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水灌城(2 / 2)

“君之意,以水圍城不可持久?”陳登放下漆碗,連忙問道。

與戰事相關的問題,始終是他們這些人心中最緊要之處。

“非也。”荀忻搖搖頭,否定道,“並非此意。”

“泗、沂之水來自河水,大河源源不儘,圍城多不過數月而已,豈有枯竭之理?”泗水和沂水是黃河的支流,下邳這裡水量豐富,倒沒有斷流的可能。

“況且,若忻所料不差,近日多有陰雨。”他在徐州待了數月,每天留心觀察,積累這麼久的經驗,已有把握推測此地天氣。

“下邳年年此時,確有連綿陰雨。”陳登笑道,他最佩服荀元衡的一點,就是這神鬼莫測的推算之術,“早聞潁川荀氏善治《易》,與君相識即知傳言不假。”

荀忻一聽這話,還是忍不住為家族辟謠,“忻從父慈明以《易》傳知名,然我族卻少治《易》之人,世人總有訛傳,元龍見諒。”

陳登今日似乎是專程過來閒聊,他傾身問道,“若非精通《易》傳,君何以推算天時風雨?”

“算天時有曆法,至於推測風雨變化,全憑善察。”荀忻對待友人向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他詳細解釋了他推測天氣的依據,如雲相、露水、星辰、虹霞乃至於動物的表現等等。

不知怎的,話題就扯到了實踐出真知上,看著楊向端著兩盤生魚膾上來,想起陳登就熱衷於吃生魚膾,荀忻靈光一閃,叫住奉食後轉身要走的楊向,“楊君,能否捕一條蛇來?”

楊向不明所以地望著主君,捕蛇,作甚?

“無毒即可。”荀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

即使摸不著頭腦,任勞任怨的楊壯士還是奉命而去。

陳登正將豆豉均勻地塗抹在薄如蟬翼的魚片上,聞言放下竹箸,“君喜食蛇乎?”

“忻從不食此類物。”荀元衡輕歎一聲,“元龍稍後便知。”

他按住陳登的手腕,“稍後再食不遲。”

陳登望著他,注意到荀忻右手拆了麻布,“君傷勢已愈?”

荀忻攤開手掌給陳登看,他掌心處橫貫著一條粉紅色的疤痕,“數日前即脫痂矣。”兩人離得近了,荀忻低聲問,“元龍今日為何而來?”

他深知陳元龍不是一個會特意尋人閒聊的人,“無事不登三寶殿”,用來形容此人正合適。

“明主與賢主,若不可兼得,舍誰擇誰?”這一刻陳登的聲音極杳邈,讓荀忻疑心自己聽錯。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荀忻不覺坐直,定定看著陳登。

眼見荀元衡一反往常鎮定,警惕地看著自己,陳登歎息道,“此話說與君知,盼君能為我解憂。”

在曹營公然談論擇主這種敏感話題,假若隔牆有耳,他是嫌命太長?

何況陳元龍話裡話外的意思,隻差沒點名道姓。

“明賢何以分辨?強弱顯然分明。”荀忻不得不提起十分的警惕,隻當身處攝像頭下,發言字斟句酌。

陳登顯然也不願多談這個話題,兩人繼續談天說地,仿佛無事發生。

片刻後,楊向提著麻袋進來,旁人能清晰地看到蛇形物體在袋中扭動,“主公?”楊向猶豫著要不要將麻袋提給主君。

荀忻歎口氣,暫時放下彆的心思,“煩請楊君代為殺之。”

楊向鬆了一口氣,拿著條活蛇有點瘮得慌,還是死物令人放心,他轉身出帳乾脆利落摔死了袋中的蛇。

陳登盯著麻袋若有所思,猜不透荀元衡要做什麼。

荀忻接過麻袋,取出一條黃黑花紋的水蛇,看到是水蛇荀忻不由擔憂了一下效果。

他從袖中掏出一柄短刃,就著草席將蛇剝皮剖腹,被剝離的蛇皮在一旁緩緩蠕動,場麵有些血腥。

荀忻用短刀在蛇肉與皮間翻找,終於找到他要找的東西,那是一條線狀的長絲,被刃尖挑起時猶在蠕動,顯而易見是活物。

這是條寄生蟲。

“此為何物?”陳登皺起眉,不太理解眼前人的舉動。

“水蛇遊走於水中,而水中多生蟲豸,蟲卵與幼蟲附於蛇體內,食其血肉,以寄生之體為養料,因此謂之‘寄生蟲’。”

其實陸地上的蛇,生活環境更惡劣,寄生蟲更多。

“此為肉眼可見之蟲,而寄生蟲有時微如塵埃,人眼難辨。”

荀忻扔下被汙染了的短刃,指著案上的兩盤生魚膾,“河魚亦如此,體內多有蟲卵,烹煮後蟲卵即死,若生食,蟲卵入腹……”

“便類此蛇,寄生蟲遊走於胃腸、血肉中矣。”

終於搞完寄生蟲科普,荀忻接過楊向遞過來的布巾擦手,看著陳登青白的臉色,“元龍若喜食生魚膾,不如選海魚。”

“海水中蟲卵難活,生食無大礙。”

“我生食魚膾十數年矣。”陳登望著扭動不止的蠕蟲,喉頭滾動幾乎欲嘔,“近來常胸悶麵赤,豈生食魚膾之故?”

“太醫令華佗善治疑難病症,幾位軍醫均為華太醫弟子,元龍不妨前往求藥。”荀忻隱約記得這位是英年早逝,難道是死於寄生蟲病?

半月過後,下邳城中君臣離心,呂布大將侯成、宋憲、魏續等人反叛,綁了陳宮,率兵出城請降。

曹操在下邳城下勒馬,揮鞭一指,顧問左右,“此門何名?”

侯成恭敬答道,“此門為正南門,名為白門樓。”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參考《三國誌·呂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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