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62章 晉江首發(1 / 2)

五萬兩!

勒索他們的是蕭鸞飛?!

一想到那些不得已才賣掉的良田莊子, 佘氏心如刀割,臉色霎那間變得有點難看,但麵上還是乾笑著, 乾巴巴地說道:“鸞飛能有這福氣真是好事。”

說這句話時, 佘氏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裡, 喉頭灼痛。

“好嗎?”蕭燕飛漫不經心地扯了下嘴角, 微微歎氣,烏黑的羽睫如蝶翅般輕顫。

她這一歎氣,佘氏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 想到了這兩姐妹之間那種微妙的關係,有些訕訕的。

也是啊。佘氏自以為懂了蕭燕飛的心思, 略帶幾分唏噓地看著她。

蕭燕飛本是好好的侯府嫡女,本該被人捧在掌心上長大,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庶女,被個姨娘作賤了那麼多年。

好不容易身世大白, 可那個搶了她身份的蕭鸞飛就要成為堂堂大皇子妃了, 又要壓她一頭, 蕭燕飛又怎麼可能高興呢!

從出生起,就被蕭鸞飛壓在頭頂, 將來也依然要被蕭鸞飛壓著!

對上佘氏近乎同情的眼眸,蕭燕飛又歎了口氣, 話鋒驟然一轉:“不過,她應該成不了大皇子妃。”

佘氏一愣, 脫口問道:“為什麼?”

“大皇子妃絕對不能是一個庶女,皇後娘娘可丟不起這個臉。”蕭燕飛微微一笑,聲音如月綿綿春雨,清清涼涼, “除非……”

蕭燕飛故意停頓了一下,才接著往下說:“除非她能把娘哄回侯府去。”

佘氏若有所思。

以殷婉的性子,軟硬不吃,蕭鸞飛想哄她,怕是沒那麼容易……

“娘現在已經不喜歡她,我可不擔心。”蕭燕飛嬌嬌地笑,笑容明麗,“是不是,舅母?”

“那是自然。姑奶奶的心裡隻燕飛你一個!”佘氏滿口應是。

這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呢,就想著要娘隻寵她一個人。

不過,她說得倒也不無道理,皇後怎麼會立一個庶女為大皇子妃,那豈不是說,蕭鸞飛花了五萬兩銀子等於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五萬兩啊!

一想到自家被訛走的那五萬兩,佘氏的心就抽痛不已,指甲不由掐得更深了。

“舅母可真好!”蕭燕飛一臉歡喜地看著佘氏,“舅母想進宮嗎?回頭我勸勸娘,讓娘在萬壽節時帶你進宮就是。”

她可以進宮嗎?!佘氏被轉移了注意力,雙眼一亮,急切地問道:“可以嗎?”

“娘總拿得出銀子的。”蕭燕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精致的眉眼彎成了月牙兒,唇角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親和無害。

頓了頓後,她又道:“這段日子,我住在外祖家,也給舅母添了不少麻煩了。”

“真的?”佘氏忍不住問道,神采煥發地笑了,激動得差點沒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要是殷氏肯代他們出麵拿銀子捐給朝廷,那簡直是天上平白掉下來的好事啊!

蕭燕飛篤定地點點頭,眉眼含笑。

佘氏更高興了,對著蕭燕飛露出親和的笑容,討好地說道:“燕飛,一會兒舅母讓人給你送些好吃的,舅母親手做的桂花藕……”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話,就聽蕭燕飛略帶猶豫地又道:“隻是……”

兩個字像是一條看不見的繩子瞬間勒緊了佘氏的心臟。

佘氏氣息一窒,臉色微僵,連忙追問:“隻是什麼?”

這丫頭不會要反悔吧?

“舅母,你沒有學過宮中的禮節。”蕭燕飛上下打量著佘氏,從她的鬢發一路往下審視著她的妝容、衣裳、腰側佩的玉佩,直到裙下的繡花鞋。

明明蕭燕飛沒說一個挑剔的字眼,可佘氏卻有種自己哪哪兒都不對的感覺。

佘氏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俗語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便是看那些戲文就知道了,進宮的禮節繁雜,若是有哪裡不得體,輕則被取笑,重則就是禦前失儀。

蕭燕飛輕輕蹙眉,似有些犯難。

就在佘氏以為蕭燕飛是在故意推脫的時候,蕭燕飛指了指一旁的祝嬤嬤,遲疑地又道:“舅母,這位祝嬤嬤是從宮裡出來的教養嬤嬤,是皇後娘娘賞的,最是懂宮裡的規矩禮數了,就先給舅母吧。”

見蕭燕飛抿了下唇,似在猶豫犯難,佘氏急切地應下了:“那敢情好!”

“燕飛,那我們就說定了?你放心,我肯定跟著祝嬤嬤好好學,不會讓大姑奶奶丟臉的。”

蕭燕飛沉默了一下,這才轉頭去看祝嬤嬤:“勞煩嬤嬤了。 ”

祝嬤嬤立時挺直了腰板,淡淡地瞥了佘氏一眼,矜持地說道:“姑娘放心,這件事就交由奴婢。”

她驕傲地抬起了下巴,覺得自己實在太有用了,她一定要辦好這件差事,才不負姑娘的信任與看重。

蕭燕飛撫袖起身,笑道:“舅母,我還要去看外祖父,就先告退了。”

佘氏笑得合不攏嘴,連聲讓蕭燕飛自便,生怕她反悔,笑得要多殷切有多殷切。

等蕭燕飛走出了正堂,佘氏就轉身對著祝嬤嬤福了福,謙卑地說道:“煩勞嬤嬤了。”

她仰望著祝嬤嬤的眼神就像是之前仰望著鄭姑姑般,暗自感慨:這宮裡出來的嬤嬤委實不凡,簡直比起知府夫人還要威風!

祝嬤嬤倨傲地點了點頭,不冷不熱地說道:“舅太太,姑娘讓我教你,那就得從‘坐臥行走’教起,舅太太可要認真學。 ”

“當然當然,我一定會認真學的。”佘氏點頭如搗蒜。

能被宮裡的嬤嬤指點禮儀,那可是彆人一輩子求而不得的機會。

“那就從‘行’學起吧。”祝嬤嬤淡淡一笑,又從袖中摸出了她那把皇後賜的戒尺,戒尺在手心裡輕輕地敲打了兩下。

佘氏忙不迭地應是。

話音才剛落,祝嬤嬤手裡的那把戒尺已經毫不留情地朝她揮了過來。

“啪!”

那把窄窄的戒尺重重地打到佘氏的後背上,伴著祝嬤嬤一聲厲喝:“挺直腰背。”

佘氏被打得差點一個踉蹌,呻|吟出聲。

“吚吚嗚嗚的,成何體統!仕女當榮辱不驚,悲喜不亂。”祝嬤嬤又是一聲斥,倒是沒打臉,一戒尺打在了佘氏的小腹上。

佘氏趕緊收腹,才走了兩步,又被祝嬤嬤一戒尺打在了小腿上。

“行不露足。”

“步寬要一致。”

“頭上的步搖不許晃動。”

“下次記得佩上壓裙的禁步。”

“……”

幾乎佘氏每做一個動作,就能被祝嬤嬤挑出不足來,偏又句句點出了要害,讓佘氏慚愧不已,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從正堂到她院子這短短的一段路,平時她隻要走一盞茶功夫,可今天她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等回到屋子的時候,人幾乎累癱了,渾身上下又酸又痛。

佘氏揉了揉酸痛的腰背,才剛在羅漢床上歪下,就聽到了一聲傲慢而淡漠的嗤笑聲。

迎上祝嬤嬤挑剔的眼神,佘氏立刻挺直腰背坐好,整個人瞬間繃得緊緊的,唇角彎出了一個得體的淺笑,疲憊地暗道:要進一趟宮可真是不容易啊。

祝嬤嬤來回地在屋內走動著,慢條斯理地數落起方才佘氏這一路犯過的錯。

她一手拿著戒尺節奏性地在掌心輕輕敲打著,一下又一下,而佘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祝嬤嬤手裡的戒尺上,心跳也跟著加快,“怦怦”地回響在耳邊。

佘氏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沉悶壓抑起來,有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祝嬤嬤眼角的餘光一直在注意佘氏的表情變化,這時,驀地轉身直麵佘氏,勾唇笑了:“姑娘心善,體貼舅太太辛苦不易,這才讓我來幫舅太太一把。”

從剛才起,祝嬤嬤一直不苟言笑,此時難得給了一個笑,讓佘氏登時覺得受寵若驚。

佘氏深以為然,眼眶微紅。

是啊,她這些年確實挺辛苦的。

她和大爺是過繼來的,殷太太不是她的親婆母,她愈發要小心伺候著,不敢有半點怠慢,甚至於大爺根本無法幫她從中周旋。

她這些年夾在中間做人,太難了!

大爺從來沒說她一句好話,反倒是蕭燕飛這個外甥女記得她,還惦記著帶她進宮見見世麵。

“大奶奶,”小丫鬟這時掀簾走了進來,恭敬地請示道,“時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該擺膳了?”

“大爺呢?”佘氏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想著她還得跟他說說蕭鸞飛與五萬兩銀子的事。

小丫鬟緊張地把頭低了下去,回道:“大爺去了汪姨娘那裡。”

佘氏:“……”

佘氏隻覺一股怒火直衝腦門,恨得牙癢癢。

當年他們還沒過繼來的時候,殷煥可沒這些個花花心腸,也就是後來他手頭有銀子了,就一個姨娘接著一個姨娘地抬進門,通房更是養了好幾個。

“下去吧。”祝嬤嬤揮揮手,就把那小丫鬟給打發了,跟著語重心長地對佘氏提點道,“舅太太,你都有兒有女了,日後應該依靠的是兒女。”

“這個家裡做主的人是老爺和太太,舅太太是兒媳,隻要討好了老爺和太太就夠了。 ”

聽出祝嬤嬤好心提點自己,佘氏心下感動不已,卻是神情怏怏,無奈道:“可是,公公和婆母都惱我。 ”

“惱的是舅太太你嗎?”祝嬤嬤似是不經意地隨口一問。

佘氏不禁肅然,蹙眉想啊想,答案浮現在心頭:

好像……不是吧?

暗中挪了五十萬兩海貿銀子的人是殷煥,在賭場一擲千金的是殷煥,害怕殷老爺發現他挪用銀子的是殷煥,在殷老爺的膳食裡做手腳的是殷煥……連悄悄賣了良田與莊子籌銀子的人也是殷煥。

所有的這些事跟她有什麼關係?!

佘氏的眼神在極短的時間內變了又變,心情也像是在一葉小舟在暴風雨夜的江麵經曆了一番大風大浪,慢慢地又平靜了下來。

她不太確定地看著祝嬤嬤:“那……那我是不是應該去正院請安?”

說話的同時,她抬頭一看外頭,發現外麵的夕陽落下了一半。

啊,都這個時辰了啊。

佘氏忙不迭地起了身,整理了下衣裝後,就趕緊往正院那邊去了。

黃昏的天空中彩霞漫天,夕陽金紅色的光芒斜斜地照來。

佘氏頂著刺目的陽光快步往前走去,心裡有些發慌,這一路,心裡七上八下的。

自那日殷家二老大發雷霆地趕走他們夫婦後,最近殷煥無事都不去正院,有什麼事也隻打發她去麵對二老的冷臉。

這幾日她每每去正院請安,二老都不怎麼理會她,基本上五次裡有四次不會見她。

從前不是這樣的。

佘氏在心裡默默歎氣。

等她來到正院時,果然被丫鬟攔在了廊下:“大奶奶稍候,奴婢這就去稟老爺、太太。”

佘氏隻能候在了廊下,她心裡煩躁,下意識地就想轉圈,可又怕被祝嬤嬤說她不夠端莊,忍不住就嘟囔了一句:“嬤嬤,我看婆母怕是不會見我的。”

祝嬤嬤對著佘氏笑了笑:“奴婢瞅著殷家太太為人很和善啊,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