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失足落水(1 / 2)

見薑煜說得這般鄭重,魏無晏擺擺手:

“薑世子言重了,我隻是正巧有一副小南窯所產的青花靈芝紋筆架,可以送給你們。”

說完,她打開石桌上的紅木龍紋文俱匣,從裡麵挑出一個筆架,展顏一笑:“你們看,是不是一摸一樣?”

薑洪急忙從魏無晏手中取過筆架,與他弄壞的筆架對比了一番,驚喜叫道:“真的是一摸一樣!小兄弟...你,你真的願意將這幅筆架送給我們?”

魏無晏笑著點點頭:“方才我弄臟了薑世子的衣裳,就拿這個筆架當作賠罪禮了。”

與眉開眼笑的薑洪相反,薑煜盯著魏無晏剛剛打開的紅木龍紋文俱匣,臉上神色凝重。

龍紋的裝飾,在大魏隻有皇氏一族才能享用。

幾乎不在宮宴上露麵的皇子,倒是不多。

“你是...九皇子?”

“薑世子真是聰明,不錯,我就九皇子。”

得知魏無晏的身份,薑洪臉上的笑容快速僵下來,露出一抹狐疑的神色。

明德皇帝的兒子,又怎會真心去幫助武安侯?

九皇子送給他們的筆架,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不敬之罪還不至於掉腦袋,可欺君之罪,足以讓武安侯抄家滅族。

魏無晏看出薑家二兄弟臉上的狐疑不決,她勾唇淺笑:

“這幅青花靈芝紋筆架是我三歲生辰時父皇賞賜下的禮物,不過陛下從未見我用過此筆架,想來也早將此事忘了。薑世子既然猜到了我的身份,想必也清楚我在宮裡的處境,筆架我放在這裡,至於接受不接受,全由你們自己決定。”

說完,魏無晏收好文俱匣,從亭內款步而出。

“九皇子請留步!”

魏無晏轉身看向出言的薑煜,還以為對方要將燙手的筆架還給她。

“我相信九皇子,九皇子今日的恩情,薑煜會謹記於心,他日若有機會,必將千萬倍報答。”

麵對清俊少年的誓言,魏無晏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在爾虞我詐的宮裡頭一次體會被人信任的感覺,還蠻新鮮的。

隻可惜不久後武安侯因“植黨擅權”的罪名被明德皇帝褫奪爵位,貶職去偏僻的青州做了副總兵。

至此以後,魏無晏再也沒有聽過薑家二兄弟的消息。

想不到多年以後,她與薑煜會以這種方式再次相遇。

她從當初默默無名的九皇子搖身一變,成了大魏人人皆知的傀儡皇帝。

而他從大名鼎鼎的武安侯世子,變成紅炙手可熱的會試魁首。

足以見得,薑煜與攝政王一樣,都是一遇風雲便化龍的人中龍鳳!

而她則是在泥坑裡撲騰半天,都逃不出蛟龍大人爪下的小泥鰍。

“陛下盯著薑貢士這麼久,要不要歇會眼睛?”

魏無晏轉過頭,看到蛟龍大人陰沉著張俊臉,不安分的蛟抓攬在她的腰間,漸漸收緊..

“愛卿快鬆開手,這可是在殿試,底下還有那麼多貢士在答題...”

魏無晏臉上一紅,輕輕去推桎梏在腰間的手臂,可男子的雙手仿若黏在了她的身上,不曾移動半分。

她往殿下瞥了一眼,還好貢士們都在認真答題,並未注意到高階上舉止親昵,竊竊私語的君臣二人。

陶臨淵眯起眸子,盯著芙蓉染雙頰的小皇帝,語氣不悅:

“原來陛下還看得見殿下的其他貢士,微臣還以為陛下眼裡隻有薑貢士一人!”

魏無晏聽到攝政王陰陽怪氣的話,頓時明白男子的邪火從何而來,她輕聲道:

“朕隻是瞧見薑貢士握筆的姿勢有些奇怪,不由多看了兩眼。”

見攝政王臉上仍舊陰雲密布,魏無晏咬了咬唇瓣,隱藏在桌案下的小手輕輕扯了扯男子的雲紋袖擺,小拇指有意無意滑過他略帶薄繭的掌心,小聲道:

“朕聽幾位內閣大臣說薑貢士儀表堂堂,可朕方才一觀,覺得不過爾爾,想必是朕整天看著愛卿的絕色容顏,不知不覺中提高了眼界,如今再看其他男子都覺得乏味。”

陶臨淵垂眸看向明眸閃閃的小皇帝。

少女仰起瓷白小臉,抿唇淺笑,唇角梨渦若隱若現,靈動的大眼裡清波流盼,滿滿倒映著他的身影。

“那微臣今夜便歇在福寧殿裡,好讓陛下仔仔細細看一看。”

陶臨淵勾唇一笑,手掌反握住想要悄然溜走的柔荑,如把玩稀世美玉一般細細摩挲。

魏無晏不想在眾目睽睽下和攝政王討論夜裡如何細細觀賞男子的美色,隻好岔開話題道:

“朕記得薑貢士還有一個弟弟名叫薑洪,此人武功不俗,不知他在武式中拿了第幾名?”

陶臨淵挑了挑劍眉:“陛下對薑家人還挺了解。”

“武安侯多年前曾是京城裡叱吒風雲的人物,朕雖然身居宮中,卻也聽聞過薑家兄弟一文一武,出類拔萃的名聲,可惜武安侯遭奸臣陷害丟了爵位,舉家遷至青州,從此落敗。”

魏無晏對攝政王說她曾在宮宴上見過薑家兄弟,隻不過隱去她對曾二人出手相助之舉,畢竟薑煜那時年少輕狂,對她許下的諾言過於自負,若是被有心人拿來大做文章,很可能斷送掉薑煜和薑洪好不容易掙來的錦瑟前程。

見小皇帝好奇,陶臨淵淡淡道:“方才薛錳遞來武式的結果,薑洪在擂台上擊敗其他選手,成為今年的武狀元。”

魏無晏看向窗畔認真答卷的薑煜,日光灑落在少年挺拔的背脊上,灼灼燦爛。

看來武安侯熄滅的光輝,就要在薑家兩兄弟上重新燃起了。

鬆香燃儘之時,內監敲響銅鑼,貢士聞聲停筆,待所有答卷被大學士收走密封好,殿中眾人起身恭送攝政王和小皇帝離去。

芸芸學子之中,薑煜躬身行禮,低垂的目光在觸及一閃而過的明黃色龍袍時驟然一亮,泛起了異樣的光彩。

三日後,殿試結果出爐,果然如眾人所料,薑煜的分數將其餘貢士遠遠甩在身後,成為了當之無愧的狀元郎。

緊接著,宮中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瓊林宴,用來宴慶殿試中喜得登科進士的學子們。

瓊林宴上,攝政王的玉幾旁圍滿了前來敬酒的登科進士和官員,而居於上首的小皇帝龍案一旁卻是冷冷清清。

魏無晏樂得清閒自在,用過晚膳後溜達至明瑟樓下。

明瑟樓前是一片碧波浪蕩的宮湖,湖中養了三十六隻鴛鴦和數不清的錦鯉。

立冬將至,常年棲息在湖岸的鴛鴦早飛出宮外,湖麵空蕩蕩一片。

魏無晏倚在漢白玉欄杆上,將剛剛從宮宴上順手拿來的龍須酥捏碎了扔進湖中。

“朕吃飽了,抖抖龍須賞給你們些吃食,希望你們吃了朕龍須上的渣子,下輩子能投生成大江大河裡的飛魚,就不必困在宮裡...”

“這些魚兒吃了陛下龍須上的金渣,沾染陛下福澤,下輩子定會是棟梁之才,繼續庇佑陛下的江山萬古長青。”

聽到男子的聲音,魏無晏轉過身,瞧見薑煜站在廊下,笑容朗朗。

月色灑落在男子蓮青色長袍上,為他深邃的五官渡上了一層柔柔的光。

男子眸若星辰,神清骨秀,清麗俊逸。

若說攝政王是月上謫仙,清冷孤傲,不浸染一絲人間煙火,那眼前的男子就是畫中君子,溫潤如玉,讓人忍不住想親近依賴。

“草民薑煜,拜見陛下。”

薑煜麵含恭謹,一絲不苟行過拜見禮。

魏無晏恍然間覺得,這是她自打登基後受到過最真誠的拜見禮。

“薑世子...薑狀元免禮平身,你如今高中狀元郎,不日後就能入朝為官,不必同朕如此見外。”

她一邊說,一邊上前虛扶起薑煜,好奇問道:“狀元郎怎麼不在瓊林宴上和大臣們交際?”

要知來參加瓊林宴的臣子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員,他們會在宴席中打量登科進士們的言談舉止,好挑選出合意的人才收於麾下。

這便是今夜攝政王身畔圍攏著眾多學子的原因。

薑煜身為新科狀元,不在瓊林宴上大放異彩,反倒來陪她在蕭瑟的湖邊吹冷風,著實有些說不通。

薑煜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修長手指拾起白玉欄杆上的龍須酥,揚手撒入湖中。

湖麵頓起波瀾,一隻隻紅黃相間的鯉魚爭相湧出湖麵,激起朵朵水花。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瓊林宴上沒草民想擇尋的良木,故而出來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尋到讓草民落腳的青鬆。”

薑煜平靜的一席話,卻驚得魏無晏睜大了雙眸。

待她領會對方話中意思,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道:“不會吧,朕觀攝政王這株蒼天巨樹枝繁葉茂,現在有不少良禽都爭搶著往上飛,薑狀元若是展翅晚了,恐怕就要沒落腳的地。”

薑煜看向明眸微睜的小皇帝,突然發現多年未見,他印象中的清秀少年好似...長得愈發明豔了。

少年膚白勝雪,紅唇如焰,瓊鼻如玉,波光瀲灩的水眸好似盛著滿天繁星,流淌細碎微光。

即便在少年驚訝愣神時,眸底星光也不曾暗淡半分。

薑煜沉鄭聲道:“那是他們的抉擇,草民心中的歸屬,是陛下這株傲然獨立的青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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