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愛國詩】辛棄疾 【補4500字】送……(1 / 2)

皇宮內, 趙眘還在糾結王道和孝道的平衡和取舍,但宮牆上,劉光世盯著趙構, 已然下定了決心。

劉光世憎惡趙構, 這毫無疑問。奈何趙構是宋朝的天子,是獨一無一的宋帝, 君臣之彆迫使劉光世一忍再忍,即便剛才有機會讓趙構隨著秦檜一起墜亡,但一想到國君慘死宮門的噩耗可能會動搖南宋民心, 劉光世也隻能豁出性命將趙構拽回牆內。

但如今,天幕談到了孝宗。

孝宗的出現,意味著皇宮之內已有一位未來的明君。

自古有言:“土無一王, 國無一君。”這不僅是因為皇權天然的排他性質, 更是因為, 有比較, 就會有落差。

劉光世早就看清了趙構的本性,忍了這麼多年,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忍下去,但如今有了天幕,看過天幕上“整軍經武,政治清明, 開創乾淳之治”的孝宗後, 眼前這個“忘父兄之怨,忍宗社之羞, 屈膝稱臣於驕虜,而無愧怍之色”的高宗變得越發麵目可憎。

與此同時,趙構還在他身邊不停抱怨, 毫無自省的意思:“這女人好不知禮!百善孝為先,建國公孝敬朕是應當的,是朕成全了他的好名聲。”

“朕可沒攔著他和金人打仗,是他自己不中用,輸給了金人,朕這個太上皇給他擦屁股,這怎麼就成朕的不是了?”

“中興之主?朕以為朕才是中興之主!”

……

就在劉光世對趙構的惡感不斷加深時,喋喋不休的趙構終於吐完了“苦水”。他故作恨鐵不成鋼地一聲長歎,無奈道:“建國公年紀輕,手段嫩,真叫人不放心。也多虧上天庇佑,予朕耄耋之壽,能讓朕再為他和大宋費心個幾年。”

聽到這裡,劉光世也不由暗自歎息:他們的陛下,怎麼就這麼長壽呢?

若陛下是明君,臣子屬下自然盼其長命百歲,可他們的陛下偏偏是……唉,不提也罷。

當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趙構既然不是明君,那還真不如學那秦武王贏蕩,找個不勞民傷財的愛好趕緊把自己作死,也好早點給下一任明君宋孝宗騰位。

一想到趙構還能活四五十年,一想到他還要繼續掌控趙眘的朝堂,劉光世頓時覺得現在的日子萬分煎熬。

他盯著趙構,情不自禁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有沒有辦法,讓麵前這位宋高宗順理成章地……早、日、殯、天?

……

片刻後,劉光世抬起頭。

他麵上一派摯誠,望著趙構的目光寫滿了真摯的擔憂和關心:“陛下,如今多事之秋,龍體安危要緊。臣這就下樓去尋張將軍,讓他挑一支禁軍前來護衛陛下。”

這句話說到了趙構的心坎上,他感激地望了劉光世一眼,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頭應允:“愛卿剛才在書房裡的態度讓朕心裡頗不痛快,但朕現在才知道,愛卿這是真正愛護朕啊!愛卿快去快回,朕身邊無你,心裡不安。”

劉光世受寵若驚地鞠躬行禮。

但他轉身時,他麵上的喜色和眼底的關切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隱沒在眼簾下的厭惡和殺意——他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一個,一箭雙雕的好辦法!

……

“你說什麼?”張俊震驚地低吼,眼神寫滿了不可置信。

劉光世冷冷瞪了他一眼:“喊得再響些!我看你乾脆去陛下麵前喊吧!”

張俊自知失言,他謹慎地左顧右盼,確定無人後,張俊咳嗽一聲,壓低了聲音急切追問:“劉光世,我沒聽錯吧,你要找我合作?”

“不是合作,是給你贖罪的機會。”劉光世冷冰冰地糾正。

想到秦檜淒慘的下場,張俊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他情不自禁地低頭望向掌心——明明已經淨手百遍,為何總感覺手掌上還黏著一層人肉的油膩?

劉光世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張俊呆呆盯著他那雙洗得發白發皺的手掌,劉光世冷冷一笑,意味深長地感慨:“秦相公有張將軍收屍,是他的福氣。就是不知道將軍死後,又有誰替你收屍?”

“我隻是奉命行事!”張俊驚怒地倒退一步。

他先是凶惡地瞪著劉光世,鼻翼翕張,麵目猙獰,但不過幾瞬,他又癱軟在了劉光世冷漠的眼神中,他上前一步,幾乎是哀求地握住劉光世的手,目光散亂,喃喃辯解:“我沒有害嶽鵬舉,那都是陛下和秦檜的命令,我沒有做……劉將軍,我是被迫的!我是被迫的!”

“張將軍接虎符時的表情倒比現在真誠得多。”劉光世油鹽不進。

見示弱無效,張俊眼神一暗,恢複凶神惡煞的原形:“你就是不肯放過我?你不怕……”張俊“唰”得抽出腰間佩刀,雪亮的鋒芒瞬間逼近劉光世的脖頸。張俊獰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威脅之意:“劉光世,就算我死,我也能拖一個下去!”

“真是狗咬呂洞賓。”劉光世冷嗤一聲,望向張俊的眼神又多了一絲鄙夷。他抬手指向天幕,語氣平靜得毫無波瀾:“不肯放過你的,是天下人。而我,是來救你的!”

“既然嶽鵬舉如今無事,那一切都還有挽回之機。天幕也說了,建國公是個明事理的聖君……要知道,從龍之功可是千年難遇的契機。”

聞言,張俊惡狠狠地將大刀往前一送,差點沒直接插進劉光世的脖子。他先是謹慎地左右環顧,這才湊近劉光世,壓低了聲音憤憤道:“你當我傻?”

“建國公的廟號可是‘孝’,他對陛下百依百順!我要是動了陛下,恐怕建國公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碎屍萬段!”

“你既然聽得分明,那怎麼沒聽見那句‘成也在孝,敗也在孝’?”劉光世緊緊盯著張俊充血的眼睛,加重了語氣:“秦檜受寵,是他幫陛下說了不敢說的話,做了不敢做的事。倘若你能幫建國公一把,想辦法幫他去掉那後半句,他豈會不謝你?”

張俊抬眼,冷颼颼地反駁:“秦檜死了,建國公的謝禮不會也是一把斷頭鍘吧?”

“我和你一起行事,保你不死。”

“更何況,我也沒讓你大張旗鼓地動手。我這裡有一策,不僅能送你我一筆從龍之功,還能幫我們……”

劉光世抬手覆上張俊顫抖的手背,微微一笑:“把手洗得乾、乾、淨、淨。”

……

【趙構雖然以“今老且病,久欲退閒”為借口,將皇位內禪給了宋孝宗趙眘。但試想,一個當了35年的皇帝,他早已習慣至高無上的地位和說一不一的權力,又怎會突然對權力失去興趣?說到底,趙構隻是疲於應對金宋紛爭,討厭麵對皇帝的義務。而“孝”這一字,就成了趙構行使權力、躲避義務的最好辦法。】

【相傳有個故事,趙構退位後去靈隱寺喝茶,有個和尚侍奉的很恭敬。趙構與其攀談,這才知道這個和尚原是位太守,被誣陷彈劾貶為平民,迫於生活才出家做了和尚。趙構聽完,當即許諾替他求情。他回宮後便向趙昚說了這件事,要求讓和尚官複原職。

幾日後,趙構再次來到靈隱,卻驚訝地發現這和尚他竟然還在寺中,趙構的神色頓時沉了下來:他這才退位幾天,說話就不好使了?

回宮後,趙構一言不發,也不搭理趙昚。趙眘百般討好,他才冷冰冰地說了一句:“朕老矣,人不聽我言。”

趙昚一聽,趕緊解釋。其實他早已派人去核查和尚,他當初是因貪贓枉法、欺淩百姓而被罷官,不殺頭已是好命,又能再度起用?

可趙構並不接話。

實際上,和尚起用與否並不是矛盾所在。醉翁之意不在酒,趙構真正想要的,是借此事敲打趙眘,試探趙眘是否依舊聽話乖巧,謹遵“孝道”。而趙眘自然也是聽懂了太上皇的弦外之音。

天大地大,孝字最大。趙眘最終還是屈服了:“太上皇大發脾氣,那人就算之前犯了謀逆的大罪,現在也得順太上皇的意思讓他官複原職!”】

【宋孝宗趙眘在位期間,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其實一直處於太上皇趙構的控製下。很多政策,例如隆興和議的推進,宰相湯思退的任選,都有趙構的手筆在內。而隆興北伐的失敗不僅對趙眘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也使得他被迫向太上皇趙構讓渡了很多權力。】

【趙構太過長壽,趙眘在位27年,而趙構當太上皇就當了25年,以至於到了孝宗執政後期,趙眘已經被歲月磋磨得雄心漸失。趙眘即位期間,曾多次動念想要再興北伐,奈何各種現實原因,屢屢受挫。

例如信任的主戰派突然變卦,大臣蔣芾畏死,升為宰相後就以“天時人事未至”的借口倒戈主和,當趙眘提議讓他出任北伐統帥時,蔣芾一口回絕;又如後期無人可用,趙眘曾與堅定的主戰派虞允文約定兩地同時起兵,會師河南。但天不遂人願,不到兩年,虞允文就卒於川陝任上。虞允文死後,宋廷再也沒有出現像他那樣名聲卓著、堅決主戰的重臣……

一鼓作氣,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現實的總總原因,磋磨了趙眘的雄心壯誌,他甚至變得和之前的趙構一樣,開始興起退位之念,更不用說再舉兵北伐。高宗去世後不久,他就以守孝為名,將皇位內禪給了兒子趙擴。】

【不過孝宗之後,南宋的皇帝一屆不如一屆。宋光宗趙惇,“宮闈妒悍”,荒廢朝政,甚至精神也出了問題,父親宋孝宗去世也不服喪,隻用了五年就把“乾淳之治”攢下的基業敗得乾乾淨淨。】

【宋寧宗趙擴,任用奸臣,沉迷修道;宋理宗趙昀,早年驅狼吞虎,最後引狼入室,晚年醉生夢死,大權旁落奸臣;宋度宗昏庸荒淫,耽於酒色……】

天幕一個接一個地痛批南宋皇帝,趙構卻越聽越鬆快,心情驟然轉晴: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看來自己這皇帝還算乾得不錯。就連挑選的繼承人都是最出色的,怎麼不算眼光好呢?

再說了,太上皇也是皇,小羊新君繼位經驗不足,自己作為過來人指點一一,這不也是應當的?小羊都沒說什麼,外人又何必乾涉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情?隻是不知那個叫趙惇的是不是小羊的親生兒,小羊若有其他孩子,還是換個調教為好。

想著想著,趙構頓時有些想見趙眘。他下意識轉身吩咐:“來人,把建國……劉光世怎麼還不回來?!”

見陛下動怒,禁軍們趕緊跪地請罪:“回稟陛下,劉將軍在與張將軍商議要事。”

“要事?什麼要事?”趙構警覺地反問。

禁軍們搖頭不知。

“商議什麼要事,竟然要避著朕?”

趙構的心裡莫名有些不安。秦檜臨死前的恐怖舉動使趙構變得前所未有的敏感多疑。一聽到張俊和劉光世背著自己“商談要事”,趙構忍不住開始懷疑他們的用心。

“不,不會的,”趙構狠狠搖頭,掐著掌心逼迫自己冷靜。

張俊是幫自己殺嶽飛的共謀,倘若換個君主,一定會為拉攏民心而讓張俊以死謝罪,也隻有和他共在一條船上的自己才會想辦法保他。為了活命,張俊必定會站在自己這邊。而劉光世剛才奮不顧身的模樣也不似作偽,他若想殺自己,又何苦舍身相救?更何況劉光世與張俊素來觀念不同,有了天幕,兩人隻會越發勢不兩立。

可為什麼還是心悸?

究竟哪裡不對?

趙構摁著胸口在城牆上焦躁地來回走,他又等了片刻,可遲遲沒有看到劉光世的身影。

終於,他眼神一沉,下定決心:

“他們倆在何處議事?……朕自己過去就行,你們不要跟來,切莫驚動兩位愛卿……不,你們還是跟在朕身後吧,跟的稍微遠些,待會朕一招手,你們就上前救駕,知道了嗎?”

就在趙構帶著一群禁軍走下城牆時,牆根角落裡又一次響起了劉光世的聲音:

“魚兒上鉤了。乾不乾,給句準話。”

“乾!”

……

趙構走下城牆時,就發現了氣氛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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