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們拿了幾個果子。”
苗繡花嗔怪著說:“唉喲,花這錢乾啥啊,省著錢添置點東西啥的。”
“幾個果子沒花啥錢……”駱常慶看旁邊有張小方桌,把網兜放了上去。
張金水過來給駱常慶遞煙,不經意瞄了眼他手裡的果子,微微驚訝了下。也不知道這位駱同誌從哪兒買的,這可比農貿市場上賣的蘋果桃子好多了,個頭大,顏色也好看,這要是拿出去送人可太能拿得出手了。
但畢竟是剛認識,也沒好意思多問,閒聊客套了幾句,幫著駱常慶把刷乾淨的水缸挪了過去。
他們前腳把水缸安置好,張老爺子就挑著兩桶水進來了。
駱常慶趕緊迎上去:“大爺,我來我來。”
“你彆沾手了,我就著倒進去。”張大爺走到水缸前,扁擔都沒下肩膀,先翹起一頭的水桶,擱在缸沿上,往裡一歪,嘩的一下把水倒了進去,接著另一隻胳膊一使勁,把另一桶隔上去,倒進缸裡。
駱常慶接過扁擔又挑了一趟,水缸裝了個半滿,洗洗刷刷什麼的夠用了。
苗繡花用個小布兜給他裝了點炒花生和乾大棗,道:“帶回去給孩子吃。”
推脫不過,駱常慶隻好接了過來。
他離開,張金水也準備走,老兩口埋怨歸埋怨,但到底惦記著孩子,把駱常慶拿來的蘋果桃給他勻了點,讓他帶回去。
一邊收拾,苗繡花才感歎:“駱同誌也不知道從哪兒買的這果子,個頭這麼大呢。”
“可說是呢,我剛才沒好意思問。”張金水瞧著那桃粉嘟嚕的,拿起一個蘋果聞了聞,果香濃鬱,聞著就覺得甜,咽了咽口水,道,“農貿市場上都沒見著這麼好的果子。”
說完又道:“下回見著了我問問他,我們工會主任他娘摔斷腿住院了,我想過兩天去看看他,這果子瞧著喜人,大夏天的吃著也開胃,去探病買點這個挺好。”
苗繡花都不知道咋生氣了,無力地道:“你這腦子是咋長的?有這個想法剛才咋不問?還下回見著,下回是啥時候啊?人家賣蘋果的在那兒等著你啊?你咋不說等你們主任他娘能跑能跳了再去問。——收拾好了,趕緊拿著走人,我就不願意看見你。”
張金水接過給他收拾的東西訕笑:“我過去問問……”
結果等他過去的時候大門都鎖上了,遺憾的搖了搖頭,提著他娘給他收拾的東西,回了農藥廠宿舍。
駱常慶去了廢品收購站,想看看能不能淘換點七八成新的家具,也順便摸摸價。
如果這邊買不著,他就走街串巷的時候打聽打聽誰家裡有多餘的家具買上幾件。
結果到了廢品收購站一瞧,滿目的東西還真對得起‘廢品’這倆字,沒有一件買回去現成就能用的家具。
不是半截的就是斷兩條腿或斷了三條腿的。
最好的一件是一張八仙桌,隻斷了一條腿,歪在一堆廢品當中。
駱常慶歎著氣,順手往上抬了抬,手裡傳來的重量讓他怔了下。
尋常的桌子沒有這麼重啊!
他低頭打量這張破桌子。
“這不會是紫檀的吧?”駱常慶越看越覺得有可能。
他壓著砰砰直跳的心裝模作樣的拍了兩下,不甚特彆在意的問收購站的負責人:“這張…嘖,這斷腿好補嗎?”
“這得問木匠。”負責人是個四十左右的大姐,語氣不冷不熱,沒有多餘的話。
“多錢?”
駱常慶覺得,寧可買錯也不能錯過。
“真想要的話三塊錢拉走吧!”那大姐心說這桌子的斷腿都快斷到桌麵那兒了,還補啥補?要不是因為太沉她就拖回去燒火了。
駱常慶經過一番討價還價,花了兩塊錢讓另一個夥計幫他綁到了收購站的手推車上。
“等等幫我送到東北角岔路口那邊就行,我姐夫一會兒開車從那邊路過……”駱常慶隨口扯謊,掏出兩塊錢遞過去。
那大姐沒想到真能賣出去,兩塊就兩塊吧,這桌子收的時候才幾毛錢。
駱常慶沒忙著走,又轉悠一圈,找到本挺破的《隋唐演義》,還有本《呼家將》,又破又臟,給了兩毛錢,讓那大姐送了他一根棗木棍,拿回去頂門用。
那大姐也樂,沒花錢的東西還賣了兩毛,熱情地笑著說:“還有跟棗木扁擔,不過兩頭的鉤子沒了,你也拿上吧,一根頂大門,一根頂屋門。”
“行,那我家裡安全了。”駱常慶樂嗬嗬地接了過來。
同樣是棗木,兩根棍子重量還不大一樣,都扔到了小推車上。
沒再翻著啥能用的東西,叫上那個夥計推著車走了。
到地方卸下來,收購站的人離開,他又等了片刻,確定周圍沒人注意,把東西都收進果園,他找個旮旯往裡一鑽,自己也進去了。
對著那張桌子仔細看了又看,又抬了抬掂掂重量,覺得自己的判斷應該沒錯。
他往桌子底下一鑽,用後背把桌子頂起來,放到了雜物房裡。
這重量,家裡那張全須全尾的八仙桌根本沒法比。
“買都買了,就算不是檀木的,用來燒火做飯也行。”拍拍桌子,閃身出去了。
看了看沒人,把自行車放出來,找地方吃了頓飯,去百貨大樓買了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出來找地方把垛簍跟水果弄好,走街串巷去了。
晚上回到家一說,駱聽雨就坐不住了,抱著老父親的胳膊撒嬌:“爸爸,想明天去津店看看,去咱們的新家看看。”
“新家裡還啥都沒有呢……”駱常慶嘴上說著,心裡已經應了。
特彆是瞧著媳婦兒也滿眼的向往,大手一揮,答應了:“行,明天咱們都過去看看新家,在那邊逛一逛,中午去吃羊肉湯…就是新家裡啥也沒置辦,要不然直接過去住個兩三天再回來。”
文霞道:“我拿上臉盆抹布啥的,明天過去先打掃打掃衛生,拿上床舊褥子,一張涼席,咱晚上湊合住一宿,後天回來。”
駱常慶有點後悔,今天買的新臉盆、臉盆架子、毛巾啥的,應該先放回去。
文霞有些迫不及待的把兒子塞給丈夫,起身就開始收拾東西。
駱聽雨也很開心,終於能去津店轉轉了。
第二天一大早,駱常慶推著自行車,前梁上坐著駱聽雨,後車座上搭著一床舊褥子,裡頭卷著倆玉米皮枕頭和一張涼席。
臉盆沒拿,到了那邊他要是沒機會拿出來,就先去張家借用一下。
文霞抱著駱言跟著。
等車來了,多花了五毛錢讓司機幫著把自行車跟褥子綁到車頂上,晃晃悠悠的奔津店而去。
路上文霞還建議他:“以後你再來回趕不如就多花上五毛錢,把車子放到車頂上,也省的來回騎著累……”
賣票的大姐轉頭詫異的看了駱常慶一眼。
駱常慶抱著閨女神色自若的點點頭,指指車外頭順口換了個話題:“喲,人家這玉米是不是點的早啊,比咱家玉米苗子高這麼多呢?”
“真是呢,可能是比咱點的早,要不就是人家的玉米種子好。”文霞瞧了眼外頭的地,綠油油的玉米苗,瞧著特彆旺,她低頭逗兒子,“看見玉米苗了嗎?那是玉、米、苗。”
思緒沒轉移就沒再轉回來。
一開始文霞還逗兒子閨女說話,走了多半路之後就有點暈車,神色怏怏的抱著兒子閉著眼休息。
駱聽雨也是,車裡氣味特彆難聞。
開著車窗吹一臉土,不開車窗又悶熱,汗味腳臭味混合,下車後除了駱常慶跟駱言,那母女倆都吐了。
“忍忍,再忍忍,那邊有賣汽水的,我把東西綁好,你們去樹蔭底下等著,我去給你們買汽水喝。”駱常慶一通手忙腳亂,急的滿頭大汗。
喝了冰鎮瓶汽水,文霞才覺得胃裡舒坦不少。
駱聽雨喝了一小半,就被老父親拿過去仰頭乾了。
怕她涼著肚子。
駱聽雨意猶未儘的舔了舔嘴角,拽著駱常慶的衣角,仰頭賣萌:“爸爸,再買上幾包冰袋咱去新家裡喝……”
“買!”
車把上又掛了幾袋飲料。
給他們娘仨雇了輛三輪車,駱常慶騎車跟著,一家人去了大崖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