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 / 2)

第二十六章

賈玩喝了藥,一覺好睡, 待醒來時, 身上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不顧玉盞的反對洗了個澡, 披了衣服坐在軟塌上,道:“將我案上的折子拿去交給四月,讓他遞進宮去, 還有, 把蓉哥兒叫來。”

“啊?”玉盞輕呼一聲,道:“爺您又上折子啊?”

賈玩怎會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笑道:“放心, 沒事, 隻是謝恩折子。”

玉盞這才鬆了口氣,去了。

卻不知折子是謝恩折子沒錯, 但內容卻是在婉拒皇上的好意, 告訴皇上, 他還在重孝期間,不宜出仕。

這事兒,皇上可以想不起來, 他卻不能不提醒, 這在規矩森嚴的古代,瞞親喪不報, 是大罪。

更重要的是, 他對那勞什子侍衛, 一點興趣都沒有。

在這個時代,高官厚祿有屁用,上位者一句話就灰飛煙滅,爬的越高越凶險,倒不如護了身邊的人,圖個平安度日。

作為一個現代人,麵對帝王心術,他很難做到受寵若驚,更沒辦法覺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一身武功,掙錢的本事也不差,天下大可去得,逍遙自在唾手可得。

但他此生一生下來,就身在富貴鄉,權勢所,就在賈府這條將要傾覆的大船之上,他做不到絕情絕性,就隻能在這紅塵裡滾一遭。

滅了家族的隱患,讓惜春嫁個好人家,他也就無牽無掛了。

片刻後賈蓉進門,見賈玩竟是“坐”著的,不由暗暗心驚。

那天賈玩傷成什麼模樣,賈蓉是親眼看見的,太醫開的藥再靈驗,也不可能才三五天就行動自如,可他竟就這麼神色如此的坐著……他這個小叔叔,果然是個狠人!

恭恭敬敬請了安:“二叔身子可好些了?”

賈玩道:“已經無妨了。”

又道:“我先前聽你姑姑說,你這幾日庶務管得還不錯。”

賈蓉訕笑道:“那是姑姑心疼侄兒,替侄兒說好話呢!”

賈玩道:“既然管的不錯,那就繼續管著吧!

“若你能勤勉踏實,不走歪門邪道,日後該你的那份,我一分都不會少你的。”

賈蓉大喜,賈玩不等他拍胸脯表決心,又道:“隻是有些醜話,先說在前頭。

“我知道你和你老子,都是一樣的毛病,管不住自己的下半1身。但你記住了,你在府裡娶妻納妾也罷,在外頭招1妓嫖1娼也罷,我皆不管你,但隻一樣,再不許胡亂勾搭、招惹良家。

“府裡但凡沒收房的,不管是早和你看對眼的,還是以前已經上過手的,一概不許碰,外頭但凡沒入賤籍的,不管是暗娼流螢,還是風流寡婦,也一概不許碰。”

隨手從身邊撿了一本厚厚的書丟在賈蓉懷裡,道:“這大乾律令,你拿回去好生研讀,上麵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寫的清清楚楚……”

見賈蓉笑的有些勉強,賈玩道:“就這兩件事兒,你若不犯,什麼都好說,若犯了,哪怕隻是一文錢的官司……我便讓你連一件像樣衣服都沒有的滾出寧國府去。”

賈蓉頓時一個激靈,雖賈玩語氣平靜,不見絲毫疾言厲色,但這位小叔叔的手段,他早見識過的,哪敢不信?想起他平時畏之如虎的父親的下場,也不敢多話,唯唯應了。

當初他父親提起惜春的婚事,他這位小叔叔隻一句“我不同意”,便沒了下文,他們誰不以為他是被拿捏住了?

結果呢,不到一個月,他父親就丟了爵位,被趕出家去當了道士……不能喝酒,不能吃肉,不能近女人,活著還有什麼趣兒?

有了賈珍的前車之鑒,便是賈玩說的再隨便,他也萬萬不敢不放在心上,這兩點,他自認還是能做到的,他雖貪圖享樂,但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違法亂紀的事,至於女人……雖說越不能碰的,碰起來越刺激,但若他真被光著身子趕出家門,哪還有女人肯跟他?

這個帳,他還是會算的。

見他乖順,賈玩便也不多說什麼了,他這個侄兒,早被賈珍調1教過來了,在比他強勢的人麵前,比誰都老實聽話。

又道:“你待會去一趟那邊府裡,告訴兩位叔叔,說修園子的事,我答應了,讓他們不必再另尋地方,直接將會芳園劃過去就是了,要用人用錢隻管說,若實在不夠,賣一兩個莊子也使得。

“我如今有傷在身,又帶著父孝,不便出麵張羅,你便替我過去,給璉二哥打打下手。

“去了有點眼力見兒,彆忙沒幫上,反而添亂。”

賈蓉一聽大喜,修園子可是個天大的肥差,且他是代表賈玩去的,連賈政、賈赦都要尊重他的意見,這邊府裡撥過去的銀子,他能做得大半的主……哪怕不中飽私囊,裡麵也有無數的好處可拿。

即使剛被敲打了一通,賈蓉依舊被這顆甜棗砸的七葷八素,歡喜應了。

走了賈蓉,賈玩探手將小肥貓撈過來按在懷裡,睡覺。

上了折子,挨了揍,園子一樣得修,不過意義大不相同:以前是主動響應太上皇修園子,如今是被皇上打著罵著去修——若再扛著,就不是不給太上皇麵子,而是和皇上做對了。

朝好處想,現在修,起碼不用擔心花了錢還招災不是?

不是他百分百確信,皇上一定會是最終的獲勝者,而是——若皇上贏了,隻要他們不自己作死,林如海要護住一個處於朝政邊緣的賈府輕而易舉,可若是太上皇贏了,賈府拿什麼護住林如海、黛玉和他?

……

第三天,賈玩上的折子批複下來……他被“奪情”了。

神特麼的奪情!這操作,簡直了。

隻聽過身負重任的官員,因為皇帝看重,奪情不使其丁憂的,沒聽說會把本身沒有官職,且身上帶著重孝的人,扒拉出來用的……這算哪門子的奪情?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擔任的,是什麼了不得的職位呢!

接下來,就到了“奪情”和“丁憂”的拉鋸時間。

按照慣例,官員報了丁憂,皇上或者準了,或者奪情,奪情的話,官員要再報,然後再奪,如是三次,就能繼續安安心心的留下來做他的官了。當然,也有怕皇上的“奪情”隻是隨口說說的,隻一次就連忙應了,還有乾脆隱瞞不報的——沒法子,丁憂容易,起複難啊!

總之,正常情況下,這花活兒得玩三次,是以賈玩硬是上了四次折子,才算是把意思說明白了:皇上,您那活兒,我是真不想接,您找彆人吧。

好好的爺不做,去低聲下氣給人使喚,還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何苦來哉?

在這漫長的拉鋸戰期間,省親園子早就開始動工了,東府劃了會芳園,西府拆了下人房,將兩處並在一處,拆了圍牆,平了巷道,堆山鑿池,起樓豎閣,種竹栽花……銀子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大項且不說,光從揚州買十來個小戲子,以及置辦樂器行頭的預算就是三萬兩,購買帳縵紗窗花燭等,預備的是兩萬兩……

這零星用度就已經讓人咋舌了,其餘花木、山石、樓閣、陳設、金銀玉器、古董字畫、尼姑道姑……寧榮二府幾十年的積累,以驚人的速度消耗著。

先前賈珍掌家時,花天酒地慣了,一年十萬兩的進項也不夠他花,每年還搭上幾千兩進去,榮國府那邊人口眾多,怕也和這邊一樣入不敷出,隻靠家底兒硬撐……這下倒好了,家底兒掏個乾淨。

賈玩都不知道那一家子圖個什麼……這以後日子還過不過了?

眼看賬上的錢越來越少,賈玩便吩咐賈蓉傳出話去,找買家賣莊子,同時也建議賈政賣一兩個莊子——彆說真沒錢了,就算有錢也得裝窮啊,省的這樣金山銀海的花,遭人惦記。

被彆人惦記也就罷了,若是被那個從一登基就窮怕了的皇上惦記上,還有活路嗎?

每到這個時候,賈玩就格外羨慕每天和姐妹們一起摘花鬥草做胭脂的寶玉——都是賈府的嫡係子弟,憑什麼這小子就這麼好命,萬事不必操心?

賈玩第四封“丁憂”的折子上去,以為就算完事了,不想第二天就來了個小黃門:“賈二爺,您的入職手續已經辦好了,明兒上午就有您的班,務必在辰時初刻之前到侍衛所報道,還要更換衣服裝備,可千萬彆遲到了。”

“煩勞公公轉……”

賈玩才說了五個字,就被打斷,道:“皇上說了,若賈二爺您不願去侍衛所也可以,那明兒就去上書房,跟著幾位殿下一起念書去吧!”

賈玩立刻閉嘴。

前幾年上書房選材,陪皇子讀書的事兒他當然記得,畢竟惜春就是用這個由子進的宮……這裡麵的熱鬨,比侍衛所還大。

真特馬的受寵若驚!

不得已,跟小黃門打聽侍衛所的情況。

侍衛所的侍衛不多,從末等到頭等,一等比一等少,加起來僅四百多人。

四百多人,看似不少,算算才知道稀罕。

首先四百人分兩撥,每六日輪換一次,而輪值時,又分六班,每班每日值守兩個時辰。

也就是說,每次在宮裡同時當班的侍衛,不過四十人。

而這四十人,又分內班和外班,外班負責幾道重要門戶的值守,內班則跟隨聖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