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1 / 2)

Harry不知道自己正站在哪裡。

他不知道自己是站立,還是坐著,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睜眼,還是閉眼。周圍沒有彆人的呼吸,也沒有什麼彆人的聲音,他似乎是一個人,但是似乎又不是。他感覺自己周身的重量很輕,有點像羽毛,有點像鬼魂,但是他的腳又是真真實實踩在了地麵上的,他能覺察出這個。

也許我還是睜開眼比較好。他這麼想的時候,便看見了一些東西,就好像他真的顫動了眼皮一樣。但是這個顫動的時間是需要過程的,好像是一秒,好像是十個小時,Harry才能夠確認自己睜開了眼,時間的概念在那一刻蕩然無存。

Harry發現自己被一層……霧給包圍著。半圓形的,看上去薄薄的霧。像是一個奶油球扣在布丁上那樣扣在地麵上,卻沒有那麼醇厚香甜。

是的,那是霧。物理知識居然比常識更早地幫助他判斷了這個。不是冷氣,因為Harry感受不到什麼冷意,不是水蒸氣,因為他麵前的視野沒有被大片大片直接遮蓋,而是具有部分穿透性的,它將一些景色一層一層透過來,顏色淺淺,看起來像是虛幻的,卻又讓人知道它們是確切存在的。

Harry茫然地望向周圍,再摸摸臉,抬手思索,發現自己是沒有戴眼鏡,身上也是**的,沒有衣服,這讓他後知後覺地想,也許我該穿件衣服。

說完話的瞬間,他的身上便有了一身衣服——

——它不是完整地落下一套來的那種‘有’,而是迪士尼動畫裡仙女教母給辛杜瑞拉換上一身雪白舞裙的那種‘有’。不需要伸腿抬手,他已經是一個穿著整齊衣服的人了,還是他最愛的那套:美國隊長紀念T恤,質地柔軟的白色短褲,乾乾淨淨的白襪子和皮鞋,連眼鏡都重新在他鼻梁上施加重量——隻是現在它隻帶給他一個微微扭曲的世界,因此Harry揉揉發熱的眼鏡,把它去了下來,眼鏡隨即化作一陣煙霧消失了。

他試探地走了幾步,周圍的霧所透過來的景色越來越清晰,他可以看見一個清晰的,白色的半球形屋頂,而他坐在的地方明亮,溫暖,陽光從玻璃窗外透進來,不刺眼卻又讓他看不見玻璃窗外是什麼。

Harry輕手輕腳地走近玻璃窗,想要看清多一點的東西,然後就如他所願的,他真的看清了更多的東西。至少他先看到了一個人台架子,就這麼突然地出現在他身邊,可是他並不覺得嚇人,反而輕鬆地笑了,還衝這個穿著一身白色長袍的人台架子點了點頭。

“你好啊。”他說,並且心情十分輕鬆舒適。

他的右邊則有著一盆長得十分高的植被,藤蔓從裡麵蜿蜒生長出來,掛著燈籠一樣的純白色果實,將手伸過去還會感受到暖烘烘的感覺,Harry從記憶裡找出它的來曆:一種裝飾用的魔法植被,很多人管它叫火燈籠果,可是火燈籠果一般都是紅彤彤的顏色,這盆則非常與眾不同,和花盆,和人台一樣都是白色,找不出一點瑕疵的純淨白色。

而當Harry透過窗戶往外看時,發現這是對角巷的一家店鋪,因為對麵所能看見的兩三家店鋪,和這個房間有一樣的櫥窗構造。

他的思緒漸漸清晰,感知也慢慢緩過來,思索的東西成打成打地增多了一些。

——隻有對角巷才會這麼窄,而且又這麼多相似的多格展示窗,還有半弧形的櫥窗……Harry有順便做過調查,發現對角巷的店很多都是一樣的外部構造,這種一模一樣的構造可以說是為了節省空間,避免店鋪換主時需要大幅度調整的一個規定,至少新店主不需要特地做過多的調整,這樣的櫥窗對任何店來說夠用了,當然了,如果你想要改造,歡迎自行出錢更改。

但是它們都是白色的。和Harry印象裡十分具有中世紀特色的對角巷不同,這裡的一切都是純白色,而當Harry往左邊走時,他甚至能夠觸碰到白色的簾幕。那布料質地柔軟,勾著繁複的白色蕾絲花邊,繡著的紋樣似曾相識。

這個世界似乎都是白色的,隻有Harry的黑頭發,綠眼珠,偏白的膚色,紅色的嘴唇,花花綠綠的衣服才是唯一的彩色。

“像個醫院。”他小聲地嘀咕,轉過身看著後方。

那裡剛才還是一片虛空,現在卻有一個櫃台了,一些布料自己在一些一模一樣的人台身上比劃來比劃去,針和卷尺漂浮在其中一個人台旁邊,自動地比劃工作,一件難得出現的黑色長袍看上去已經快要縫製好了。那長袍理所當然地眼熟的很,Hogwarts的校徽都清晰可見,四色的動物已經被一個大大的H拚合在了一起。

一點點女士香水的味道從一朵紗做的花裡飄散出來,味道十分清甜,Harry有許多學姐用過這樣的香水,而這些櫃台上放置著的紗花則都像是真的一樣,甚至還舒展著花瓣,如同少女梳著自己的長發。

Harry眨了眨眼睛,總算是明白自己在哪裡了。

他走到應該是店門的地方,門吱呀一聲自己拉開了,Harry走出去,看著上麵的門牌和店牌,一個大大的剪刀證明他想的沒錯。

“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他念出那行字,“真奇怪,我怎麼會在這裡?”

抱著一種迷路的話就要站在原地的心態,他重新走回到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裡麵去,這回這家店似乎是把他當做一個客人來看了,卷尺們衝他飛了過來,繞住他的手腕,腰身,勾搭他的肩膀,熱情的不像話,Harry被撓的忍不住發笑,卻又趕不走這些卷尺,嘿十分無奈地被他們掀起了T恤的一角。

他一年級開學前是被Draco帶去做衣服的,卷尺們儘管動手動腳,被他敲敲尾巴就乖巧無比,在飛快給他量完了尺寸後,針線則在摩金夫人的指揮下將長袍從標準款型改成貼合他身材的尺寸,而這些則真的太熱情過頭了,趕都趕不走。

“滾開。”

正在他煩惱的時候,一隻魔杖伸過來,撥開了那些卷尺,它們通通像被噴了殺蟲劑的飛蟲一樣從空中掉了下去,砸得地麵乒乓響。

“……Felton教授?”Harry看著那隻魔杖的主人,不是很確定的說。

因為出現在他麵前的人個子並沒有那麼高,穿著的不是黑色的全身鬥篷,相反,他就比Harry高那麼一頭,看上去大概十五六歲,一頭發白的長發被綠色發帶整齊地束在身後。之所以Harry還認得出這個人是Felton,還是因為那根魔杖和那個聲音,還有那種‘一看就是Felton教授’的感覺。

Harry的直覺一向很準,不過這時候他也有些不確定了——畢竟他從未見過Felton的臉,還一度十分好奇。他看向這個人胸前的徽章——毫無疑問,蛇,這麼說這是一個Slytherin。

Draco似乎是見過的。他想起這個來。

現在看著這張臉,Harry卻沒有什麼驚喜的感覺。要怎麼說呢?那是一張……很順眼的感覺。

是的,Harry曾想過Felton在鬥篷之下會有一張冷峻成熟麵孔,這幾乎是電視劇的橋段,什麼樣的人擁有什麼感覺的臉,而Felton給人的感覺無疑不是溫和了。但是現在Harry看著那張臉,卻覺得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餓,冰冷。

額,反而還有點可親。也許是因為他長得有點像Draco——他們都是標準的英國人長相。

“為什麼您個子縮水了……唔。”啊,不好,把心裡的失禮問題問出口了。Harry捂住嘴,有點尷尬地看著Felton。

Felton彈彈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不計較他的失利問題。他往後一坐,一張雙人沙發正好出現在他身後,這擺在服裝店的櫃台前未免有點占位子,但是他安之若素。

“我穿著的是什麼?”他這麼問,Harry注意到他左手的大拇指不經意地摩挲著右手手指上的一枚戒指,黑曜石與金色的底托和黑色的校服長袍倒是十分相配,“如果你知道答案就不該問我這個問題。坐。”

他說的簡單,Harry也坐的十分乾脆。

“所以說這是您年輕時的樣子?”學生誠摯地向老師發問。

“不算是。”Harry偷偷側著臉去看,發現Felton的臉果然如無數人所想,麵無表情這個詞仿佛寫在了上麵。一雙灰藍色的眼睛顏色很淡,像海水裡墜入了一拇指大小的藍色寶石,映出的顏色又薄又淺,連瞳孔都比普通人要淺,仿佛打印時彩墨不足,而他除開一頭長長的白發,居然連眼睫都是雪白的,這令這雙眼睛有了更多不真實感。

Harry也不知道這算不算Felton的個人特色,或者某種他所不知道的巫師的種族特色,但是這樣一雙眼睛在他看來也是很稀奇的。

“你現在快死了,你知道嗎。”Felton一個停頓都沒有打,平靜地說,“但是你不會死。”

這似乎是在表達Harry處於重傷之中的意思。Harry通過Felton的話回憶起了一些東西,就像入夢一樣,他的記憶十分淺薄,之前發生了什麼渾然不知,現在卻湧出了一點點的意識。

噢,我傷的很重。他模模糊糊地記起這一點。

他用一隻手揉著Harry那頭亂糟糟的頭發,後者此刻被這舉動嚇得有點傻,隻能愣愣地被他揉成鳥窩頭。

很冰。Harry想。

但是那動作又很溫柔,除了揉亂頭發以外,完全不會將人弄得頭暈腦脹。

“Potter家總是有一頭全學院最亂最頑固的頭發,”Felton的聲音輕了下來,“真不敢想象你甚至有個祖先是做美發相關藥劑獲得了巨額利潤……讓我想想,似乎是你的曾祖父?還是祖父?”

他把手撤下來,不等Harry有所反應,就自顧自開始了他要說的話題。

“這裡是生與死的間境。”他說話的聲音平穩的像在說睡前故事,“走出這家店的門,走出這條街,你就再也沒辦法從現世睜開眼睛了——因為你的靈魂已經去向了彆處。”

Harry張開嘴巴,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本著迷路基本法就逃過了一劫:“……額,但是,這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