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東武陽城下黑山軍大營中,一騎從遠處疾馳入營,他連滾帶爬翻下馬背,手持令箭向主帳奔去。
“渠帥!曹軍襲我魏郡本屯!”
帳中諸人頭戴黃巾,身披甲胄,正在帳中宴飲,驟然聽到這個消息,無不麵露驚色。
“何時之事?”主將眭固急急問道。
“昨日夜半,曹軍連夜攻城!”
有人罵道:“曹賊奸宄!”
“渠帥,當速速回援!”很多人坐不住了,站起來請命。
黑山軍是當初黃巾起義後的未被剿滅的一支黃巾,他們本質上是平民百姓,行軍時也拖家帶口。這些人的妻兒老小,身家財物都在魏郡,聽到魏郡被襲的消息各個心急如焚。
“武陽城破隻在旦夕間,此時退兵回援,豈非功虧一簣?”有人質疑道。
脾氣暴躁的一位渠帥抓住說話那人的領子,怒目而視,“若魏郡為曹賊所破,縱然攻下武陽有何用處!”
眭固一錘定音,“即刻拔營,馳援魏郡!”
站在城樓上嚴陣以待的一名曹營士卒,巡視中無意向城下一瞥,眼見黑山軍開始撤退,他拉住同袍,指著城下正往遠處撤離的騎兵,不敢置信道,“賊軍退矣?”
同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源源不斷離營而去,烏泱泱的長隊。
他驚喜喊道,“賊軍已退!”
驚喜的呼喊聲此起彼伏的在東武陽的城樓上響起,渾身是傷的人們喜極而泣,蒼天保佑,他們守住了城池,死亡的陰影不再籠罩在眾人心頭,他們不用再忍著疼痛、克服恐懼,一次次揮刀與人生死相搏。
春風吹過,吹散了武陽城下的血腥之氣,陽光傾瀉在城牆上,帶來和煦的暖意。
春天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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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魏郡的必經之路上,有一處山穀,山壘兩側,裸露的荒岩上綴著草木蒼翠,一側向陽,一側背陰,高崖的陰影投在穀中,光影涇渭分明。
峽中地勢平坦,因此官道就經此峽穿過,雀鳥像往常一樣俯衝飛落林梢,數息後又驚飛而起。
曹操站在山壘上隱蔽處,向遠處眺望,不時就著水囊喝水。
“將軍。”有斥候快步走來,稟報道,“侯騎來報,黑山賊前鋒已至十裡外。”
“善。”曹操將手中水囊拋給近衛,下令道,“整軍待戰!”
作為黑山軍的主將,眭固第一次這麼晝夜不停地急行軍,所幸士卒也知道此去是馳援本屯,沒有怨言,隻是疲憊之下,難免萎靡不振。
“渠帥。”他麾下一將驅馬上前勸道,“士卒疲倦,不堪應戰,不如稍作休息。”
眭固點點頭,“依你所言,過前方山穀之後,即傳令全軍休整。”
副將聞言望向那地勢險峻的山穀,心中不知為何有些不安,他猶疑著拱手答諾。
黑山軍出魏郡時
號稱八萬,實際上是三萬兵馬,在東武陽城下折損六七千人,如今仍有兩萬餘人。
萬人大軍走在狹長的官道上,如長龍蜿蜒,又像一條潺潺往前流淌的濁流,一眼望不到儘頭。
“將軍,何時衝鋒?”埋伏在山坡林中的曹軍中,軍侯望著穀中行走的黑山賊,低聲詢問主將。
曹操抬起右手,示意軍侯稍安勿躁,他如鷹隼一般銳利地眼睛專注地盯著穀中的敵軍,心中估算數量。
等到黑山軍行軍過半時,曹孟德一聲號令,萬箭齊發,滾木礌石齊下。
穀中黑山軍毫無防備,箭矢所到,滾木所及,非死即傷,黑壓壓倒了一片人,慘叫聲驟然在中軍響起。
“敵襲!”他們終於反應過來,然而為時已晚。
穀中道路狹窄,步卒們摩肩擦踵,避無可避。
耳畔突然傳來戰鼓聲,他們驚恐地往山上望去,鼓點和馬蹄聲交織在一起,轟轟隆隆,在山穀中回蕩,驚天動地,似乎有千軍萬馬埋伏在此。
騎兵從山坡側喊殺而出,疲憊不堪的黑山軍一時心神跌宕,驚慌下想要逃跑,互相踩踏,在鐵騎之前潰不成軍。
弓.弩在前,精騎在後,最後是步卒壓陣。
曹軍中的步卒大多是不久前招募來的新卒,第一次上戰場,眼見敵軍不堪一擊,新卒們士氣大增。
凶神惡煞的黑山賊也不過如此。
黑山軍被攔中斬斷,首尾不能兼顧,而地形狹窄,兵力無法展開,完全淪為曹軍刀俎之上的魚肉,被一邊倒地屠殺。
眭固眼見兵敗如山倒,他竭力收整潰軍,“眾將隨我突圍!”
“渠帥,曹賊伏擊在此,可見魏郡已然城破……”之前不同意回援的那位軍侯上前道。
眭固氣得咬牙瞪目,最終無可奈何下令,“回軍黑山!”
“撤!”
……
這一仗曹軍殺敵近萬,俘虜兩千降卒,士卒清掃戰場的空隙,曹洪驅馬上前找到自家兄長,“將軍。”
他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意,“此戰大勝,黑山賊虜已然元氣大傷,將軍用兵如神,一戰除卻心腹大患。”
他覺得自家堂哥簡直是個打仗天才,看看,這種漂亮勝仗,那是普通人能打出來的嗎?
“將軍,我部已整軍完畢,何時回軍?”夏侯淵也湊了過來。
曹孟德用軟布細細擦拭槊刃上的血跡,“豈能回軍?”
“將軍何意?”曹洪追問。
“將軍之意,趁此時於夫羅不知黑山賊已敗,襲其不備,攻克內黃。”曹仁,曹子孝驅馬而來。
曹洪與夏侯淵麵麵相覷,又一同看向曹操,隻聽其道,“戰機易逝,不可錯過。”
“匈奴驍騎,若困於城牆之內,與犬羊何異?”
騎兵的優勢在於奔襲衝陣,而不是守城。
匈奴人沒有守城的經驗,一旦下了馬,論起守城來卻比不上中原的守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