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晉江首發(1 / 2)

氣氛一冷, 陡然如春寒料峭。

太夫人也自知失言,清了清嗓子,略帶幾分局促地解釋道:“阿衍, 戰場上危機四伏,瞬息萬變, 娘是擔心你, 是為了你好。”

“若是你跟你爹當年一樣……”又敗了的話。

說著說著,太夫人也是真怕了, 臉色白了幾分, 當年老侯爺戰敗的陰影再次襲上她的心頭。

蕭衍眸底的陰鷙之色一閃而過,很快恢複如常,正色道:“娘, 您放心,兒子已經調查過了,這回作亂的隻是千來個流匪, 不過是群烏合之眾, 成不了氣候。”

“您看, 皇上還打算讓承恩公去呢, 皇上這樣寵愛皇後,若是凶險,又怎麼會讓承恩公親自帶兵?您說是不是?”

“謝家這一倒下, 軍中留出了不少空缺, 皇上這是存心給柳家送軍功, 好讓柳家有機會去北境接過謝家從前殘留的兵力。”

照蕭衍看,這謝以默也是個蠢的,謝家早就功成名就,他又是駙馬, 要是早幾年就乖乖交出兵權,回京榮養,也不會落個滿門儘誅的下場。

”……“太夫人垂下了眸子,遊移不定。

“娘,”蕭衍又走到了太夫人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試著動之以情,“我現在沒了差事,又得罪了傅川,想再等合適的空缺,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隻要走走門路,這件事肯定能成。”

蕭衍越說越是激動,雙目灼灼,將太夫人的手握得更緊了。

這是他從殷家回侯府的路上就想好的。

沒有溫泉莊子與馬場,讓傅川回心轉意是不行了,自己必須得另謀出路才行。

他們蕭家以武謀生,想要再崛起,當然隻能靠軍功。

被兒子一番勸說,太夫人略有幾分意動,拇指在佛珠上輕輕摩挲了兩下,可一想到那一萬兩,又猶豫了,目光瞥向了放在旁邊的一箱賬冊。

殷家人把殷氏的嫁妝拖走後,就把這堆賬冊丟了過來,方才太夫人讓王嬤嬤對了賬冊,發現公中隻有不到一千兩現銀了。

也就是說,這一萬兩唯隻有自己能拿得出來。

蕭衍盯著太夫人猶豫不決的眼眸,接著道:“娘,等我立了軍功,我們蕭家就能恢複先祖時的榮光,再不會有人瞧不上我們了,也不會讓區區商賈在我們跟前耀武揚威。”

太夫人又開始慢慢地撚動起佛珠串,久久不語。

蕭衍熱切地又道:“到時候,那殷家自然又會巴上來了,我讓他們十倍還給您。”

以殷家的財力,區區十萬兩也算不上什麼。

許久許久,太夫人終於咬了咬牙,對著王嬤嬤吩咐道:“去取我的匣子來。”

王嬤嬤心領神會,趕緊去取那個放銀票的匣子。

“娘,這次全靠您了。”蕭衍如釋重負,好言好語地又恭維了太夫人幾句,哄得她稍稍展顏。

哪怕下定了決心,但太夫人還是心痛這筆銀子。

她出生寒門清流,嫁妝本就不豐,手上的這些家當都是過去這十幾年一點點地攢下來的。

今天上午才剛被蕭燕飛訛走了一大筆“添妝”,現在又拿了一萬兩給長子,這已經去了太夫人大半的壓箱底了。

一夕之間,回歸赤貧。

太夫人本想叮囑蕭衍幾句的,可蕭衍拿到了銀票就急著去辦事,立刻就告退了:“娘,您在府裡等我的好消息。”

轉過身時,蕭衍的眼底有些陰沉,薄唇緊抿:娘還說什麼是為他好,連區區一萬兩都推三阻四。

他揣著銀票匆匆出門,在榮和堂的院門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棵柳樹下的崔姨娘。

崔姨娘身著一襲月白羅衫,纖腰婀娜,風一吹,裙擺與柳枝一起隨風飛舞,三十歲的婦人依然楚楚動人,柔弱如絲,看得蕭衍心中一蕩。

腦海中浮現十幾年前芳華正茂的崔映如也是這般仰望著自己,仿佛自己是她的天,她的地。

“侯爺。”崔姨娘徐徐地邁出了一步,又收住了步伐,惶惶不安地看著蕭衍,眸子裡水波盈盈,欲語還休地咬了咬下唇,“都是我的錯,是我……”

“不是你的錯。”蕭衍溫柔而堅定地打斷了崔姨娘,“我知道,你也是想讓鸞兒過得更好。”

當年兵荒馬亂,他與如兒走散,他差點就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如兒恐怕也是同樣的想法,也難怪如兒會鋌而走險地換掉了兩個孩子。

畢竟萬一自己死了,如兒和孩子從此就得由著殷婉磋磨。

蕭衍眉目柔和地看著崔姨娘,心中憐惜不已,又道:“不過是殷婉心胸狹隘。”

“侯爺。”崔姨娘感動地看著蕭衍,眸中水光更濃。

“如兒,你放心。”蕭衍一手輕輕搭在崔姨娘纖細如少女的腰身上,深情款款地說道,“我早就答應過你,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的。”

蕭衍用眼神安撫著崔姨娘,告訴她,沒事的。

“侯爺,我知道的。”崔姨娘哽咽道,那明麗清婉的麵孔上,雙眸滿是淚水,如明月般皎潔。

她將麵龐輕輕地靠在了蕭衍的肩頭,可心底卻猶有幾分不安。

蕭衍的手掌在崔姨娘的纖腰上溫柔地摩挲了兩下,這才將她推開,又道:“如兒,你在府裡等我的好消息。”

“我們的鸞兒這次受了不小的委屈,你多去哄哄她,一切都會好的。”

崔姨娘溫順地點點頭:“侯爺,我會在這裡等你的。”

在崔姨娘的發頂溫柔地吻了一下,蕭衍這次大步離開,再次趕往外儀門,匆匆地策馬離開了侯府。

他這一出門,便是一天天的,走門路,攀關係,滿心滿眼隻有這樁去幽州剿匪的差事,就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

一萬兩幾乎全花完了,蕭衍好不容易才買通了關係,把自己塞進了神樞營,就安心地等著開拔,好跟著承恩公撿軍功。

可是,承恩公在去歲北境蘭山城的那一戰後,就對領兵有了陰影,在京城裡拖了又拖,嘴上忠心耿耿地說著,他要等萬壽節,為皇上拜過壽,過後再啟程。

滿朝文武一再上折,要求承恩公立刻出兵,都被皇帝一一壓了下去。

眼看著幽州的那夥流匪繼占領上郭郡後又一舉攻下了奉普城,陸續有逃難的百姓到了京郊,以乞討為生,很快就連民間、士林中也有開始有了些議論。

“承恩公遲遲不肯出兵剿匪,這分明是怯戰畏戰。”

“不錯,眼看著我大景疆土和百姓被一夥流匪肆虐,承恩公卻無動於衷,實在可恨!”

“貪生怕生,何以領軍?”

“……”

京城的某間茶樓內,一眾身穿襦衫、頭戴綸巾的讀書人聚集在大堂中,一個個義憤填膺地各抒己見,嗓門一個比一個大。

一個二十出頭的青衣學子激動地扯著嗓門道:“自古以來,外戚專權,乃禍國之害!”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

“胡說八道!”二樓廳堂中的柳朝雲不快地拍了下扶手欄杆,滿麵怒容,額心的朱砂痣嬌豔欲滴。

“大哥,”柳朝雲抬手指著下方大堂那些大放厥詞的讀書人,憤憤地對著承恩公世子柳嘉道,“你讓人把這些刁民抓起來!”

八月秋闈,近來一些學子陸續地抵達京城,提前備考,今日便有學子自發地在這四方茶樓舉辦辯會。

柳嘉聽聞了這件事,這才帶著友人與妹妹來此看辯會,不想竟然會聽到有人在此唾罵他們的父親。

柳嘉麵沉如水地抬手做了個手勢。

旁邊的兩個柳家護衛立刻拔劍,寒光閃閃的長劍出鞘一寸,殺氣騰騰……

“呦,這是把自己當成京兆尹了?”一個嬌滴滴的女音似笑非笑道,“就算京兆尹也沒有無緣無故抓人的。”

柳朝雲那彎彎的新月眉一皺,朝右前方望了過去,眉眼一冷。

兩三丈外,寧舒郡主悠閒地抱胸而立,笑眯眯地迎上柳朝雲不善的目光,嬌聲道:“貪生怕死就是貪生怕死,怎麼,還不讓人說了嗎?”

“寧舒,你不要欺人太甚!”柳朝雲再次重重地拍了一下二樓的欄杆,理直氣壯地怒道,“這朝堂大事又豈是什麼人都能妄議的!”

旁邊的青衣小二一臉無措地來回看著兩幫人,滿頭大汗。這兩幫人都是貴人,全都要爭那唯一一間雅座,他們區區一家茶樓那是誰也得罪不起。

寧舒嗤笑了一聲,正想再說什麼,旁邊的另一個少女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那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穿了一件水綠色繡百蝶穿花的褙子,秀美的鵝蛋臉上嵌著一雙瑞鳳眼,烏黑的瞳孔中透著一絲清冷的光華,端莊矜持。

“寧舒姐姐,不要吵了。”少女的聲音清冷而平靜,“我們可以打。”

這個提議甚得寧舒之心,隻是……

“他們人多,我們打不過。”寧舒郡主小小聲說。

“蹬蹬蹬……”

樓梯的方向傳來一陣腳步聲,夾著另一個小二熱情的聲音:“姑娘的朋友就在樓上,也隻比姑娘早到了一刻鐘。”

一襲緋紅襦裙的蕭燕飛信步跟著小二邁上了二樓,她細膩白皙的肌膚在鮮豔的料子映襯下如花樹堆雪般清純美麗。

原本喧鬨嘈雜的茶樓也似乎都因為她的出現而變得眼前一亮。

柳嘉目光灼灼地看著來人,暗歎:真是個美人!……不過,這小美人瞧著似乎有些眼熟。

“燕燕,這邊。”寧舒愉快地招了招手,“過來過來。”

蕭燕飛依言走了過去,隨意地環視了一圈,自然也注意到了柳朝雲和那兩個作勢拔劍的柳家護衛,隱約嗅到了空氣中那股子濃重的火藥味。

是寧舒約她來這裡的,說是有熱鬨可以看。

這“熱鬨”總不會是柳朝雲吧?

這也說不準,小郡主愛瞧的熱鬨總是有點與眾不同。

胡思亂想著,蕭燕飛步履輕快地走到了寧舒跟前,對著她和她身邊的陌生少女嫣然一笑。

“燕燕,這是顧悅。”寧舒指著那身姿筆挺的少女介紹道。

顧悅?蕭燕飛眉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