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小修) 曆陽聞鼙鼓(二……(2 / 2)

家臣 香草芋圓 10071 字 5個月前

荀鶯初連連點頭。

“你隻能從鐘家郎君裡挑選夫婿……”阮朝汐抬手擋著光,把書案擺放的厚重書卷挪過來。

“這本名冊記載了豫州各家的郎君生平。我和你家九郎不成,前幾日荀三兄把這份名冊給了我,說是讓我自己挑選……”她笑了笑,不再說下去了。

書卷在荀鶯初麵前拉開,展露各人生平。

“沒什麼好隱瞞你的,我不知裡麵撰寫的各家生平幾分真,幾分假,但看看無妨。你把鐘十郎的生平抄錄回去,四處打探辨明真假。多了解一份總是好的。”

荀鶯初大感興趣地湊過去,一頁頁地拉開細閱。

“開篇就是我家九兄。呀,潁川陳氏的五郎。聽說詩書滿腹,才華過人,可惜過於貌陋了。呸,這個就是鐘十郎。”她一目十行地拉過卷軸,目光定在露出的正楷小字上,“咦——這頁怎麼塗黑了。”

阮朝汐不答,隻把塗黑的那頁卷進了長卷,重新顯露出鐘十郎的生平。

荀鶯初仔仔細細閱讀起來。

“鐘家據說倒是門風清正。”阮朝汐思索著,一起讀起鐘十郎的生平。今年十九歲,年頭的生辰,荀鶯初是年尾的生辰,兩人相差兩歲半。

“我未見過鐘十郎。生平裡說他……天生虎牙,不苟言笑。可是生得相貌醜陋?”

“誰知他醜陋不醜陋,我又沒見過他——等等,虎牙。小時候過年似乎見過一次小虎牙。那個就是鐘十郎?”

荀鶯初從幼年的模糊記憶裡回想。

“長得瘦瘦高高的,不願意露出那對虎牙被人笑話,整天板著個臉,說話不張嘴,怪模怪樣的,大家都不愛和他玩兒。其實他偶爾露出那對小虎牙時……嗯……牙還挺白的。”

荀鶯初琢磨了一會兒,“他不行。看看鐘家彆的兒郎。”

阮朝汐的纖長指尖按在鐘十郎生平上,轉向荀鶯初。

“你厭惡他,可是因為那對虎牙?我小時候見過幾個天生虎牙的人,看久了,其實也就習慣了,不覺得醜陋。”

荀鶯初嫌棄說,“我哪裡是看不慣那對虎牙。我是看不慣鐘十郎終日閉著嘴巴,話都不肯說兩句,死氣沉沉的。我要和夫君一生琴瑟和鳴,要的是沉穩的性情,又不是個啞巴!”

阮朝汐啞然把長卷往回拉,露出了潁川陳氏的五郎。

荀鶯初捂了臉,迭聲道,“陳五郎我去年才見過。確實高才,確實貌陋。這頁跳過去跳過去!”

阮朝汐把長卷又往前拉,這回露出了鐘十二郎。

荀鶯初:“……”

兩人把名冊從前到後仔細查看了一遍,鐘家兒郎在名冊裡的,隻有鐘十郎,十一郎和十二郎三個。

十一郎今年十八歲,性情開朗好動,喜愛呼朋引伴出遊,荀鶯初更看不上。

她起身把名冊卷起,收去旁邊,趴在桌案上生悶氣。

“三兄偏心!他攪合了你和九郎的議親事,卻不願搭理我和鐘家的議親事。”

阮朝汐心想,偏心?他哪裡是偏心,分明是藏了私心。

但好友在她麵前紅著眼眶。她仔細想了一會兒。

“白日裡你進書房,究竟如何說的?你不要和他大喊大鬨,他慣常吃軟不吃硬,越是吵鬨他越是無動於衷。你不聲不響地坐在他麵前,落幾滴淚,等他留意了,再有理有據地好好說。”

“你早和我說過好幾次了,”荀七娘氣苦說,“道理我都知道,但我做不來!”

阮朝汐極耐心地和她說,“事關你的人生大事,急躁不得。再做不來,也得沉下心思,忍著脾氣,哪怕裝著做,也得裝起來。他見慣了你發脾氣,你發脾氣對他無用,非得你裝出傷心欲絕、不吃不喝,連話也懶得說,人也懶得動的模樣,他才會留意多看你,心裡多為你思量幾遍。”

她托起荀鶯初俏麗的臉,仔細打量她此刻雙目紅腫,無精打采的模樣。

顧慮地看一眼耳房那邊,她附耳過去輕聲說,“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熬兩三個晚上少睡,熬到兩眼無神,眼下黑青,氣色不大好了,再坐在庭院裡無聲無息地哭。”

荀鶯初原本還抽噎著想哭,聽到最後倒撐不住笑了。

“聽得像索命的女鬼。三兄見了要繞著我走。”

她這邊破涕為笑,阮朝汐也彎了彎眼睛。

荀鶯初歎氣說,“都斥責我挑剔。其實我挑什麼呢。比我大三四歲、五六歲,性情溫和沉穩,可以包容我發脾氣的郎君,豫州裡必定不少,但定好了鐘家……鐘家哪有這樣的。”

抱怨歸抱怨,畢竟不像剛才進來時那麼氣色淒涼了,荀鶯初開始擺弄書案上的羊脂玉筆山,把筆山上的幾支紫毫翻過來覆過去打量,悄聲問,“哪幾支是三兄自己製的筆?”

阮朝汐並不看那些筆,頭扭去旁邊。荀鶯初未察覺她的異樣,在燈下仔細地摸索筆杆,尋找鈐印。

原來書案上每支都是。

荀鶯初翻出兩張大紙,在紙張上試筆尖柔韌硬度,寫得正是個“鐘”字。

看到那個鐘字,阮朝汐便想起了鐘少白。

護送她前往豫北,半路混亂中途,意外被重物砸傷骨裂。即使這樣,他也未責備抱怨她什麼。

荀鶯初和鐘少白一個性情急,一個脾氣硬,兩人脾性不投,當著她的麵爭吵不休。阮朝汐心裡默想,或許是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太相熟了,以至於看不到彼此的長處,隻看到弱點。

“鐘十二郎雖然性情不夠穩重,學識談不上高才,但他人品極好,是有情有義之人。”阮朝汐的指尖停留在“鐘”字上,輕聲道,

“畢竟有從小的情誼在。今日你來了,我聽說十二郎以後就要天天關在南苑裡,實在可憐。我想和你一起去和荀三兄求情,叫他把十二郎放出來,可以在庭院裡走動。你覺得呢。”

荀鶯初一口應下,“本來也不是我要關他的。明日我和你一起來書房見三兄,把十二郎放出來。”

阮朝汐微微地笑了笑,心裡的牽掛放下幾分。

荀鶯初試夠了筆,重新把名冊拿在手裡細閱點評,和身邊好友嘀嘀咕咕。

“不能隻我一個跟你說。阿般,你心目裡的郎君,可要求高才?”

阮朝汐瞬間想起了滿腹經綸、強拉著她品評詩文集的荀九郎,失笑搖頭。 “不必高才。我和高才談不攏。”

“那你可要求年歲比你大五六歲,四五歲這麼多?性情穩重?氣度高華?溫文有禮?”

阮朝汐瞬間想起了如父如兄的荀玄微,如鯁在喉,說話都停頓了片刻。

“不必年歲差太多,不必穩重溫文……”她深吸口氣道,“性子活潑清淺的,就很好。”

荀鶯初輕咦一聲,把手裡攤開的名冊往前遞了遞。

“說起來,他和你年紀相差不多,性子活潑清淺,你又不求高才,倒是樁樁件件都符合。我竟從未想過……”說到一半就懊惱起來,生怕惹了阮朝汐不悅,趕緊告罪就要合攏名冊。“你彆惱。我隨便說說的。”

但阮朝汐眼利。她一低頭,驚鴻掠影的刹那,已經看清了荀鶯初手中的那頁名冊,赫然寫的正是:

“潁川鐘氏十二郎,鐘少白”。

阮朝汐:“……”

阮朝汐在燈下輕輕地偏了下頭,視線下意識地避開了麵前的名字。

心弦陡然波動,泛起一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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