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2 / 2)

家臣 香草芋圓 8334 字 4個月前

書房裡空無一人,毫無回應。

主院裡四下安靜,隻有越來越顫抖的嗓音一遍遍地問詢著。無人阻止,也無人回應。

顫聲詢問在空蕩的中庭反複回蕩了半個多時辰。阮朝汐關緊了窗戶,在大床上翻來覆去,捂住耳朵,始終無法把帶著哭腔的顫音從耳邊阻隔開。

她實在無法入睡,最後索性推開了窗,隔著大半個庭院,站在黑暗的窗邊盯著看。

遠處傳來了梆子響,三更天了。書房裡映出的明亮燈火忽然搖曳了幾下,似乎有人拉開了側門,入室的山風吹亂了燭火。

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把燈盞放到遠些的地方。

荀玄微的側影出現在窗邊。

隔著一道薄而透光的雲母窗紙,握著燭台,安靜地佇立在書案側麵,燭台的火光在夜風搖曳擺動,廣袖博帶的側影也在窗紙上搖曳著。

沙沙的細小落雨聲裡,那隻修長的手推開了窗。

窗邊的大片燭光泄露出來,映亮了夜色裡的蒙蒙雨絲,庭院裡光芒大亮,也照亮了十餘步外燕斬辰滿臉的淚。

荀玄微安靜地注視片刻,吩咐下去,“讓他過來說話。”

擋住去路的部曲退下了。

燕斬辰極大地抽噎了一聲。那聲哽咽像是忍不住從喉嚨裡衝出來的,隔著半個庭院都聽見了。

他提著濕透的衣擺急奔過去,跪倒在書房窗下,伏地俯身行大禮,久久不起。

再後麵的,阮朝汐聽不見,也猜度不到了。

她站在黑暗的窗邊摸索著關插銷。夜裡的雨絲撲進來,她覺得肩頭有點冷。

燕斬辰今夜哭得撕心裂肺的,不隻是南苑那幾個,東苑西苑兩邊應該都聽見了。他那麼心高氣傲的人,以後想起今夜的狼狽,不知如何自處。

廂房的大床很舒服,被褥很軟和,阮朝汐在軟和的大床上翻來覆去,明明刻意什麼也沒想,卻直到後半夜也睡不著。

塢主半夜回來見了燕斬辰,應該不會再把人驅逐了吧……

不像她自己顛沛流離,四海為家;燕斬辰是自小在塢裡長大的,早已把雲間塢當做了自己的家。

剛束發的半大少年,雖說武學高明,足以防身,但猝不及防從家裡被驅逐出去,跌跌撞撞入了亂世,日子又能好到哪裡去。

阮朝汐煩躁地黑暗裡翻了個身。

她真的很不喜歡雲間塢的家臣擢拔製度。

天光晦暗,今夜無月。快要到四更天了,庭院裡恢複了平日的靜謐。

燕斬辰早被人領出了主院,送走還是留下要等明日才知道。書房裡的燈火已經熄滅。

阮朝汐點起一盞小小的油燈,拿被子蒙了。在黃豆大小的昏暗火光下,輕手輕腳地打開箱籠,拿出箱子裡好好放著的細布褡褳,在燈下打開。

布褡褳裡放著這幾日收集的乾糧。主要是書房裡包回來的髓餅。在油紙裡仔細排放整齊。

她在燈下仔細地來回數了兩遍。

十八塊髓餅。

秋冬季節乾燥,髓餅便於儲存攜帶。每日一塊充當乾糧,十八塊餅子可以解決大半個月的口糧。

阿娘臨終前已經說不出話,瘦到皮包骨的手卻筆直指向西北方,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應該有什麼要緊的事要交代。

隻是她病歪歪撐了半輩子,連她自己都以為還會繼續撐下去,當最後時刻突然來臨的時候,誰也沒有預想到,那時候人已經無法言語了。

阮朝汐盯著麵前攤開的髓餅,心裡默默地想,司州在西北麵。

阿娘臨終前指著西北,是要她回去司州尋親?還是把阿娘葬回司州?亦或是去尋找司州阿父的墓地?

無論是哪個,她都得去司州。

秋冬大雪封山,從豫州一雙腳板翻山越嶺,隻怕不容易活著走到司州地界。

如果等明年開春再走,三個月,路上僥幸沒有遇到亂兵,等到盛夏時節,她就能走到了。

阮朝汐心裡盤算了一圈。

髓餅分量不夠。自從那日爬樹下來,書房裡一番長談,她已經好幾日沒有攢餅子了。

她有點舍不得雲間塢。

舍不得東苑熱鬨的學堂,舍不得西苑鬥草的玩伴傅阿池,舍不得主院裡對她那麼好的塢主。

她思慮了許久,越想越混亂,思緒難以定奪,對著恢複了靜謐的黑漆漆的庭院,煩惱地睡下了。

隻是這夜多夢。

夢裡的楊先生始終在搖頭歎息,燕斬辰始終在抽抽搭搭地哭,霍清川默默無言地領人出去,不知怎的路過她身邊,回頭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沉鬱不似少年人年紀。

夢裡響起的卻是白蟬的聲音。

【阮阿般,怎的還不回你屋裡?】

【彆多想,也彆多問。回你屋裡好好住下。記住一句話,萬事莫要違逆郎君。】

作者有話要說:  換榜了,跟新來的寶們說一句,每天早九點日更,有事更不了會掛請假條。

不怎麼寫作話是因為這篇文文風格偏正劇,作話寫多了隨手就是一個狗頭叼花,啾咪,太不正劇了……但評論每天都有看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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