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那個和親王(1 / 2)

胤禛沒有說話,他捏著請柬就往外走,直到車上的時候才打開看。

基於上次的種種,弘晝這次的態度很端正。不僅提前知會,還自己親筆邀請。胤禛盯著看了半晌,他腦海裡想了很多,從家法到滿清十大酷刑儘都走了一遍。

等他來到王府前,發現除了掛上兩隻大白燈籠外,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隻是門前的奴才苦著臉,襯得沒有半點之前的熱鬨,反而彌漫著莫名安靜的可怕氣氛。

就像是真的喪事一樣。

胤禛走了進去,才看到葬禮的主角。

弘晝沒有折騰人,自己的愛狗總不能讓大家族一起來哭。所以佛爾果春等都不讓她們來,隻是自己一個坐在小靈堂上,一台棺槨相對,上麵掛著一張白白的照片。

按照上回的流程,胤禛哪裡還不懂是誰走了。設身處地的想,他也會心疼難過,但是這麼辦喪禮卻是不可能的。

“這回還知道給請柬了?”

堂上擺著椅子茶點,胤禛從弘晝身後路過,在他腦袋上狠狠往下按了一下。他嘴角帶著冷笑,自然的坐下,扯了扯袖子準備說話。但他才剛咳嗽一聲,弘晝就帶著一雙紅眼睛看過去。

一肚子話的胤禛硬是閉上了嘴。

弘晝也知道自己樣子不好看,耷拉著頭,可憐巴巴道,“它躲在竹林走的。”

“……”

“還不讓我跟著。”

“……”

“它寧願去看永璧和福晉,也沒有抱抱我。”

“……”

“它不是最討厭大花小花嗎?”

“……”

胤禛不吭聲,就聽著弘晝東一句西一句的委屈話。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無所謂,坐在靈堂上哭得眼睛通紅。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白白的眼睛。

這寵物說不得話,但它貼心忠誠,對弘晝的好更是有目共睹的。胤禛有時候看著都納悶羨慕,怎麼他帶回去府裡養著一派野性,到弘晝手裡就柔順聽話起來。

光是看著那大大的照片,胤禛都能回憶起許多往事。

小時候繞著弘晝腳邊睡、每天纏著弘晝出去跑、十數年堅持等待弘晝下學、怎麼都改不了飛撲和舔口水……

還有剛剛長大時,白白就對他家雪衣嘶吼欺負,硬是嚇得膽小一陣子。

樁樁件件曆曆在目,雪衣幾年前也都不見,至今另一位也走了。

曾經有多記憶深刻,如今胤禛也不免傷感,聽著弘晝情緒低落的說話,他自然的就變成了最佳聽客。

弘晝不是那種脆弱可憐的人,但他親自看著白白越來越冷,再親自一起把它抬上去。體積本來就龐大,死了之後的體重更加的沉,幾人一起抬到棺槨裡。弘晝一路跟著,他的情緒就像是水壩開了閘。

腦子裡慢慢地意識到白白的離去,心裡的糾結和痛苦就越來越濃烈。

說著說著,隻是紅了眼睛的弘晝連腰都彎了下來,不停的拿著袖子去擦眼淚。但是情緒一放,他怎麼都忍不回去,想想自家父子,什麼樣子沒有見過?

弘晝哇的一聲,蹭蹭跑到胤禛的麵前,抱著胤禛的大腿就哭了起來。一張臉埋在大腿上,一邊擦一邊哭,樣子可憐極了。

胤禛看得於心不忍,抬手輕輕的拍了腦袋,“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

“我難受。”

“難受就要哭?”

胤禛扯了扯嘴角,他忽然發現弘晝看似經曆了大風大浪,實際上內裡還是個孩子,十分的脆弱。隻是這樣子都哭成狗,那要是他有一天離開了呢?

這麼想,胤禛的臉色一沉,再拍下去的力度都帶著風聲。啪的一聲悶響,“真是沒出息!”

“跟你學的。”

“胡說。”

“瑪法他們都說了,你小時候和九叔鬨,就為了狗狗的毛哭了好久。之後幾十年看到九叔,還總是看不順眼。”

“……朕是那種小氣之人?”

怎麼說呢?

不能說吧!

弘晝看著近在咫尺的巴掌,縮著脖子連忙解釋,“不不不,我是說愛狗之心。”

“白白的衣裳玩具,幾乎都是朕來做的,你有什麼?”胤禛撇嘴,“且不說朕當初幾歲?你如今又是幾歲了?”

“……怎麼了?”

胤禛白他一眼,一巴掌又啪的打了下去,“身為一國親王,就這點擔當?”

“這有什麼關係?”

弘晝莫名,忽然一下打的他更是茫然,像是個單純的少年郎。胤禛用心教養多年,沒想到自家孩子這一麵的成分還這麼多,他怒其不爭之餘更是氣憤。路上積攢的怒意蹭蹭生起,胤禛打的那叫一個不客氣,“這是你辦喪禮的理由?滿朝王公大臣哪個沒有事做,還要大張旗鼓的鬨事情,讓彆人送禮來!”

“如此荒唐!你還想再來!”

“朕今天不打你,就不是你阿瑪!”

“……”

弘晝一句話都說不上,胤禛就像是練過的人一樣,嘴和手同時攻擊而上,打的弘晝呲牙咧嘴四處亂竄。

但門前人都守著,哪怕這是和親王府,卻都基於胤禛的身份隻能反了。石中等人耳朵尖,聽到動靜的時候就使了眼色,自己去關前門再讓人去關後門等。隻是借著這個機會,正好掃到裡麵的場景。

當今聖上追著,抄起旁邊的白布擰成一團,就像是趕什麼似的打。自家主子嚇得麵容失色,上躥下跳好活潑。

石中連忙垂下眼眸,吱呀一聲,動作利落的在弘晝瞪大的眼眸中關上門。

弘晝滿目絕望,更覺得不可置信,“開門!給老子開門!”

身後白布鞭子跟著甩上來,胤禛中氣十足的罵,“在朕麵前說什麼老子?當真是欠!”

從前好多次,弘晝都是肆意妄為的,直到如今更是養成了瘋狂踩著胤禛邊緣線跳躍的行為。明明是老子,偏偏前麵有太上皇皇太後,旁邊有皇後和耿氏,下麵還有福宜等人幫著。胤禛幾次像是晚輩一樣,反而自己憋著不敢動手。有兩回都能得逞出氣,結果汗阿瑪忽然殺到,反而他被罵得狗血淋頭。

胤禛把這些事情都記著,有生之年抓到了機會,他眼眸裡滿是狠光。

堂內隻剩下幾道悶聲,還有弘晝求救呐喊的哀嚎聲。

底下人聽著自家主子這麼慘,石中很是貼心的出去和門外奴才說一聲,就是有人來吊唁送禮也不要忙著領進來。畢竟主子嘛,還是要麵子的。

王包子對此白了一眼,捏著拳頭望著天。

他這種沒有享受過親情的人,再加上以前的經曆,連帶著對成家一事都不大喜歡。有生之年中,看得最重的就是主子。在王包子看來,主子就是最好最聰明的人,要他這樣的人被老子打?

是他早就跳起來了。

可問題主子父子兩好,王包子隻能強忍自己的暴脾氣,琢磨晚些給主子說點有意思的。開解開解心事,說不定就不難過了。

胤禛的心情很高漲,攢了許多的話,說出來更是不帶重複的。弘晝聽得都受不了了,還好胤禛之前病過一場,又是兄弟裡有名的武藝差生,跑了會兒就氣喘籲籲的。彎著腰扶著牆,臉都跟著跑紅了。

弘晝躲在角落裡,回頭一看,連忙咽下一口氣,“不打了吧?”

胤禛白了一眼。

又不是真的仇家,不過是警告順勢說幾句而已,胤禛擺擺手自己歇著。弘晝這才舒了口氣,突然覺得這麼跑過之後,心情沒有那麼糟糕了。但他扭頭看到上麵的照片,心裡還是不免微妙起來,忽然道,“我不應該給它去勢的!”

胤禛皺眉,“為何?”

“它那麼小就去勢,既沒有享受到也沒有孩子。”

弘晝想著是真的心疼和可惜,當初自己年紀小,話也說不穩當,怎麼能懂去勢的含義?等他明白的時候,白白已經木已成舟成了狗太監。

按照未來人那種好奢侈等毛病,還不得痛死?

弘晝雖然還不至於差這點錢,但是白白的品種是真的可以說千裡挑一了。不然胤禛不養大狗的人,也跟著養了回來。不說彆的,但是皮相就很帥氣,讓弘晝總有一種養了一頭獅子的錯覺。

胤禛對此不以為然,張口就開始科普狗被去勢之後的好處。不說彆的,就是壽命都沒有那麼長。

在一個狗專家麵前,弘晝不敢班門弄斧,閉著嘴巴聽了幾句。胤禛才剛喘了氣,頓了頓喝口茶才繼續地說。

外間的奴才聽著聲響,又默默地把門打開,道外間有人來了。

來的第一個,就是保貝勒弘曆。

弘曆的住宅不在鑲黃旗,但也隔著不算遠,他抬腳進來就揚聲說話。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語氣還很輕快,“阿弟,你怎麼又躺棺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