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那個和親王(1 / 2)

時間往前推四年,弘晝遇到這種事情多半就是鬨大,撕破臉那種。就算知道小言官隻是耿直,倒黴被推出來而已,但人都有三分火氣。官場上誰都不敢打瞌睡,就是他也一樣,自己太蠢總不能讓彆人諒解不是?

不過時間推移,今非昔比。

相比起這種直接兩敗俱傷的方式,弘晝更喜歡讓他們誰都撈不著好處。小言官這種一看就走不長,但要是他留兩分薄麵,讓他肆無忌憚的在朝中橫衝直撞去懟人,這未嘗不可。

畢竟朝堂之上除了東風和西風,最重要的還是忠君一派最為可愛。像小言官這樣的直人,經此之事之後可能還不夠機靈,但至少會自己長個腦子。更不會說彆人說一句,自己就信以為真的衝鋒陷陣。

人在江湖走,多少要有自己的班底才可。

弘晝手裡的人不少,但人永遠都不會嫌多,總是想著好點再好點。他坦然的想著,然後迎著上方明黃色身影的目光。

兩父子如平常般對視一眼,至於小言官告病休養一事不言語,連帶著他病好後逮著兩邊人亂咬也是樂得其見。

且看他起高樓,且看他宴賓樂。

反正和他是不影響的,相反現在跳的越歡快,弘晝就愈發能抓住把柄。

大抵是最近的形態不對,官場上的老油條感覺到胤禛是真的在□□弘晝。畢竟之前弘晝再怎麼跟著,甚至很多的決策背後都有他的身影,可實際上落實和對外伸張的時候,胤禛都把他掩蓋住。

似乎覺得,弘晝還隻是個受了寵愛,有些天賦,行事上更是直球直刀的王爺而已。

朝中大臣對此議論紛紛,覺得要麼是年輕人確實需要曆練,要麼是皇帝故意打壓磨練。上頭不透風聲,以至於除了常年行走養心殿的近身大臣外,幾乎都覺得弘晝就是前者。即便覺得他前途光明,但也不敢太過伸張。尊敬歸尊敬,更不敢像康熙時候一樣急於站隊。

畢竟這樣容易惹到未來的皇帝,更會讓當今不喜。

朝中大臣謹慎小心,但細心的都會發現老油條和近身大臣們有變化,麵對弘晝的時候都顯得自然親近起來。弘晝坦然得多,上朝還是那樣懶洋洋的樣子,隻有感興趣的事情才會豎著耳朵聽,直到散會後再在胤禛麵前一對一的言談細說。

也是那個時候,胤禛是最嚴肅的。幾乎一張口,就往弘晝的錯漏和痛處去戳。

一戳一個坑,又多又深,幾乎讓弘晝懷疑人生。

但他還不能露出半分弱態,不然胤禛還會質疑他的心理接受能力和態度問題。到時候十句話加上政務壓榨的小問題,硬是拖成大問題,說得他走不開的那種。

不過人都要走舒壓的方式,弘晝回去之後就一頭紮進了自己院子裡,陪著白白玩。

用獸醫的話說,一般獒犬最長壽命也不過是十六。可能白白自來就有靈性,生的也威猛,至今十七歲高壽還活著。當然這樣活著也是有代價的,至少之前那樣帶著撒歡狂奔的事情不能有了。不僅如此,每日裡常通等人都要為它細心按摩,出門散步的時候都給外小心照顧。還有吃的方麵,更是精細講究。

可即便如此,白白也是老態龍鐘的老狗了。除了看到弘晝,還有陪著永璧散步的時候,它平時都顯得懶洋洋的不愛動。

弘晝就坐在它的旁邊,他沒有如常的趴在白白身上,白白似乎覺得有些不習慣,抬起頭來看了半天。忽然間撐起了上半身,用一種很懶的方式在地上轉了身形,然後腦瓜子放在弘晝的腿上。

一雙紅色的眼眸就這麼巴巴的看著弘晝,然後拱他肚子。

不同種族之間,言語是不相同的。弘晝就算和他多年親近,也不可能跨越種族的障礙。但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隻狗的喜怒哀樂都在裡麵裝著。

弘晝從來沒想過養狗,但是還是因為想要藏書的烏龍,這才過去湊熱鬨的走了一圈。事實上,白白都到了麵前才發現自己選了什麼。如果當初白白沒有這樣親昵的靠近自己,弘晝大約就看著耿氏叫常通把它抱回去了。

畢竟這是胤禛養的狗,就算不是自己喜歡的雪衣,但到底他養得起也不會虧待了。

如果說在這個世上誰與他最親近,白白就是靠前的一位。他們之間,甚至不需要語言的溝通。就像此刻,弘晝看著那雙眼眸,心裡很自然的就鬆緩輕快起來。仿佛心上壓來的石頭,忽然就來到了下坡路,骨碌碌的滾到不見蹤影。

弘晝拿出一把木梳,白白被養的很好,光是長毛就要費常通的很多精神。他也偶爾來親手梳一下,但是怕扯到痛,所以梳的很慢很慢。

慢到白白自己精神不濟,眼睛默默地閉上。

弘晝發現的時候手抖了一下,這麼大一團突然靜悄悄的,他看著白白那變得乾澀的鼻子,緊張的彎腰趴了下去。

許久許久,身影幾乎凝固在那裡,腿繃著有些發麻才坐直身子。

還好。

弘晝心中慶幸,他默默地坐了好一會兒,直到白白打完了盹兒茫然的再睜開眼睛。

常通準備好了晚膳,帶著白白過去吃,回來的時候又和弘晝交代近況,神情之間都有些緊張和哀色。作為最早跟著主子的人,他算是幸運的也算是不幸運的。最初因為白白的緣故,所以先石中一步跟在身邊,但也因為白白又止於後院。

這和他原來設想的宏途完全不同。

但他本來就是一個飼養狗的小太監,想想最初時候,怎麼都覺得是好的。常通心中不平,又自己調整過來。白白是好的,他便用心的陪著養著。他行事認真體貼細心,主子看在眼裡,除了白白的事情外,內院府中的有些事情也會按照對他交代。

彆管是怎麼跟著主子,隻要是主子的心腹就不怕沒有出頭!

真的挑剔不好,那大概就是白白的狼心狗肺了。

獒犬本來就是智商低死心眼的代表,它接受常通隻是平時對它飼養的熟悉而已。但它在看到弘晝的第一眼,登時就抓到了機會死心塌地。不管常通對它怎麼樣,白白十數年對他的態度已經淡漠不管。脾氣來的時候,還會對著吼上兩聲。

常通心裡也是委屈,有時候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咱們朝夕相處這些年,不堪增麵也要看佛麵,給點麵子不好嗎?

好在最近白白脾氣好了,不對他吼,隻是愛答不理的。

常通高興了兩天,覺得自己的誠心感動了它,但連著一段時間之後就慌了。

這哪裡是感動!

這不是要完了嗎!

主子雖然忙著常常不在,但是和白白的主仆情誼不一般。就說後院的大熊貓們一家,彆看當初主子看著多歡喜,眼看著越來越多的贍養費用,主子愁的眉頭打結。前段時間俄羅斯的伊麗莎白公主過來,主子還特意帶著來竹林裡看,說是走的時候送一對過去,表示兩國之好友誼長存。

伊麗莎白雖然有小女生的脾氣,但實際上不是那種毛絨絨控。她對於這些不大在意,相反她聽出了其中的意思。除了板凳上的人,誰都不能帶著兩個大熊貓們回國代表兩國之交的。

所以她當時就笑彎了眉眼,看得人旁人都側目不已。

常通不明白這層意思,但他在意白白,所以最近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會緊緊盯看放在心中。弘晝每次回來,他更是事務巨細的來報。

吃了好多年的虧,又肯在旁學習,常通說話也有自己的一套。他近來總在弘晝麵前晃,使得王包子等人瞧著的眼神都不對妥了。但弘晝看重,大家都沒有多說。

弘晝本來就是來放鬆的,結果沒有治愈,心裡反而愈發沉重起來。越想越不痛快,他回來就去過蘅芷苑了,因為佛爾果春有一點事情找他。弘晝不準備過去,抬腳在園子裡走,不過會兒就到了額林珠那裡。

王府裡消息都是通的,弘晝什麼時候起身出門,又是什麼時候回府逛園子,幾乎無人不知。他自己就走消息,對於這些無傷大雅的平常作息從不遮掩,反正府外有許多人都知道的。

額林珠無意打聽,但是到了平日該自己呆著的時候,王爺卻跑到園子裡轉悠,底下的人聞風就來傳。尤其是離著越來越近,身旁的嬤嬤奴才都叫她趕緊梳妝,若是王爺來了就好出門迎接。

又不是未入府的時候,未梳妝的樣子誰沒看過?

額林珠不以為然,乾脆就守在了門口,看到弘晝的身影漸漸走近時,她輕聲行禮請安,“王爺金安。”

弘晝抬頭,“嗯?”

“王爺可是要消食?”

弘晝一臉安靜,不笑也不想說話,額林珠順勢遞下梯子問,眼眸裡暖暖的。她本性是很隨行爛漫的,不然也不會在弘晝說辦活喪後,幾乎沒有問多的話咬著牙第一個就答應下來。但興許是一直以來的事情,額林珠對他的時候又常常表現出不一樣的成熟。

那是她私下裡沒有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