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正旦祭祖(1 / 2)

第8章

“忻弟,且醒醒……”荀忻睡得迷糊,隻聽有人在他耳邊喚他。

他極不情願地睜開眼,用鼻音應了應,眼前視線昏暗,顯然天還沒亮。

“該起了。”那道清澈如水的男聲又低低哄勸道,“今日是正旦。”

荀忻剛剛睡醒,還是一團漿糊的腦子終於瀝乾了水分,他這才回想起來,他們昨晚守夜熬到了半夜,漢朝本就禁止夜行,荀忻沒有回去,直接留宿在了荀緄家。

而且是和他堂哥湊合睡一起的,哪個堂哥,自然是與他最熟,又是單身狗的荀彧。

“我睡在荀大佬的床上!”荀忻懵了,他昨晚明明沒喝多少酒,怎麼不太清醒的亞子。

不僅如此,還和大佬同床共枕了一晚!

荀忻一激靈,爬了起來,拿起外衣往身上穿,仿佛突然發現床燙腳一般,火速離開被窩站到了地上。

荀彧已經站在床邊等他,幫他整理了衣領,指了指床邊憑幾上搭著的一件荀忻熟悉的黑色大氅,“阿勉方才送來的。”

荀忻應了一聲,抖開大氅披在了身上。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卻是荀勉端著個托盤進來了,“二位郎君,請飲桃湯。”

托盤上放著兩碗米黃色的湯水,荀忻接過一碗,一飲而儘。

對付這種不知道是什麼的黑暗料理,先趁著舌頭還沒嘗出味,咽下去就完事,反正也毒不死他。

不過殘餘在他口腔裡的回味,倒也沒有那麼奇怪,有著淡淡的桃樹枝葉的味道,讓他聯想到荀彧身上的熏香氣息。

是的,經過為期一周的東漢實地培訓後,他已經搞清楚這裡的人不搞香水,此時的風尚是用香料熏衣服。

這是項風雅且燒錢的愛好,而荀文若並不缺錢,他就熱衷此道。

荀忻聞著清淡的檀香氣息,微甜又另有沉韻,決定了——要能回現代,他一定去嘗試一下同款香水。

等他們洗漱好走進庭中,天色仍然漆黑,仆從們手持著燈籠走動忙碌著,耳邊傳來“劈劈啪啪”的炸響聲,是有仆從在院中燃燒竹節。

此時的人們認為西方的深山中,有一種惡鬼名為“山臊”,有一尺多高,人們隻要撞見它,就必然要生大病。而他有一個弱點就是最怕聽爆竹聲,因此人們在新年時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燃燒竹節,讓“山臊”不敢進門。

荀忻聽著這原始版的“爆竹”聲,終於感覺到了他記憶中的一點年味。

他還有空暗暗吐槽,怎麼古代人民幻想中的惡鬼凶獸,都這麼膽小,比如“年”,比如“山臊”。

膽小的惡鬼和凶獸,這還能稱為凶惡嗎?

一個熟悉的身影路過,荀諶一手持著菜刀,一手拎著一隻公雞,帶著兩個仆人往門外走。

那隻雞還在不時撲騰,“咯咯”叫著,可惜被荀諶牢牢拎住了命運的翅膀,動彈不得。

被這副凶悍的場景驚到了的荀忻:他四堂哥還親手殺雞?

好奇心促使他圍觀了過去,隻見荀諶走到院門前,院門上已經換上了新桃符,懸掛了葦索,門上也畫上了老虎,與荀勉說的一絲不差。

荀諶左手將公雞按在了地上,右手菜刀手起刀落,公雞身首分離,殷紅的雞血流了滿地,蓬鬆的身子顫了顫,一動也不動了。

如斯凶殘。

荀諶,荀諶身上一塵不染,並沒有濺上雞血,他扔下公雞和菜刀,菜刀墜地,發出清脆的聲響。他任一名仆人將雞身送去廚房,而雞首被另一位仆人擦乾血跡,懸掛在了門上[1]。

荀忻看了眼被掛在門上,還沒涼透的雞首,雞冠鮮紅,雙眼微閉,心有戚戚然地轉頭走了。

他心道,“彆問,問就是過年習俗。”

雞兄安息,你為人類付出了太多。

……

眾人在堂中吃過了早飯,就要出發去祭祀祖先。

荀忻跟著荀彧,走在隊伍尾,手上提著祭品,嘴裡嚼著“膠牙餳”。

所謂的“膠牙餳”,是一種飴糖,同樣是這裡過元旦的一個風俗。

古代漢語中,“膠”和“固”是一個意思,據說在正日吃這種糖可以讓牙齒牢固。

當然荀忻聽到這種說法時,隻有滿腦門的問號,吃糖固牙?讓他再次感慨,科學與玄學,果然隔字如隔山。

他們一行二十餘人,扶老攜幼,走過一段不短的鄉途,終於走到了荀氏的祠堂。

此時的祠堂還不是荀忻記憶中,在徽州見過的,建在村中用來供奉牌位、門檻很高的高大建築,而是直接修建在墳墓前,用來祭奠和擺放祭品的一間小屋。

小輩們將手中提著的食盒放下,將菜肴、碗碟以及酒器擺放整齊,隨後恭敬地侍立一旁。

荀緄作為年紀最大的家長,要“敬酒降神”,給各路神明斟酒。

他儀態恭肅,口中禱祝道:“……年華如駛,節序更新。椒花獻頌,柏葉製銘。音容雖遠,報本情殷。逢茲歲首,舊典宜遵。”

“謹具牲醴,佐以粢盛。薦修歲祀,奠獻恭伸。謹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