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根本不信這話,大聲斥責不敢相信。
‘嘭’
堂上傳來很小的聲音,胤禛順著看向棺槨,跪著的石中等人更是趴了下去,“真的是風寒,上回從宮裡出來後王爺有些不痛快,在街上轉了才回去,沒想到就病了。府醫說王爺來來回回的跑,早應該停下來歇息。可,可王爺說不用,他身子好的很,何況,何,何況皇上折騰著也沒有不妥。奴才們不敢大勸,以為沒什麼。結果昨兒突然重了起來,今早上說不好就不好,府醫趕過來都遲了!”
這話的後麵之前說還好,此時此刻說著就很不敬了。
但弘晝身邊的奴才都這樣,他沒有斥聲說不聽讒言,卻也影響著都喜歡說實話。
石中這人胤禛很記得,當即叫他眼淚落了下來。簌簌的兩行說掉就掉,胤禛想到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這裡頭還有自己害了的緣故,更覺得痛心自責。
他就這麼一個打小都疼愛,還懂得他的兒子,沒想到尚未弱冠就撒手人寰,棄他不顧。
胤禛悲痛交加,步伐沉重的靠近,摸著棺槨的尾巴,幾度心理準備都讓沒辦法鼓起勇氣去看。
死人的臉看得多了,但想到弘晝麵色蒼白,全靠擦粉裝裹麵容。可是現在不看,等棺槨蓋子盯上去,此後一生都難再見。
一時間胤禛低下頭,兩手不住摩挲棺槨蓋子,心中各有言語的低下頭,抵著棺槨哭了起來。
“怎麼會?”
佛爾果春的眼睛被辣的睜不開,她努力的眨了眨,淚水自然的落下來,然後開始背台詞,“汗阿瑪仔細身子,若是知道您這樣傷心,他在泉下也會不安的。”
“逆子!”
胤禛聞言啪啪的拍著棺槨,“他若是真有此心,怎麼會這麼走了!”
“是啊,永璧才幾個月大,隻怕長大後都記不得他阿瑪是什麼模樣了?”佛爾果春想到自家孩子,準備的情緒差點收了回去。還好她努力的穩住了,“永璧才沒了阿瑪,還請汗阿瑪注重身子要緊。”
弘晝在的時候,府裡的人自然是風風光光的,永璧這位嫡長子也是足金的重。可弘晝沒了,永璧作為獨生子,遠沒有阿瑪在的時候更風光,說不定還有很大的落差。
胤禛被提醒了,“永璧呢?”
“在後麵睡著,早起王爺走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他一眼。”
“說了什麼?”
佛爾果春搖頭,“就是看著笑,說早知道就住在毓慶宮裡。”
弘晝是淩晨走的,也隻有在毓慶宮可以勉強見上最後一麵。胤禛抬手用袖子擦眼淚,“還說什麼?”
“說不該與您置氣,還浪費您多年的教導……”
那些好聽、善解人意,以前說過現在說了刺人的,佛爾果春都說了。典型的一巴掌又賞一顆紅棗,弄得胤禛聽得入神又難過,幾次不停地問然後呢,又忍不住歎一聲晚已。
佛爾果春一一回答,差點就答對不上時,後背冷汗也都出來了。說的話也不像之前那麼條理,但想到她突然沒了丈夫,能這麼應對一切已經很了不得了。
“嗷嗚嗚嗚嗚!”
“嗚嗚嗚汪汪汪!”
外間一陣喧鬨聲,奴才來傳話,“福晉,白白在鬨著進來。”
“攔著它!”
“攔不住!”
那麼一雙大紅眼睛,渾身長毛炸開像頭獅子那麼威風凜凜。雖然它一直是蠢萌蠢萌的,但它除了弘晝和常通外,幾乎無人能親近過去。
這裡還有好多的客人在,要是衝撞咬了人就不好了!
難道這是另外安排的?
可她怎麼會不知道?
佛爾果春覺得奇怪,瞟了眼躺在裡頭的那個人,厲聲吩咐,“千萬不要讓它進來,這幾日都不許來前院!”
“嗚嗚嗚嗚。”
“汪汪汪!”
佛爾果春吩咐說的很好,可惜白白的力氣大。雖然年老厲害,但它真的要發瘋起來,就是常通都不敢近身。
不是誰都可以受到它飛撲的見麵方式。
白白突破重圍,話音一落就跑了進來。有人早聽得它的悍名,畢竟也是跟著王爺一同抄家有功的小福星,或站或多都看一眼。
狗狗的嗅覺靈驗,他發現這兩天的家裡很不對勁。大家都是開開心心的,結果突然間都在哭,白天哭晚也哭。白白就算不會說人話,但他也能感受到一定的氛圍和情緒。
果然!這麼多人擠在主人的旁邊,結果還是什麼都照顧不好!
垃圾!
、
白白背對著佛爾果春,兩隻前爪在棺槨上爬。它聞到了主人的味道!主人就在裡麵!
胤禛看到這樣,當即變了臉色,“拉開!”
“汪汪汪!”
“嗷嗚嗚嗚!”
白白動作靈敏的亮出爪子,直接在上麵要抓要咬。
棺槨裡被抓加敲,身下的板子都震動起來,並一陣細微的抓聲傳來。很尖銳的,弘晝就這麼忽然醒來了。
弘晝猛地睜開眼睛,伸手搓了搓眼角。他聽到很多嘈雜的聲音,但這類似聲音也維持了好一會兒,估摸著不會安靜。他索性拿著手邊的盤子放在胸前。他自己坐起來,臉上帶著道,“來來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古有女賣身葬父,今有我……阿瑪?”
父子兩猛的對視,胤禛還一臉眼淚一臉鼻涕的狀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怎麼沒到頭七就來找我?”
“頭七?”
弘晝呢喃,下一瞬胤禛清醒了過來,再次把棺槨拍的啪啪響,“你沒死!竟然敢如此胡鬨!”
“不,我記得我死了呀!”弘晝咬死說著,他看著白白很是氣餒。千算萬算,竟然都沒想到還有一個間諜。
這間諜看到他之後,頓時開心的吼叫繼續扒拉。
弘晝的語氣太過自然,胤禛的心又起起落落起來。想他前麵那樣傷心,如今峰回路轉,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真的是假的嗎?
胤禛不敢置信,愣是怔住半晌,突然抬手啪的甩過去。
弘晝的腦門被打了一下,他眨了眨眼,“誒?”
胤禛的手摩挲一下,看著上麵的粉,他突然大怒,“不知所謂!”
“阿瑪,我真的不舒服……”
“來人!給朕釘死這蠢貨!”
胤禛氣勢洶洶,竟有種往日的精氣神,大聲的吩咐道。
弘晝嚇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你冷靜啊!大家都看著呢!”
好端端的殺了自己兒子,那他們父子就會成為曆史書上很滑稽的一對了。
會笑死人的!
弘晝這麼說,瞬間就提醒了胤禛,他看著眾人從剛才就跪下。回首望著外麵有人震驚張望,他心中才覺得好受一點的盯著弘時弘曆,“冷靜?你們合著夥來欺瞞朕,還有臉說這話?都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行事竟然這樣無法無天!傳出去後豈不是讓全天下的人都看笑話?”
“不會啊,又不是真的死了。”
“你還想做什麼?”
“也沒什麼,就想著反正您不忌諱,兒子自然就要跟著學習。如此消息傳出去,還可以看看大清,還有其他國家的反應不是?”
不是他自誇,繼承者關係國家興衰。出去溜達一圈,弘晝很清楚這裡麵。
弘晝坐在棺槨裡姿態隨意,像是在自己的床上一樣,彆提多自然了。一件自己恣意妄為的事情,過了嘴巴就成了貢獻極大,又有諸多考量的大事。
可什麼大事還要假死活喪來鬨?
胤禛這麼被頂了話,氣極反笑,“你倒是不忌諱,竟然也不想著和朕商量。便是不商量,也應該說一聲。今日若是太上皇在此,氣出個長短來你能擔待得起?”
弘晝端著盤子一臉怎麼可能的樣子,他乖巧搖頭,語氣很是意外,“這個當然擔待不起,所以我思前想後,就把這事和瑪法說了,他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
“嗯,他老人家就在府上!”
“……”胤禛覺得很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