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59章 晉江首發(1 / 2)

“這位姑娘的義舉實在讓人欽佩!”方才第一個稱讚蕭鸞飛的藍衣學子從人群中走出, 一派慷慨激昂。

其他學子與百姓們也都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口讚道:“不錯,小小女子心懷蒼生,實在是難能可貴!”

“整整五萬兩白銀, 怕是京城那些高門大戶也沒此等魄力。”

“那些受益的流民定會記住這位姑娘的恩典。”

“……”

一道道亢奮的稱頌聲四起,掌聲不絕於耳, 氣氛也隨之越來越熱烈。

在眾人讚許的目光中,跪在地上的蕭鸞飛腰杆挺得筆直, 雙手高舉著那個裝有五萬兩銀票的小匣子。

她精致的下巴微揚, 顯得脖頸的線條尤其修長,看著是那麼優雅, 優雅中又透著幾分超然。

柳皇後如石雕般僵立當場,目光沉沉地瞪著蕭鸞飛,周圍的各種稱讚聲聽在她耳中,每一個字都似帶著刺。

她費心為了侄女、為了柳家所安排了這一切,特意選了皇覺寺開壇講經的日子蒞臨,創造了這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 就是為了給柳家造勢。

隻差一步,眼看著一切如她所料發展……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讓這蕭鸞飛給截了胡!

這個蕭鸞飛實在是心計太過深沉!

柳皇後再也笑不出來,心中怒極, 也恨極,瞳孔中陰霾重重, 卻是有苦難言。

“母後,”大皇子唐越澤往前走了一步,眉眼含笑地對柳皇後道,“蕭大姑娘能有此善舉,實在是朝廷之幸。”

唐越澤一臉欣慰地看著蕭鸞飛, 深情款款,心裡一時感動於他的鸞兒這般真性情,一時又心疼她為了攢這五萬兩銀子,竟然把自己的首飾都賣了。

柳皇後慢慢地轉頭看向兒子,感覺心口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喉頭一片鹹腥味。

唐越澤卻是毫無所覺,反而笑容更深,鄭重地對著柳皇後作揖道:“還請母後嘉賞蕭大姑娘的義舉!”

“大皇子殿下所言甚是!”

聽唐越澤口稱“母後”,便有學子猜出這位貴氣無比的青年必是當朝大皇子,一個熱切的聲音高喊道。

其他人也紛紛應和,如海浪般一浪還比一浪高,一派眾望所歸的架勢。

“……”柳皇後耳朵嗡鳴作響,眼神陰沉得宛如疾風驟雨,既心痛又失望地看著兒子。

大皇子拿著刀在逼她,所有人都拿著刀在逼她,逼得她進退不能。

柳皇後周圍的空氣陡然緊繃,她身後的宮女內侍全都感覺到了她的怒意,連大氣也不敢出。

“母後……”唐越澤又喚了一聲。

這一刻,柳皇後恨不得立時甩袖而去,但還是控製住了自己,沒讓自己太過失態。

她徐徐地深吸一口氣,徐徐道:“確實如此,蕭大姑娘確該嘉賞!如此‘蕙質蘭心’的姑娘實在是罕見!”

她讓鄭姑姑去接過了那個匣子,又道:“本宮就賜你一道‘蕙質蘭心’的匾額!”

柳皇後的語速極緩,那聲音仿佛從緊咬的牙關間擠出,有一點咬牙切齒的味道,眼底的陰霾更濃重了。

本來,她都跟皇帝說好了,討了一個縣主給朝雲,可現在這縣主的尊榮怎麼可能給蕭鸞飛呢!

這道匾額就算是便宜她了!

蕭鸞飛落落大方地一笑,迎上皇後陰沉的雙眸:“謝皇後娘娘賞賜。”

她順勢從地上站了起來,還優雅地撫了撫衣袖,娉婷而立。

唐越澤不動聲色地環視四周。

母後把他的婚事一壓再壓,每每他在母後跟前提起鸞兒,母後就會錯開話題,若是這次能夠趁勢讓母後答應下來……

“母後,”唐越澤又往前走了兩步,直走到了蕭鸞飛的身邊,意氣風發的年輕公子與芳華少女並肩站在一起,宛如一對璧人。

他再次作揖道,“蕭大姑娘蕙質蘭心,仁心仁義,兒臣心悅已久,非卿不娶,請母後為兒臣聘蕭大姑娘為正妃!”

他的聲音明朗而堅定,清清楚楚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蕭鸞飛眼簾輕輕顫了顫,驚訝地朝唐越澤望去,眸子裡波光盈盈,看得唐越澤心中一蕩。

“你……”柳皇後雙眸猛然瞪大,隻覺插在她心口的那把刀子被兒子拔出,又狠狠地再刺了一刀。

她的左手扶住了一旁鄭姑姑的手,長長的指甲死死地掐進了鄭姑姑的手背,直掐得鄭姑姑臉色發白。

良久良久,柳皇後才露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唐越澤,僵聲道:“皇兒,婚姻大事不可衝動。”

她目露警告之意,聲音似是被砂礫磨過似的,嘶啞難當。

皇後遞了台階,然而,唐越澤不願意順著台階下,更不願退讓,眼神沒有絲毫的閃爍,語氣堅定地又道:“母後,兒臣心意已決,還請母後為兒臣做主!”

“啪!”

不遠處,那名藍衣學子重重地撫掌,方正的臉龐上滿是感動之色,“大皇子殿下與這位蕭大姑娘實在是郎才女貌,真是一則佳話啊!”

“蕭大姑娘性情如此高潔,也難怪得大皇子傾慕!”

“這實在是一段金玉良緣!”

“……”

對於那些百姓來說,能看到堂堂大皇子親口向皇後請求賜婚,這實在是可遇而不求的事,一個個目露異彩,自然是希望柳皇後能親口應下。

而他們作為親眼見證這一切的人,也足以吹噓大半輩子了。

柳皇後隻覺得腦子裡轟地一聲巨響,頭像是要炸開似的。

她右手撫額,婀娜的身形搖晃了一下,臉色微微發白……

“母後!”唐越澤臉色一變,眼明手快地扶住了柳皇後虛軟的身體,失聲道,“母後,您怎麼樣?”

“娘娘。”寧王妃明芮就站在柳皇後的後方,距離她不過兩步之遠,也從後方扶了她一把。

柳皇後正在氣頭上,又不能衝兒子發火,重重地一振袖,甩開了明芮。

明芮猝不及防地被皇後推搡了一下,低呼地往後踉蹌了一步,摔倒在地。

她的發釵在鬢發間搖晃不已,一隻手的袖口略略地揚起,露出一段白皙的皓腕,隻是那手腕上傷痕累累,布滿了一道道淤青、燙傷、鞭痕,新舊傷痕交織在一起,甚是可怖。

柳皇後厭惡地蹙了蹙眉,冷冷地斜了明芮一眼。

明芮渾身劇烈地一顫,惶恐地移開了目光。

她趕緊把袖口拉下遮住了手腕,又改為跪地的姿勢,惶惶不安地對著皇後伏拜道:“娘娘恕罪!請娘娘恕妾身失儀之罪!”

她的額頭伏在地上,不敢抬頭看皇後。

覺明大師這會兒也緩過了勁來,清清嗓子,連忙打圓場道:“皇後娘娘許是中暑了,老衲的師叔空了大師擅歧黃,老衲這就命人去請他來給娘娘看看。”

“是,住持。”一個小沙彌驚慌地應命,拔腿就跑。

“勞煩大師了。”鄭姑姑客氣地謝過了住持,心裡暗道:這位覺明大師果然是個通透的人,先發製人地說皇後這是中暑了,否則,萬一有人瞎傳什麼大皇子氣壞了皇後,那可就不好了。

覺明大師施了個佛禮,又道:“皇後娘娘,老衲已經備好了廂房,娘娘不如去廂房小憩,您意下如何?”

“勞煩大師帶路了。”唐越澤代皇後應下了,一手仔細地扶著柳皇後的胳膊,俊逸的麵龐上憂心忡忡。

“殿下這邊請。”覺明大師伸手做請狀。

眾人就簇擁著皇後浩浩蕩蕩地往皇覺寺的西北方向走去。

柳皇後一走,跪在地上的明芮這才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撫平了衣裙。

她轉頭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平靜的目光定在了人群中的蕭燕飛身上,隻看了一會兒,沒久留,就隨著皇後一行人離開了……

沒一會兒,大殿前就變得空曠了不少。

剛才的事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那些圍觀的百姓、學子們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麵麵相覷。

漸漸地,周圍的人群就一點點地散了開去。

有人湧去大殿上香,想去跪一跪適才皇後跪過的那個蒲團,好沾沾貴人的貴氣;有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眉飛色舞地說著方才大皇子當眾求親的事;也有人欽佩地看著蕭鸞飛,讚不絕口,“蕙質蘭心”這四個字時不時地從他們口中飄出。

這些讚頌聲聽在柳朝雲的耳朵裡,嘲諷至極。

“姑娘。”丫鬟小心翼翼地將跪在地上的柳朝雲攙扶了起來,滿臉的心疼。

此刻的柳朝雲通身上下狼狽極了,不僅是額頭沾了地上的塵土,連衣裙都因為久跪又皺又臟,與她那之前的光鮮亮麗、意氣風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鸞飛,”柳朝雲怨毒的視線投諸在蕭鸞飛臉上,一股惡氣和怒火全都衝著蕭鸞飛去了,“你可真是厲害!”

“我還真是低估你了!”

過去這幾日,蕭鸞飛幫著她去各府遊說以籌集善款,籌來的銀子也全都給了自己。柳朝雲便以為蕭鸞飛是在討好自己、討好柳家,安心收下了。

她見蕭鸞飛今天素衣荊釵,原本還以為她乖覺,沒想到她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候狠狠地踩了自己一腳!

蕭鸞飛,她真是好大的膽子!

柳朝雲咬著一口銀牙,真恨不得手撕了她。

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蕭鸞飛從容地撫了撫衣裙,又抬手撩了撩發絲,雲淡風輕地嫣然一笑:“柳姑娘過獎了,我哪似柳姑娘這般好命,有人把姑娘捧在手心嗬護,事事為姑娘考慮周全。”

說著,蕭鸞飛的目光從柳朝雲身上移開,轉而望向了不遠處與寧舒言笑晏晏的蕭燕飛,原本無波無瀾的眼神泛起了一絲漣漪,

她不像蕭燕飛那般會投胎,無論是前世,還是這輩子,都有殷氏這生母護著,有殷家的那一片家業作為後盾。

她不同,她能靠的隻有她自己而已!

就算她今天得罪了皇後,得罪了柳家,那又如何呢?!

現在這當口,幽州危急,流民紛至而來,正是民心動蕩的時候,皇後絕對不敢動她,而皇帝沒幾年能活了,他既要安穩民心,也要為大皇子造勢,那麼自己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隻要她能成為大皇子妃,這一時的失與得並不重要。

至於柳家,不足為懼……

蕭鸞飛篤定地笑了,一派從容自在。

“蕭大姑娘,”一個青衣小內侍疾步匆匆地從朝蕭鸞飛這邊跑了過來,看也沒看柳朝雲一眼,“大皇子殿下命奴婢來喚姑娘過去。”

“姑娘放心,娘娘無礙的。”小內侍又壓低聲音補了一句。

“勞煩公公帶路了。”蕭鸞飛對著那小內侍淺淺一笑,隨意地一振袖,含笑走了。

隻留下了柳朝雲一人呆立原地,風一吹,吹亂了她的鬢發和裙裾,也把周圍那些私議聲送入她耳中。

“她姓柳,是不是承恩公府的姑娘?”一個老婦目露輕蔑地指著柳朝雲道,“表麵上說是要為了災民籌集善款,卻穿得這般奢華,裝模作樣。”

“何不食肉糜!”一個讀書人搖頭晃腦道,“柳家的家風一貫如此,奢靡張揚。”

“哼,九千兩?說不定隻是柳家的一頓飯,她還好意思拿出來。”

“……”

不少百姓與學子都對著柳朝雲指指點點,柳朝雲隻覺如芒在背,越聽越氣,心火不斷地往上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