爺不會拆他的台。

這個外孫女婿有點意思!殷老爺在一旁越看越樂,偷偷摸摸地把那枚剛剛落下的白子往旁邊挪了挪。

蕭燕飛把殷老爺的小動作都看在了眼裡,趕緊抬手去接顧非池手裡的那個茶杯,寬大的袖口順勢垂落,貼心地幫殷老爺擋了擋顧非池的視線。

外祖孫倆配合得相當默契,而顧非池隻作不知。

他又拈起了一枚黑子,手指在半空中頓了頓,“咦”了一聲:“方才這一子是下在這裡的嗎?”

“對對對。”殷老爺忙不迭道。

對對對。蕭燕飛睜著一雙真誠的大眼,點頭如搗蒜,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顧非池暗自悶笑,從容地落子。

落子聲清脆爽利,透出了他的好心情。

看著顧非池落子的位置,蕭燕飛眼睛一亮,忙道:“外祖父,快快,十七星,三。”

好!殷老爺自然是聽外孫女的,二話不說地依言行事。

“十二月,五。”蕭燕飛又對坐在另一邊的顧非池道,”你下那裡。“

顧非池:”……“

小姑娘半點也不心虛,歪著臉笑,眸光如同一泓清泉,笑起來唇紅齒白。

她一個輕飄飄的眼神掃過去,顧非池就聽話地把黑子落在了她指定的位置上。

殷老爺瞬間心裡有譜了,從從容容地繼續落子,一派仙風道骨。

而蕭燕飛則繼續指點著顧非池:

“十四雉,五。”

“十三閏,七。”

“……”

如此來回了幾遍,漸漸落於下風的黑子投子認負了。

“外祖父,你贏了!”蕭燕飛笑眯眯地看著殷老爺,輕輕鼓掌。

同時,斜斜地以眼角去瞟顧非池,眉宇間流露出來的愉悅讓她顧盼生輝,猶如這初夏的嬌花般明媚。

殷老爺拈須一笑,容光煥發。

他這都幾十年沒贏過棋了,連老妻都不願意與他下棋了,總說他是個臭棋簍子。

臭棋簍子怎麼了,臭棋簍子也能贏棋。

殷老爺一時棋癮發作,就笑道:“再來,再來一局。”

連虛浮的聲音似乎都多了一分底氣。

“不行了。”蕭燕飛二話不說地擺擺手,“這個時辰,您該午睡了。”

殷老爺猶覺意猶未儘,想跟外孫女打個商量,卻見顧非池起了身,微微一笑:“外祖父,明天再來陪你下。”

他一個跨步走了過來,輕輕鬆鬆就抬起了那沉重笨拙的輪椅,連人帶輪椅地推出了涼亭,不給殷老爺一點耍賴的機會。

蕭燕飛立即跟上,接手了殷老爺的輪椅,軟聲哄著老人家道:“外祖父,您放心,他明天一定來。”

這年紀大了,就跟老小孩似的,要人哄著。

蕭燕飛親自把輪椅推回了殷老爺的屋子,又盯著他吃了藥,等他歇下了,這才從他的屋裡出來。

她的心情不錯,想著顧非池剛幫她哄了外祖父,就更高興了,心口泛著一絲甜。

“我請你喝梨花白好不好?”蕭燕飛笑吟吟道,“外祖父家的梨花白是我外祖母親手釀的,好喝極了……”

比起荷花酒,可謂各有千秋。

蕭燕飛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與他分享好酒,可才走出幾步,就感覺頭上一緊,發髻上的紫色絲帶被人用手指勾住了。

她停下了腳步,疑惑地回頭看向顧非池。

青年修長如玉的手指略微一勾,那原本打成蝴蝶結的紫色絲帶就一下子散開了,輕輕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抱歉。”顧非池輕聲道,波瀾不驚的語氣中沒什麼誠意,唇角微微彎起,右手握了握。

那帶有薄繭的手掌再展開時,那條紫色絲帶不見了,掌心躺著一條絞著金線的大紅絲絛,兩端串著幾顆小指頭大小的紅珊瑚珠子,那夾在絲絛中的根根金線在陽光下流光溢彩。

這是給她的?蕭燕飛眨了眨眼睛。

纖長濃密的睫毛又卷又翹。

顧非池垂眸看著她巴掌大小的小臉,烏黑濃睫也跟著忽扇了兩下。

蕭燕飛慢慢地抬手把那條大紅絲絛抓在了手裡,晃了晃,鮮豔奪目的大紅色襯得她的手指如雪凝般。

這麼漂亮精致的絲絛不僅可以用來束發,也可以纏在手腕上。

蕭燕飛愉快地把絲絛往自己纖細的手腕上比了比,忽然又是一怔。

視線瞥過顧非池的鬢角,一條大紅絲絛自那烏黑如墨發間垂落,同樣絞著根根金線,同樣末端綴有紅珊瑚珠子。

與她手上這條一模一樣的絲絛。

蕭燕飛情不自禁地彎唇,心中甜滋滋的,像含著濃得化不開的糖,又仿佛被春風拂過似的飛揚起來。

她又把那大紅絲絛放回到了他手上,同時朝他微微傾身,理所當然地說道:“給我係上吧。”

顧非池默默地接過絲絛,柔軟的大紅絲絛纏著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上,紅與白的對比,莫名的曖昧。

他小心翼翼地將它係在了少女的發髻上,動作輕而柔,一手撥開她頰畔一撮柔軟冰涼的發絲,指上的薄繭不經意擦過她的耳垂。

那潔白如玉的耳垂慢慢地浮上了一抹淺淺的粉色,粉瑩瑩的。

兩人靠得很近,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溫熱的氣息,近得幾乎能聽到彼此的衣衫窸窣摩擦的聲響。

蕭燕飛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目光凝固在他白皙修長的喉間,喉結微微凸起,線條流暢優美。

“好了。”他低沉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那脖頸上的喉結隨著說話微動,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蠱惑,看得蕭燕飛憑空生起一股衝動,很想抬手摸一摸,口唇發乾。

她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麵頰微紅。

“姑娘。”

遠處的喊聲打破了這旖旎的氣氛,一個小丫鬟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姑娘,林管事回來了,還帶了祝嬤嬤。”

林管事是今天和金大管家一起去侯府拉嫁妝的一個殷家小管事,蕭燕飛也是知道的。

“一起?”蕭燕飛轉頭問顧非池,小臉一歪,那大紅絲絛順勢垂在肩前,圓滾滾的紅珊瑚珠子在胸口輕輕晃動,閃著瑩潤的微光。

好。顧非池略一頷首。

兩人一起去了正廳,廳內不僅站著林管事和祝嬤嬤,殷氏也在。

“姑奶奶,”林管事笑容可掬地稟著話,“大部分嫁妝都已經拉去安德街的宅子了,時間趕,就把貴重的部分先給收拾了。”

“金大管家還說,對比著嫁妝,發現還少了一個銅鍍金盆紅珊瑚盆景、一座紫檀木嵌象牙屏風、一件羊脂白玉雲蝠靈芝紋如意……”

殷氏聽得漫不經意,一眼看到了廳外朝這邊走來的蕭燕飛和顧非池,心裡歡喜極了。

“姑娘!”祝嬤嬤激動地對著蕭燕飛喚道,神采奕奕。

殷氏:“……”

殷氏忍不住多看了祝嬤嬤兩眼,心道:剛才見這祝嬤嬤呆呆木木的,和那天隨聖旨來侯府時的樣子不太一樣。

她差點還以為這祝嬤嬤是病了呢。

可現在……

殷氏心頭湧現一種古怪的感覺。

“二姑娘,”祝嬤嬤眼裡隻有蕭燕飛一人,根本就不在意林管事才說了一半,自顧自地稟道,“剛剛奴婢‘說服’太夫人拿出了一個莊子,一家鋪子,還有百畝良田,給姑娘您添妝。”

祝嬤嬤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既倨傲又忠誠的矛盾感,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古怪的執拗,那眼神似在說,她辦得漂亮吧?

就仿佛一頭等著主人臨幸寵愛的忠犬,她甚至沒多看顧非池一眼。

林管事表情微妙地看了看祝嬤嬤。

他當時就在場,眼睜睜地看著太夫人怎麼被祝嬤嬤說得暈頭轉向,就仿佛太夫人不拿出自己的私產給姑娘添妝就是對賜婚不滿,對皇上不滿,逼得太夫人拿出了這份不薄的添妝。就算太夫人拚命說她已經拿了兩萬兩白銀都沒用。

蕭太夫人最後都快哭出來了。

“真的嗎?”蕭燕飛悠然在窗邊坐下,托腮看著祝嬤嬤,一手撐在窗檻上,幾縷青絲與大紅絲絛飄在袖上,那層層疊疊的袖口如水紋般垂落,露出一截細膩如白玉似的手腕。

她飽滿的唇形優美,在陽光下的照射下色澤嫣紅,如海棠般豔麗,偏偏眼神冷清清的,似綴著清晨霧氣般涼薄。

嬌美,乖巧而又張揚。

“真的!”祝嬤嬤連連點頭,熱切地說道,“蕭太夫人慚愧極了,說是從前她沒有好好待姑娘,是她做祖母的不是,理應在嫁妝上彌補姑娘一份。”

說著,祝嬤嬤又恭恭敬敬地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盒子,裡麵就放著太夫人給的那些地契、房契。

林管事在一旁也點了點頭,似在附和著祝嬤嬤的話,腦子裡想的卻是太夫人在拿出這些東西後悔得恨不得沒來過正院的表情。

蕭燕飛淺淺一笑,沒走心地讚了一句:“嬤嬤辛苦了。”

“這是奴婢應當的。”祝嬤嬤精神抖擻,滿心熨帖,從前她給柳皇後辦事,就是辦得再好,也不過得皇後一個頷首,或是一句“退下吧”,哪有蕭二姑娘這般體諒她們奴婢的。

殷氏表情怔怔地看著女兒和祝嬤嬤,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蕭燕飛纖細的手指在那小盒子上摩挲了兩下,心情不錯地笑得更開懷了:這下她的小匣子裡又可以添上點家當了。

“匣子不夠用的話,我再送你個新匣子好不好?”一陣溫熱的氣息吐上了蕭燕飛的耳垂,伴著一旁青年清冷醇厚的嗓音。

蕭燕飛覺得耳際癢癢的,像羽毛撓過似的,下意識地去捂了捂耳朵,指尖卻是碰到了一樣溫暖柔軟的東西……指尖一顫。

她正要轉頭,堂屋外恰好傳來一個婆子氣喘籲籲的聲音:“姑奶奶,侯爺求見。”

那婆子的鬢角有些淩亂,匆匆跑進了屋,形容局促地稟道:“奴婢本想攔下的,可侯爺不管不顧地非要衝進來……”

“侯爺”指的當然是武安侯蕭衍。

殷氏溫婉的臉龐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層陰影,胸口一陣憋悶,似是被什麼東西塞在了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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