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2 / 2)

家臣 香草芋圓 6709 字 6個月前

阮朝汐接在手裡,一塊布料接著一塊布料地分辨。

各種質地的布料,粗麻,細布,葛布,偶爾摻進一幅暗色不起眼的柔滑絹羅,也不知是哪家富戶的女眷怕混亂中露了財帛,喬裝改扮,混入流民隊伍之中,最後又毫無差彆地橫屍路邊。

阮朝汐翻著翻著,手劇烈一顫。

她飛快地挑出一幅赭色的細葛布,謹慎地捏了又捏,又攤開來回打量。

楊斐察言觀色,問她,“是這幅布料?確定的話,就可以叫部曲們再回去一趟,把屍身好好地安葬了。”

阮朝汐緊攥了沾染暗褐色血跡的赭色細葛布,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大顆的淚珠忽然滾了下來,淚水晶瑩,炭灰塗黑的臉頰很快衝出一道細小的淚溝。

眾部曲正麵麵相覷時,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博冠廣袖的修長身影,腳踩木屐下了馬車,逐步走近水邊。

周敬則聽到木屐聲響,轉身訝然驚問,“郎君怎的下車了?山裡風大,還是多保重貴體。”

“無妨。出來走走。”荀玄微緩聲道。

他叮囑周敬則,“不必再問了。你帶著布料回返,尋到她母親的屍身,原地好好安葬了。”

“是。”周敬則想從阮朝汐手裡接過布料,抽了兩次,居然沒抽動。阮朝汐的手長得纖小秀氣,沒想到握布料握得那麼緊,像是用儘了性命似的。

對眼前個頭隻到他胸腹的小娘子,周敬則不敢太用力,為難地看了眼自家郎君。

荀玄微朝她的方向,安撫地傾低了身,“莫擔憂。隻是借用這幅布料回去尋你阿娘的屍骨。等你阿娘入土為安,布料還是會拿回給你。現在鬆手罷。”

微涼的指尖搭上了阮朝汐的手背,年輕郎君的手修長白皙,卻極有力道。略用了幾分力,便掰開了她攥緊的拳頭,抽出捏皺的布料,遞給了周敬則。

阮朝汐張著手掌,心裡空落落的,茫然低頭。她的手背也用炭灰抹得灰撲撲的,但之前在江水打理袍子時沾了水,黑一塊,白一塊的。

黑白間隔中,有一抹刺目的血跡。那是她剛才無意中捏緊自己的手,指甲硬生生掐出來的血跡。

她站在水邊,遙望著曲敬則帶領數十名部曲原路回返,輕騎消失在山道儘頭。

“昨晚歇得可好?”荀玄微出聲詢問,“我叮囑車上幾個童子不要吵鬨你,他們可有聽話?”

阮朝汐抬手擦了下眼角。眼眶發紅,卻沒有再落淚。

“多謝郎君援手。” 她這個年紀,男女童區彆本就不大。穿著小郎君的袍子,紮著男童的丱角髻,灰撲撲看不清五官的臉,乍看起來就是個尋常男童,隻有仔細打量,才能從過於秀氣的骨相裡察覺端倪。“昨晚歇得好。”

荀玄微點了下頭。

今日天光不夠明亮,山風呼啦啦吹起大袖衣擺,身上已經感覺得出秋涼。他卻似並不在意糟糕的天氣,站在清澈山澗邊,側臉白皙如玉,出神眺望著遠山。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但若仔細多看幾眼,便會發現他膚色的白皙近乎於蒼白,整個人缺乏血色,精神懨倦,這場病勢隻怕不輕。

“郎君保重身體。”阮朝汐輕聲說,“山裡的風真的很大。吹久了病勢容易轉重。”

荀玄微遠眺的視線轉過來,似乎有些意外,隨即莞爾失笑。

“阿般有心了。”他溫煦地道。

阮朝汐心裡也升起驚異,訝然回視。

她不願告訴陌生人自己的大名,隻對楊斐說了一次‘阮阿般’的小名,昨日在車前道謝時自稱了一次。荀郎君竟記住了。

年輕的郎君站在流水邊,天光透過濃厚雲層,河麵點點粼光。他病中清瘦,人卻不為病勢所困,意態平和嫻雅,神色從容舒展。

人站得近,風把大袖吹得卷起,拂過阮朝汐的身側。

她知覺敏銳,感到一陣山風裹挾著細雨絲吹過來,風裡帶著山裡特有的草木清香氣息。

也並不完全是草木泥土清香,風裡還帶著幽淡的藥香。那是濃烈苦澀的中藥氣味消散,最後殘留的一點餘甘。

不,除了草木清香,和淺淡的藥香,還有一點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阮朝汐懷疑是自己身上袍子濺的血點沒有洗乾淨,怕病中的郎君聞到血氣引起身子不適,往旁邊挪開了點距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寶子們的評論祝福,好多眼熟的ID啊。

本文日更,先定早上9點。女鵝的名字念朝(zhao)汐,不是chao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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