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拿赤奴人煉成凶屍,控製他們,去與他們的同族相殘。其實隨著一代一代的傳承,很多赤奴人早已與常人無異,他們也有父母親族,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隻是普通的凡人而已啊……”
“後來我才知道,這都是,天人動情的代價。
很久很久以前啊,所有的天人都是神,祂們與天同壽,至情至性,直到有一天,一個人到來了這片淨土。愛恨、私欲、貪婪,像是瘟疫般傳遍了神界。
隨即,越來越多的人來到神界。
有些神,被人欺騙,愚弄,遺忘,他們不甘、怨恨,墮落成了魔……就是天魔。所以,這是一場詛咒,是所有赤奴人,生生世世都要承擔的詛咒……”
“不久的將來,曆史將會重演……可是世上再也沒有那種藥了……再也沒有你父親了……”
危素墜下淚來。
那座棺材竟然隱隱地發出紅光。
一塊黃色染血的布突然出現,纏住了危素的口鼻,將她從喬梔的麵前拖走。
喬梔伸手去拽,卻隻抓下一塊布料。
一刹那,喬梔感覺自己像是待在一座烤箱裡,不斷有熱浪襲來,頃刻間,後背便是濕黏一片,如果不是有鸞衣,她隻怕是要當場燒起來了!
微風掠過,喬梔感到腰上多了一條手臂。
謝塵寰的聲音傳來:“有人開啟了這間石室的陣法。”
這間屋子,對應五行之中的火。退出去時喬梔看到,那帳幔和屏風都已經無風自燃了起來。
隻是外麵也不甚安全。
凶屍潮!
望著那些潮水般湧來的凶屍,喬梔頭皮一陣發麻。
白著臉,拔出了那把佩劍,對準那隻離她最近的凶屍,眼神從最開始的畏懼,逐漸變得堅毅。
謝塵寰看她一眼。
卻見少女使出的劍招,竟是剛剛在演武場上,他與崔無厄過招時用出的一招“驚鴻斷”,雖然有些笨拙稚嫩,但也算是有模有樣了。
他提醒道:“它們的弱點是脖子。砍掉腦袋,就不能再攻擊。”
喬梔很快就找到了竅門,這些凶屍,成了她練手的沙袋,削起來毫不手軟,一劍比一劍熟練。
使的都是方才演武場上,臨在記憶中的劍招。
一隻凶屍跳將起來,她的劍對著它脖子,正要刺進,卻猝不及防,看到那張青紫的小臉,竟是個不滿七歲的孩童。
除了臉色,那樣貌與尋常孩童沒有絲毫的區彆,大大的眼睛透著無辜茫然。
一晃神,她的手腕就被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的牙印,正往外滲血。
再一看那小孩,不知去向。
手腕隱隱有股麻痹感傳來,她卻來不及管,又削飛左邊的一隻凶屍。
謝塵寰對這場麵倒是應付自如。
畢竟他殺過的妖魔可比這些凶屍凶悍多了。
瞥到一側的人,他眉心蹙起。
“這屍毒若是不及時處理,你這條胳膊都要廢了。”
人不知何時過來的,胳膊被他一把攥住,柔軟的雙唇貼上,少年垂著眼,將毒血從中吸出,吐到一邊。
他的臉色卻漸漸蒼白,顯得那枚朱砂愈發鮮紅。
喬梔驚訝地看著,她慢慢地反應過來。
“你成了凡人了。”
難怪脖子上一直纏著紗布,如果是神官之體,應該早就好了。
他抬眼,無所謂地說,“是啊,沒有法力了。”
“你早怎麼不說,”虧她還算計著給他戴那癡情戒!
要知道他是個凡人,她也不會那樣對他、那般咬他脖子,吸他的血啊!
“怪我沒有早告訴你。”謝塵寰好似完全知道她心中所想。
喬梔低著頭,似乎有點不開心:“我已經知道解開癡情戒的辦法了。那些解藥,我都會找齊的,你不用……”
謝塵寰打斷道:“有什麼關係呢。”
喬梔抬頭。
他一雙眼睛格外黑亮通透,像是能照鑒人心:
“不解開有什麼關係,現在你的命在我眼中,重過世間萬千。”
喬梔輕聲:“你對我是沒有半點男女之情的,不是麼?”
“你會覺得喜歡我,都是被控製的,你會允許自己變得不像自己?如果你連這樣都能容忍,那隻能說明我從來都沒了解過你。”
謝塵寰眼睛輕輕一眨,那雙眼瞳流光溢彩,他道:
“之前的那種活法無甚滋味。換一種活法,或許更有意思呢?”
他這是拿秘境來體驗人生來了。
少年勾起唇角,笑起來仍然像是月光一樣美好,“不要有負擔,就讓我喜歡你吧。”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將她發絲彆在耳後,又在她耳垂處,克製地停了下。
然後退開半步,雙手籠在袖中,說:
“又有凶屍來了。迎戰吧。”
……
喬梔再醒來時,麵對的是一臉嚴厲的崔牧。
“誰讓你私闖禁地的。”
喬梔看了一圈,崔靈兒並不在。但是崔家幾位重要的掌權者都在,均是一臉嚴肅。
她想了想,自己似乎是殺了太多凶屍、體力不支才暈過去的。
之後的事她便記不太清了。
迎著眾人逼視的眸光,她道:“我是七殿下的未婚妻。你們不能動我。”
有一個人慢慢站起身來:“動不了你,旁人總能動。”
一股血腥味傳來,喬梔這才看見一旁綁著的人影,竟是崔無厄!
黑衣少年被緊緊地綁在柱子上,臉色蒼白地緊閉著眼。
身上被鞭子抽得鮮血淋漓,血順著發絲往下落,有個仆人往他身上潑了一盆水。
那水許是摻了東西,潑上去,少年身子骨便是一陣劇顫,完全可以想象有多疼。
那站起來的男人寬袍大袖,頭發全都束在冠中:“危素都跟你說了什麼?”
喬梔盯著男人,不說話。
男人冷笑:“這麼多年,她始終不願見我。”
崔將軍低頭看著喬梔。他相貌是武人的英挺,眸色卻有些陰鷙。
“你母親,是我見過最美,也最倔強的女人。不,哪怕她不是人,我都深愛著她。”
他聲音有些沉沉的:“我願意娶她,她卻寧願守著一個死人,也不看我一眼。我念著一個義字,將你們這對兄妹接回崔府教養,還為你謀了一樁大好的婚事。若是沒有我,你和你哥哥到現在,還是不被世俗承認的雜/種,任人欺辱的賤民。”
“你就是這樣報答爹爹的?”他的手用力扯住喬梔的頭發,扯得她不得不揚高脖頸,與他對視。
喬梔看著他:“你所作所為,不過是為滿足你的私欲罷了。”
崔璟不怒反笑:
“小丫頭,跟你娘一樣不聽話。”
他把她像是麻袋一般丟開,揚手道:
“把她哥哥關進地室,喂那群畜生。至於她,既然不是傻子,那就藥成個傻子,塞進花轎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