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愛國詩】嶽飛 【三合一】秦檜,去死……(1 / 2)

來的不是彆人, 正是被陸遊丟在官道上的張俊。

他被一群侍衛扶著,哎喲哎喲地闖進了門,頭上的血水混著沙塵, 已然潤濕了半身衣袍, 簡直觸目驚心。

“不好了!”

張俊撞開門的第一句就是報喪,他的眼睛還壞著, 根本沒看清屋裡的緊張局勢,自顧自地大喊大叫起來:“陛下、相公,宮門口出事了!”

“你先說說你這腦袋是怎麼回事!”

趙構簡直恨死“出事”這兩個字了,自從天幕開始放映,他身邊已經接二連三出了太多事情,以至於當頭破血流的張俊闖進來時, 他已經開始抑製不住地想要發瘋。

“臣、臣這腦袋……”張俊也恨得牙癢癢, 但他實在難以啟齒真相:他堂堂大將軍竟然被一個剛束發的童子耍了,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還沒問出那童子的姓名, 這下子連凶手都沒法指認。

“臣這腦袋是宮道上騎馬摔的。臣摔下馬後, 有人趁臣不備,掠了虎符書信。臣恐是那叛賊嶽飛在宮中的耳目, 想必此刻已經快到城門, 陛下, 這可如何是好?!”

“張將軍征戰沙場多年,騎馬的技術不進反退, 如今連這平整的宮道都能墜馬, 當真老當益壯,了不得、了不得。”劉光世偏頭冷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之意。

“劉光世, 你發什麼癲?”張俊一臉莫名。

他不過就是摔了一跤,怎麼一回來這書房就變天了?秦檜不發一言,趙構暴躁如雷,而這劉光世……劉光世不是朝堂上出名的沉默派,如今怎麼就開始懟人了?!

劉光世冷笑連連。

餘光見張俊和護衛們將書房大門堵了個結結實實,劉光世自知時機已失,隻能長歎一聲收回手。今日殺秦檜不成,日後必有血光之災,如今他算是半隻腳踏入地府,活死人自然是無所顧慮。

“彆吵了!”趙構一拍桌子,怒火中燒之下,他的氣勢是難得的威嚴:“竟然被人在宮道上搶了虎符,張俊,你惹了天大的麻煩!你可知,這虎符要是落到嶽飛手上……”

說到這裡,趙構突然神色一變。

他釋然般地鬆了口氣,語氣忽得和緩了許多:“你確定是嶽飛的人?虎符要是落到嶽飛手上倒無大礙,著人去取回來便是。他那人素來死心眼,除非朕親自把虎符給他,否則他是萬萬不敢動用的。”

“這、這臣也說不好是不是嶽將軍的人……”

剛才還血口噴人的張俊如今猶猶豫豫,含糊地狡辯:“臣剛才眼睛不好,沒見著人,隻知道是一束發之齡的九品登仕郎……依臣之見,他大概、或許、應該是嶽將軍的人吧?”

趙構抓起茶盞就擲向張俊,氣急敗壞:“你這蠢貨!九品登仕郎儘是受恩蔭的學生,多如牛毛不說,個個都是功臣之後,這要如何去找?!”

護衛們不著痕跡地偏頭閃身,獨留一個盲眼的張俊留在原地。青瓷在頭上炸開,龍井的芬芳裹挾著鮮血的腥味升騰。

張俊一聲痛呼,剛剛止血的傷口被一杯熱茶重新燙開,簡直如挨了一遭酷刑。

“官家不必憂心,臣早有安排。”

角落裡的秦檜理了理領子,終於恢複鎮定的他陰惻惻地瞥了一眼劉光世,這才假笑著走上前,裝模作樣地向趙構拱手。

“臣一心一意為官家考慮,但這宮中彆有用心之人不在少數,”說到這裡,秦檜又看了一眼劉光世:“為防止這些亂臣賊子趁亂犯上,天幕開始前,臣就已經下令封鎖所有城門。除非拿著臣的令牌,否則今日無人能進出臨安!”

“如今這賊子拿了虎符,想必是向城門而去,陛下派人捉拿便是。城門既關,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過禁軍的搜捕。”

“那我怎麼出城?”張俊勃然大怒。

他剛才出宮之時,秦檜可沒有把令牌給他。這就是說,即便他剛才順利出宮,並成功帶著親衛衝到城門,可沒有秦檜的指令,他一樣出不去。

“張將軍你急什麼。”秦檜慢條斯理,輕飄飄地懟了回去:“若在下猜的不錯,你必然是先點兵再出城。將軍點兵之時,在下自會讓人把令牌帶到城門處等你。”

“秦相公倒是好算計。”張俊麵上浮起怒色,隻是這怒容裡卻又摻雜著詭異的幸災樂禍:“您可知封城的後果?秦相公這次闖大禍了!”

“陛下,臣剛才說不好了,原來就是秦相公闖出的禍事啊!”

“彆嘰嘰歪歪的,到底什麼不好了?!”趙構暴怒地拍著桌子,隻恨桌上已無茶盞,他隻好隨手抄過一本硬殼的奏折向張俊砸去。

張俊這次也有了準備,他聽聲辨位,竟然生生躲過趙構這一擊。或許是接下來的事情讓張俊實在期待,他一手豎起食指搭上嘴唇,一手揚起朝門外指去,故弄玄虛:“陛下彆急啊,您仔細聽——”

眾人又氣又煩,卻也隻得安靜下來。

書房一寂靜,門外嘈雜的呼聲頓時清晰,竟然是那些聚在宮門口的百姓聲音。他們在大喊著秦檜的名字,幾句響亮的“滾出來”“奸相”“城門”中間偶爾也會閃過一兩聲“陽痿”“完顏”之類的痛罵。

“那些賤民竟然還沒走?”趙構的眉宇蒙上了一層陰影,眼眸裡閃爍著不耐和殺意:“那些廢物在乾什麼?朕叫他們把賤民趕遠點,他們就是這麼糊弄朕的?”

“恐怕趕不走啊陛下。”張俊火上澆油,他對著秦檜的方向勾起一個惡意的笑容:“城門被封了,出不去城的百姓都圍在宮門口,想問相公要個說法呢。”

“要說法,在下有什麼說法可給?在下一心為陛下,不像某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秦相公怎麼會沒說法呢?這城門歸三衙所管,據我了解,三衙的首司都是武將出身的都指揮使,秦相公一堂堂士大夫,沒聽說過您兼任都指揮使呀?”

“事急從權。”秦檜的臉色也陰了下來。

他本以為張俊是半個自己人,這才成全他的好事,想辦法讓官家把那兩塊虎符給了他,也算是分他一點站隊的甜頭嘗嘗。沒想到武將就是蠢笨,好處給了,是他張俊自己沒拿穩,這會兒倒是分不清好賴,火急火燎反過來咬主人。

“在下關城門乃為官家留後手,自古兵法都言有備無患,您看,這後手不正好用上了麼。倒是某些人,闖出禍事隻顧哭嚎。在下竟不知這宮中何時多了垂髫小兒,聒噪得很。”

“格老子的,秦檜你罵誰?”

“在下不過隨便說說,張將軍為何如此氣急?莫要急著對號入座。”

張俊直白,嘴上各種粗俗臟話,將秦檜的祖宗十八代草個不停;秦檜自持身份,說話委婉卻夾槍帶棒,陰陽怪氣噎得人兩眼翻白。書房裡一時之間竟然全是將相兩人的對罵聲。

底下的臣子互相吵架,趙構的心思卻全然飛向了宮門。

一旦開始刻意留心,聽力就會越發敏銳。千百聲的“奸相”中,趙構總能精準地捕捉到那一瞬而逝的“陽痿”。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趙構甚至開始產生了幻聽,那“陽痿”“完顏”的呼聲越來越大,震耳欲聾得仿佛就在耳邊響起……

“夠了!”

趙構拍案而起,殺心頓起:“張俊,你領著禦龍諸直,隨朕上城牆!”

眾人一怔,不由悚然。

趙構的意思其實再明白不過,都點了禦龍諸直,這儼然是要出動禁軍鎮壓百姓。

麵對盛怒的皇帝,眾人對視一眼,隻好跟著趙構往外走。半瞎的張俊拿著令牌,殷勤地在前開路,劉光世被禁軍左右包圍著,也隻能沉著一張臉跟在後麵。短短幾息,書房瞬間空了下來,唯有一人還在屋內躊躇不前。

秦檜並不想上城牆。

理智告訴他,現在趙構的情緒很不穩定,自己最好上前盯著他,以防他待會兒鬨出什麼不可挽回的禍事妨礙和議。但不知為何,秦檜此刻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毫無由來,甚至十分荒唐,竟然在督促著他快點逃出皇宮、逃出臨安甚至逃出南宋……

“秦檜。”

秦檜這一遲疑,就被走在最前的趙構點了名。

趙構麵色猙獰,眼睛殷紅得像是滲血,但嘴角卻掛著令人心悸的殘忍笑意,儼然一副快要走火入魔的樣子。他盯著秦檜,慢吞吞、陰惻惻:“秦相公,那些賤民在喊你的名字。朕都去了,相公還不願走這一遭?”

容不得秦檜多思,他下意識掛起個笑,快步跟上:“臣晃神了,這就來。”

……

【嶽廟之前為何會跪此四奸?說來倒也簡單。】

【曆朝曆代,假借對方朝廷除掉對方大將的事情屢見不鮮,戰國時的李牧,就是死在自己人的手裡。宋太祖趙匡胤在圖謀南方之時,對江南第一猛將林仁肇有所忌憚,於是用了一招反間計,讓昏庸的李煜上了鉤,賜一杯鴆酒毒死了林仁肇。而完顏兀術要除掉嶽飛,卻是直截了當地下了一道命令——他著人給趙構送去了一封信:“必殺嶽飛,然後和議可成”。】

【中了對手的反間計而錯殺自己的統帥,這或許是李煜智謀不足。但接受敵人的命令殺害保家衛國的大將,趙構隻配用“金奴”二字。但眾所周知,嶽飛是南宋著名的抗金名將、民族英雄,他忠心耿耿、正氣凜然。這樣一個敵人聞之喪膽,一個保家衛國的功臣,不是說除掉就能除掉的。】

【自古以來想殺功臣,必不可少的步驟就是羅織罪名。而這四人,正是冤殺嶽飛的重要主謀。】

【一日,秦檜在宰相府召見了中丞何鑄、侍禦史羅汝楫、諫議大夫萬俟卨,秦檜向他們交代了一些什麼,我們不得而知,但此後發生的事情,都與這幾個人有關。】

宮門前的百姓們仰頭望天,隻見天幕上出現了一棟宅子。這宅子眼熟的很,百姓們看到的第一眼就低聲唾了句:“鹹陽宮。”

這宅子樓高六丈,居高臨下,飛簷鬥拱,傲視豪宅,氣焰不可一世,還當真有點鹹陽宮的派頭。而宅子的不遠處就是杭州的洞天福地望仙橋,此地臨湖背山,看樣子就是請大師論陰陽、看風水後精挑細選的宅子。

這就是秦檜的相府。

因人恨之,又不敢直呼其名,故以“鹹陽”代指。盼其如秦,早日暴斃。

視頻裡,一個戴著官帽留著長須的男人和秦檜手挽著手從宰相府中出來。秦檜與他舉止親昵,笑眯眯地拍著他的手背。兩人又是拱手又是大笑,好一會兒才終於在門前分彆。

這就是萬俟卨了。

【秦檜對嶽飛發起的第一次構陷,就是由萬俟卨擔任主攻。】

【萬俟卨是個是個典型的小人,小人最大的特點就是睚眥必報。在此之前,他曾同嶽飛積有舊怨,如今得此良機,自然是喜不自勝。那麼大家一定非常好奇,為人正直的嶽飛究竟與他有何舊怨?說來也好笑,這舊怨竟然是萬俟卨一廂情願的“舊怨”。】

【當年,嶽飛宣撫京湖,在鄂州祝捷的時候,萬俟卨正在那裡做提刑官。據說,他每次去見嶽飛,嶽飛都沒有給他好臉色。這個所謂的“臭臉”,或許隻是嶽飛當時心情不好而沒有笑,或許是他遇到了什麼難事所以皺著眉……然而,見慣了笑臉相迎的萬俟卨卻將這件事牢記在心,並偏執地認為這是嶽飛看不起他。】

【在秦檜的授意下,萬俟卨第一個站出來向嶽飛發難。萬俟卨上表彈劾嶽飛,說他在濠州之戰中故意停留舒州,不支援淮西,導致濠州兵敗。隨後又說嶽飛最近到江淮視察,看樣子是想放棄山陽,居心叵測。】

【隻要稍微了解嶽飛的人都知道,嶽飛可以說是南宋朝廷中最想要戰勝金兵、恢複中原的主戰派代表人,就連在高宗逃難海上之時,他都不曾放棄抵抗,又怎會在此時機放棄山陽?萬俟卨這是顯而易見的挾嫌汙蔑,但趙構不知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竟然真就開始小題大做、派人追查。】

【得知此事的嶽飛已然看破秦檜和萬俟卨的陰謀,他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一怒之下,他向朝廷遞交了辭呈。而趙構早就想從嶽飛手中奪回兵權,見此既然樂見其成,他並不挽留嶽飛,隻是隨便封了他一個萬壽觀使的小官,潦草打發了這名抗金大將。】

【秦檜初戰告捷,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找到了張俊再次密謀。】

【而張俊,他原本和嶽飛一樣,屬於朝廷中難得的主戰派人物,他英勇善戰,曾隨種師中救援太原,又曾和韓世忠一起平定苗劉之亂。最重要的是,嶽飛曾在他部下任職,受他舉薦而開始獨自領兵,從某種程度來說,張俊甚至算得上是嶽飛的伯樂之一。這樣一位大將,原本應該是嶽飛最好的戰友,為何會與秦檜狼狽為奸?】

秦檜一麵隨著趙構往城牆上走,一麵冷冷看著喜不自勝的張俊,心裡暗罵蠢貨。

這天幕實在有失偏頗。什麼叫和自己狼狽為奸?這張俊本就是個人皮畜生,掉進錢眼裡的蛆蟲。這月兮也不去打聽打聽,那句“占田遍天下,而家積巨萬”的口號和那“錢串子”的謔稱是怎麼傳出來的。

張俊素來喜愛占據田產,至今共有良田一百多萬畝。每年的收租總數是最富庶的紹興府全年財政的兩倍以上。除了良田,張俊豪宅也占得不少,都說他秦檜的相府闊比鹹陽宮,可比起張俊的園苑宅第,終究是小巫見大巫。僅房租一項,張俊每年的收入就多達七萬三千貫錢。

貪財還不算,這張俊還是隻鐵公雞。

家裡的銀子堆積如山,為了防止被偷,張俊命人將那些銀子鑄成一千兩(四十公斤)一個的大銀球,戲名“沒奈何”,意思就是小偷來了也搬不動銀球,全部都拿它們沒辦法……秦檜打心眼裡懷疑他張俊晚上都睡在庫房裡,要把那些銀球挨個舔一遍。

所以說,張俊這錢串子,除了會領兵打仗,從一開始就是爛透了的玩意。若是生在太平世,他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朝廷蛀蟲,楊國忠第二!

但與秦檜所料不同,天幕話鋒一轉,此刻竟又是說回了趙構——

【第四次北伐時,張俊出兵之前,趙構曾在臨安召見了他。剛一見麵,趙構並沒有問戰事,隻是問張俊是否讀過《郭子儀傳》。張俊似乎對《郭子儀傳》沒有興趣,照直回答沒聽說過,更沒讀過。】

“額……”

張俊上台階的腳步一頓,他回身望向趙構,揚起一個笑:“陛、陛下,安史之亂的天幕後,臣就去補讀了《郭子儀傳》。”就是沒讀完,看了開頭三句就困了。

趙構哪裡不知道張俊是什麼貨色,他撩起眼皮,不鹹不淡道:“滾。”

碰了一鼻子灰的張俊自討沒趣地轉回身,遷怒地踹了一腳身側侍衛:“扶穩我!”

侍衛隱忍地低頭,扶著張俊的手緊了又緊。

【讀沒讀其實並不重要,隻是張俊是個榆木腦袋,他不僅沒有領會到趙構的言外之意,還傻乎乎地暴露了自己頭腦空空的笨蛋屬性。趙構見張俊沒有理會到自己的意圖,隻好亮出底牌,被迫坦白相告。】

【他對張俊說:“郭子儀身處亂世,雖然手握重兵,卻一心一意聽朝廷的話,隻要是朝廷的命令,他從不推諉,由此他的子孫後代都能享受高官厚祿。你現在也帶了不少兵,但你心裡要知道,這些兵都是朝廷的,而不是你的私家軍。隻要你好好地向郭子儀學習,將來你的子孫也會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

【聽到這裡,張俊已經驚出一冷汗。但趙構仍未停下:“果有人仗著自己手握重兵,輕視朝廷,將聖旨當成耳邊風,不但他的子孫沒有福享,恐怕連他自身的性命也難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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