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捉蟲(2 / 2)

明月照芙蕖 斐嫵 12331 字 3個月前

而她卻好似因為自身的驚慌,對他的所作所為都沒有太過留意。

薑荺娘紅了眼眶,抬眸看著他,霧眸裡蓄滿了淚珠子,壓迫著小扇般的眼睫。

“全都是我的錯,往後我再不敢了,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您就……高抬貴手行嗎?”

她的語氣軟和下來,淚珠子也落到了臉上,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倒叫人覺得她是真的可憐。

莊錦虞抬手撫去她的淚珠,淡聲道:“我與你有什麼親戚關係,薑姑娘這樣是不是在高攀我?”

薑荺娘攥緊著衣擺,恨不得啐他一臉,卻仍舊不敢表露半分,軟聲道:“我是想,往後我三舅母若是有了孩子,他便是我的弟弟妹妹,屆時他們喊你一聲舅舅,我……我不也是該隨他們一樣喊你一聲舅舅麼?”

莊錦虞微窒,似乎竟沒想到這個問題。

薑荺娘以為他能想明白了,卻沒想到下一刻他便笑出了聲來。

她略有些迷惑,他卻忽然壓近了她,低下頭來,那薄唇幾乎要觸碰到她的唇角。

薑荺娘僵得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稍稍一動,便會親到對方的臉。

“乖侄女兒,你這是想叫舅舅被人罵作禽獸嗎?”

莊錦虞壓低了聲音,透出幾分喑啞:

“可惜的是,我卻沒有福氣能有薑姑娘這樣的侄女兒了。”

她想攀上個親戚關係,來逼他與她撇清關係,然而他也不是傻瓜。

薑荺娘的小心思被他一眼看穿,頓時羞赧無比。

這個人根本就是個油鹽不進的人——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薑荺娘生怕他親到自己,幾乎是屏著氣兒說話的。

莊錦虞輕笑一聲,稍稍往後退去,並不打算逼她炸毛。

薑荺娘這才穩住自己氣息,又一臉防備地看著他。

“既然薑姑娘今日累了,我們明日再談也是一樣的。”

他理了理衣襟,離了她麵前態度又似尋常一般,讓薑荺娘都不知他究竟圖什麼。

薑荺娘不想再繼續被他欺負,便隻能承認自己“累”了。

待外麵的下人進來的時候,卻看見莊錦虞鬆散著衣衫,領口還露出了大片的鎖骨,那下人迅速低下頭去,再看薑荺娘時,卻見對方淚光瑩瑩,額發沁濕,又是一副被欺負蹂、躪過的嬌弱模樣,又不敢多加窺探,隻低聲對薑荺娘道:“請隨奴婢來。”

那丫鬟說完便出了屋去,薑荺娘唯恐莊錦虞改變了主意,忙跟著她去了。

丫鬟領著薑荺娘去了廂房,又為薑荺娘備了熱水與乾淨的衣裳。

薑荺娘折騰了一整日,是以再不情願,也隻得洗沐一番,再換下身上的衣裳。

待她收拾乾淨自己,又鬆懈下一整日都緊繃著的神經,竟疲倦不堪。

她挨著榻正要睡過去,卻隱隱約約在被子上聞到了莊錦虞身上那樣的氣息。

薑荺娘昏沉的意識裡頓時泛一個激靈,叫她清醒了過來。

她氣得將那被子丟在了地上,這才翻身睡去。

待翌日一早,丫鬟卻跑去告訴莊錦虞,薑荺娘病了。

彼時莊錦虞才起身,聽得這話,便叫人先備下早膳,隨即便往薑荺娘屋裡走去。

薑荺娘躺在榻上,小臉紅撲撲的,卻渾身乏力。

她見莊錦虞來,原本就病著,她又存心做出虛弱的模樣,想要博取他的可憐。

莊錦虞試了試她的溫度,問她:“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薑荺娘搖了搖頭。

莊錦虞看著她紅通通的臉蛋,道:“像個母猴。”

薑荺娘氣結。

“王爺,這是大夫送來的藥丸,叫姑娘吃上兩丸。”

丫鬟將藥瓶拿來,莊錦虞便接到手裡,打量了一眼這小瓷瓶。

“起來將這藥吃了。”莊錦虞對她說道。

薑荺娘紅了眼睛,道:“我不吃藥。”

莊錦虞便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薑荺娘見他臉上沒了表情,生怕他會發作起來,又委屈地掉了幾滴淚珠子,軟聲道:“我不行了……”

“我自幼便體弱多病,大夫原說我活不過二十歲,後來我磕磕絆絆雖活到了今日,但最近卻生病的十分頻繁,隻怕也是命不久矣了。”

莊錦虞聞言便將小瓷瓶擱在了床頭,唇角微揚,對她道:“原來薑姑娘竟是個如此可憐的人。

若非薑姑娘告訴我,我都不知夜裡不蓋被子還能要人命。

隻是我瞧薑姑娘昨天經了那般多的波折竟還能精力充沛地將一床被子甩到地上去,卻不像命不久矣的症狀。”

薑荺娘發覺他竟什麼都知道,心底裡氣壞了,隻能憤恨地瞪著他,而後又含淚地將裡麵的藥倒出兩丸送入口中。

莊錦虞淡淡掃了過她的唇瓣,起身往外走去。

薑荺娘見他人不見了,便從榻上起來,慢慢走到窗下,而後低下頭去將含在口中的藥丸吐出,丟到了外麵去。

薑荺娘輕手輕腳將窗子合上,轉身正要回去,卻見莊錦虞站在門後麵目光一錯不錯地望著她。

她頓時有些驚慌地背過手去,而後卻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見著他就猶如老鼠見到了貓一般。

“你當真不肯吃藥?”莊錦虞問她。

薑荺娘惱羞成怒將那瓶子丟到他腳旁邊去。

“我不吃。”

莊錦虞似沒脾氣一般,仍是淡然的模樣,叫來了丫鬟。

“去請大夫過來。”

薑荺娘隻當自己爭贏了一次,心想便是大夫來了又能怎樣?

然而她實在太天真,也低估了莊錦虞。

隻等那大夫過來時,莊錦虞便與她一笑,說:“這是京城有名的針灸大夫,聽說隻要不是太嚴重的毛病,至多紮上十幾日也都能痊愈了。”

那大夫聽他誇讚,忙謙虛笑說:“哪裡哪裡,您謬讚了……”

他說著便展開了針衣,露出裡麵粗細不等的長針來。

薑荺娘瞥了一眼,裡麵最粗的一根竟有她手指頭粗。

她嚇得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看著莊錦虞半點也硬氣不起來了。

“怎麼,紮針和吃藥,你都不喜歡嗎?”他雖笑著,眼底卻透著一抹涼,語氣裡隱隱流露出一絲警告意味。

薑荺娘揪住被子,麵色微微發白,淚珠盈睫,更是不敢吭聲了。

莊錦虞冷下臉叫那大夫下去。

薑荺娘見那大夫走了一直忍著哭卻沒忍住嚶了一聲,又覺丟人,隻把臉埋在了被子裡。

都說忠言逆耳,良藥苦口,她卻一麵病著,一麵吐藥,難道這點他也該縱著她去?

莊錦虞覺得自己明明是為她好,卻不知她怎麼就能把自己哭成淚人了。

她可憐的樣子到底是起了幾分效果,叫莊錦虞忍不住自省。

想來他是有些心急了,他便緩聲問她:

“不如說說緣由?”

薑荺娘掃了他一眼,不解道:“……什麼?”

因她鼻音厚重,聲音反而透出幾分嬌糯。

莊錦虞看著她,淡聲道:“你喜歡的男子是什麼樣的。”

薑荺娘聯想到他方才說的那話,心想他難道問的是她不喜歡他的緣由?

她悶聲道:“我自然是喜歡……溫柔儒雅的,彬彬有禮,風度翩翩,會、會琴棋書畫的……”

她一邊想著莊錦虞的性子,一邊挑著與他全然相反的詞彙來說。

他喜怒無常,綿裡藏針,還喜歡威脅恐嚇,是個黑心肝的人。

“總之,我最喜歡溫柔知禮的男子,與您這樣凶戾暴躁的人是不一樣的……”薑荺娘末了還小聲地做出了總結。

然而她的話卻換來了對方的一聲冷笑。

他待她凶戾暴躁?

他能叫旁人給自己一個耳光還讓對方毫發無損?

能任由旁人一而再地利用他,把他當傻子騙?

但凡換一個人來,隻怕那人的骨頭都被野狗消化在胃裡了。

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慣待人的溫和表情,眼底卻沉寂似淵。

“薑荺娘,可是我慣得你——”

他看他是待她太過心軟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