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禮相贈(2 / 2)

酒宴從日中持續到下午,劉曄家周圍的人都聽聞劉家正在招待天子來使,帶著幾分推崇議論著此事。

荀忻坐在席上悠閒地剝著橘子,實際上劉曄找上他時,他們根據情報,大概能推知劉曄的目的。

不管廬江太守劉勳有沒有相害之意,他們卻不能沒有防人之心,留在傳舍始終不安全,如今能離開的合理理由擺在眼前,兩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於北地,此物難得。”郭嘉送幾瓣橘子入口,感慨這比在北方吃的所謂珍品甜得多。

許褚點頭附和,他沒耐性像荀忻一樣細細剝除橘瓣上的脈絡,剝開皮便吃,片刻案旁邊多出一小堆橘子皮。

這時家僮前來稟報,“主公,鄭寶率數百人帶酒肉來訪,欲拜見天子使。”

劉曄向座上之人環施一揖告罪,招手讓家僮近前來,低聲吩咐幾句,家僮領命而去。

“有勞諸君請移步室內,曄有一禮將送與諸君。”劉曄低頭長揖道。

家僮們引著鄭寶帶來的數百人到前庭,部曲們在果樹下席地而坐,接過仆僮分發的酒飯,就著酒飯欣賞院中雜耍。

劉曄帶著家僮親自出門迎接鄭寶,“渠帥屈尊至陋舍,曄不勝榮幸,已備薄酒,渠帥還請入內宴飲。”

荀忻等人坐在與正堂僅僅一牆之隔的室內,也許是劉曄特意安排,這間屋的隔音效果極差,能清晰聽到隔壁倒酒的動靜。

“劉子揚莫非埋伏有刀斧手?”荀忻壓低聲音問郭嘉,親自圍觀鴻門宴現場,他頗覺新鮮。

郭嘉搖搖頭,低聲道,“據我所知,劉曄家中並未豢養部曲。”他回憶起見過的劉曄家僮大多身形高大,揣測道,“或許是命家僮斬之。”

等了半晌,隔壁再次響起劉曄的勸酒聲,許褚等得不耐煩,盯著白牆恨不得看出個花,花沒被看出來,卻意外有點發現……

室內主從十數人,望著從牆上摳了塊磚下來的許褚,一時沉默。

荀忻向許褚揖了一揖,隨著眾人湊到方孔處看熱鬨,他們這才發現,這間屋與正堂應該原本是一體,隻是拿磚隔出來而已。

許褚摳出的那塊洞正好對著正堂的屏風,正堂的人看不見他們,屋內人卻可以透過屏風看見堂內的人影,原本隻一掌長的方孔被衛士們七手八腳擴大,很快有兩掌長,一掌寬。

“怎還不動手?”許褚低聲嘀咕。

屋內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那一群人,當然不知道劉曄的苦衷。

劉曄萬萬沒想到,鄭寶此人居然酒量極好,兩壺美酒下肚,愣是臉不紅、眼不花,神色清明,目光炯炯。

受他重金雇傭的勇士端著托盤,托盤上的酒樽見空,見被勸酒的渠帥仍耳聰目明,這位勇士變成了秦舞陽,猶豫不敢發作。

鄭寶環視堂內,問道,“不知天子使在何處,我此來當要一會。”

“使者暫時離席,稍後曄為渠帥引見。”劉曄心中焦灼,他苦心布局,才有此刻的良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一時機一旦錯過,之前所有,功虧一簣。

他一咬牙,暗下決心。

於是劉曄神色自若再次殷勤地向鄭寶敬酒,趁著其仰頭飲酒之時,劉曄看準時機,極快地抓過解在一旁的佩刀,拔刀奮力砍向敵首。

刀鞘墜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於此同時殷紅的鮮血噴濺上屏風,眨眼間鄭寶授首。

眼見素淨的屏風為血色所汙,屋內眾人麵麵相覷,沒有看錯的話,剛才砍人那位是劉子揚?

名士如此生猛,不愧是淮揚輕俠之地。

荀忻心道,我知道為何兄長和公達被稱為仁人君子了……全靠同事襯托。

鄭寶帶來的數百部曲在院前吃飯喝酒,順便圍觀歌舞雜技,嬉笑取樂,正是少有的愜意時刻,這時卻驚見此間主人,劉子揚右手提長刀,霜刃染血,左手上拎著圓滾滾一物,鮮血淋漓,血滴不止地落到地上,濺出赤色花朵。

荀忻等人走至院內,許褚命趕來的近百衛士前去保護劉曄。

劉曄將手中物擲到人群中,有人認出鄭寶模樣,悲呼,“渠帥!”

環視眾人,劉曄高聲道,“曹公有令,敢有動者,與鄭寶同罪。”

曹軍衛士應聲趕到劉曄身旁,鄭寶這群部曲驚聞噩耗,變故陡生之下,驚懼交加,聞言竟一哄而散,往營中而逃。

劉曄扔下佩刀,轉過身向荀忻、郭嘉等人長揖,“幸未食言。”

“忻替曹公謝子揚厚禮。”

作者有話要說:[1]出自《詩經·小雅·鹿鳴》

劉曄事跡參考《三國誌·劉曄傳》

另外,換新的封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