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先君遺劍(1 / 2)

第9章

室內點著油燈,燈火昏黃,錦衣少年跽坐案前,持著鐵剪,將燈芯往外挑了挑,修剪掉燒黑的部分。燈光跳躍搖曳過後,火苗陡然一亮。

荀忻放下鐵剪,無奈地看向還在收拾東西的荀勉,“阿勉,歇歇吧,行李五日之前你便收拾好了,怎的又翻出來?”

“奴總覺得有所遺漏,郎君勿急,奴再整理一遍。”

“便有遺漏也無需擔心,雒陽乃東漢……咳,我大漢京師,到時再添置便是。”荀忻差點嘴瓢,忙拿起漆碗借著喝水掩飾尷尬。

“京師之地貨物必然昂貴,奴豈能讓郎君因此破費。”荀勉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神一亮,“郎君,琴可要帶上?”

荀忻用譴責的眼神看向他,琴這種危險物品怎麼能帶呢?萬一有人看他帶了琴就讓他彈琴呢?

少年郎君擺擺手,“古琴貴重,顛簸之中怕有損傷,還是在家中妥善存放的好。”

荀勉聞言皺起眉頭,在原地團團轉,冥思苦想,終於又建議道:“路途險惡,郎君帶把佩劍防身吧!”

荀忻挑了挑眉,覺得帶武器很有必要,他問道:“阿勉所說可是父親的佩劍?”

“正是主公留下的佩劍。”荀勉道,“郎君稍待,奴去取來。”

少年仆從轉身去了他們家的庫房,不一會兒搬出一個大木箱,他一邊拿布擦著木箱上的灰,一邊道:“奴記得主公所佩之物,都放在此箱中了。”

“主公貼身之物當初陪葬了大半,箱中的都是先生指定要留給郎君的。”

荀忻伸手打開堆積了灰塵的木箱,頓時被塵埃嗆得咳了兩聲,箱中斜放著兩個長木匣,和用縑帛卷著的包裹。

他拾起包裹,將其解開,隻見白色的縑帛上臥著幾塊玉佩,被雕刻成鳥獸形態,玲瓏剔透,白如凝脂,溫潤細膩,一眼便可知成色極好。

他放下這些看上去價值不菲的玉器,轉而去拿長木匣,將劍匣打開,取出一把一米餘的長劍。這是一把木質劍首的鐵劍,劍鞘竹製黑漆,沒有多餘的花紋,整把劍唯有劍穗作為裝飾,看上去樸素厚重。

劍柄上纏繞的細繩已經有點風化,握上去便有部分磨損成粉末,荀忻抽開劍鞘,出乎意料劍刃如霜,鋒利如昨,竟然沒有被鏽蝕。

他伸指用力彈了一下劍刃,“錚”的一聲響清脆有如龍吟。

劍身上用篆書刻了兩個字,荀忻發現他的的識字功能似乎僅限於隸書,篆書他看不懂。

看不懂沒關係,感覺更有X格……

他滿意地把劍刃插回劍鞘,將這把劍交給荀勉,“便帶這把劍,有勞阿勉幫我重新纏好劍柄。”

荀勉應諾,將劍放在案上,便出去找細繩。

荀忻接著去看第二把劍,他抽開劍鞘,眼前卻隻剩半截殘刃。

荀忻皺了皺眉,這柄劍怎會斷了?

他將劍鞘倒過來抖抖,隻聽“清淩淩”一聲脆響,另外一小截斷刃墜落在地。

勉尋聲走過來,“郎君?”他驚訝地看向地麵上的半截斷刃,“這把劍斷了?”

見自家郎君隻手去拿斷刃,荀勉忙道:“郎君小心傷手!”

“無事,此劍無鋒。”荀忻已經將那一小截劍刃撿了起來,他皺著眉仔細看了看斷口,這像是為利器所斫斷的。

兩節劍刃的斷口上已經生了鐵鏽,這把劍是早已斷了的。

“從前便斷了。”荀忻道。他看向劍身,果然在同樣的位置見到用篆書所刻不同的兩個字。

他記下這兩字的字形,將斷劍收回劍鞘,放回原位。

“阿勉果真不隨我去雒陽?”荀忻坐回榻上,昏黃燈光在他臉上投下陰影。

荀勉見自家郎君似乎不太開心,連忙伏地道,“奴自然想隨身侍候郎君,隻是郎君此去遊學歸期不定,若奴也走了,此地的產業便無人守護,他日您歸來時必然田園荒蕪。”

“此豈是郎君所願?”

少年奴仆自覺自己有理有據,卻也忍不住抬頭,小心翼翼去看郎君的神情,怕他生氣抑或傷心。

荀忻見他這副模樣,愈發心軟,他起身把荀勉扶起來,學著他兄長的模樣拍拍少年的肩,“你一人在家,好自珍重!”

他在荀勉給他收拾的行囊中翻找了一下,摸到沉甸甸的五銖錢和金塊。

這應該是荀忻除了田地房產外,家裡全部的現金了。

荀忻拽出一串五銖錢,並幾塊金,放到案上,荀勉連忙勸阻,“郎君這是作甚?”

荀忻拉住他,“你留著,以防萬一。”他笑了笑,“若是用不到便罷了。”

他看向少年,“家中還有絹帛、糧食,若有急變,你自可變賣。”

“買幾條黃犬,若有賊人也可示警保衛。”

他歎口氣,抱住少年,“你自珍重,待我回來。”

少年仆從流著淚,卻不敢哭泣出聲,隻是帶著哭腔強自應諾。

第二天,荀勉眼睛紅腫得隻剩下一條縫,和荀忻惜彆,荀忻好笑又憐惜,“這是什麼樣子,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郎君不可妄語!”荀勉望著他,眼睛紅紅的,“阿勉等郎君學成回來。”

荀忻點點頭,“珍重。”他轉身,眨眨眼,止住眼內的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