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執戟(2 / 2)

年輕的小宦官打開箱匣,找出其中的一份帛書,置於燈上點燃,灰燼燃落在地。

他暗鬆一口氣,天子安分不生事,他們這些人也能活得更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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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城中火起,四處混亂,董承與長水校尉種輯合兵一處,率眾火燒宮門。

“隻需攻入尚書台,大事成矣!”董承的聲音裡難捺心中激動,隻要挾持尚書台,正式詔告天下,斥曹操為漢賊,從此曹操再難以司空自居。

反曹呼聲一起,許都中朝廷舊臣、私通袁紹之人必然相應。

這時隻要使尚書台調走城門守衛,再換上己方之人,許都就能徹底掌握在他手中。

到時他奉天子,聯劉備,結袁紹,諸侯中當有他一席之地。

他為這一天籌劃了太久,甚至派人精心模仿尚書令荀彧筆跡,私刻尚書令官印。

這種手段騙得過荀文若之弟,卻難以僅憑公文指揮城門校尉——還是必須攻下尚書台,憑尚書印信調兵。

“董承意圖謀反耶?”突然有人怒喝道。

長水校尉麾下的北軍隻見宮門兩側突然湧出虎賁軍,玄甲刀戟,殺氣凜凜。

董承一驚,勒馬逡巡,他沒有認出為首的將軍,驚問,“爾乃何人?”

“狗輩欲知乃公姓名?”護軍韓浩冷聲一笑,率眾衝陣,“九泉下再問鬼神。”

董承哪裡受過這種侮辱,無論在涼州還是關中,從沒有無名之輩敢如此囂張,“必斬此獠!”

兩軍在宮門前交戰,虎賁以騎兵為前鋒,步卒押後,從兩翼夾攻董承所部。

董承此時為衛將軍,董貴人不久前診出有孕,他還即將升任車騎將軍,開府視事。無論是作為衛將軍還是車騎將軍,他手上也剩下數百能充場麵的儀仗兵。

他手上的主力是種輯所部。種輯作為北軍五校之一的長水校尉,原本的部下和董承所部一樣,在關中混戰中損耗殆儘。

北軍畢竟是隸屬天子的中軍,到許都後曹操為重整漢庭威儀,重新為北軍、虎賁、羽林等禁衛軍募兵。

但作為麵子工程,新兵的戰力就不在老曹的考慮範圍。

而反觀韓浩所部,七百人俱為曹軍精銳,百戰精兵,正是老曹為看住劉協留下的心腹親兵。

韓浩當年曾參與關東群雄討董卓,與董卓結下死仇。本就看涼州兵不順眼,此時他殺賊毫不手軟,衝殺幾回合,馬蹄之下壘積屍體。

董承所部戰力不敵,又被左右夾擊,軍心潰散,不少人直接棄刃投降。

眼見大勢已去,董承深恨曹操狡猾,被高調留下的荀元衡竟是障眼法,荀文若手中真正的精銳是宮中宿衛!

一戟揮出,將將停在董承頸側,董承滿頭大汗睜開眼,強自嘲諷道,“不敢殺我?”

韓浩收回長戟,吩咐左右,“皆綁縛下獄,待司空處置。”

“嚴守宮門!”

七百虎賁幾乎沒有損耗,慨然應諾之聲凜凜生威。

雪地裡的殘肢斷刃被清理乾淨,隻留下血色和縱橫交錯的拖行痕跡,風雪仍在繼續,緩緩覆蓋地上創痕。

……

許都城東。

“主公,去司空府?”歧路口,親兵眼見荀忻選擇了一條與皇宮方向相反的道路,不由問道。

“然。”荀忻回望身後的步卒,對親兵道,“帶百人去廣和裡,守衛諸君家小。郭祭酒不居廣和裡,其家另行照應。”

“餘下人等,隨我往司空府。”

荀忻一路沉思,漢帝所在的宮中應該是防守最嚴密的,再有他兄長坐鎮,應該無虞。

司空府防守兵力居其次,但曹操.妻兒絕對不容有閃失。

“主公?”眾人見荀忻不知為何突然勒馬。

順著自家主公的視線望過去,這仿佛是執金吾賈詡的住處,親兵們沉默下來……主公,該不會是要趁火打劫?

另一邊,滿寵率人馳援司空府,百餘騎在雪中飛馳,他帶著麾下屬吏衝在最前。

“弩.箭,發!”

馬上騎士手臂架弩,弩.箭齊射,前頭手臂綁白布的叛軍有十幾人落馬。

“援軍至矣,諸君殺賊!”

司空霸府的守衛見滿寵帶人過來,士氣大漲,奮力殺出府門外。

叛軍主力千餘人圍攻皇宮,在這裡的不過四五百人,大多是董承等人家中豢養的門客、死士,論戰力倒比北軍強上許多。

司空府的守衛與滿寵所部加起來三百餘人,一時戰況膠著,道路上屍體相枕。

滿寵憑仗佩刀鋒利,連殺數人,轉身踹倒一名叛軍為自家主簿解圍。

這時馬蹄聲又響起,數十甲士手持長戟,沿著巷道疾馳而來。

馬蹄聲跌宕起落,似沉悶鼓點在耳邊沉吟。

“君侯!”滿寵身邊的騎卒認出為首的騎士。

那邊荀忻拔劍出鞘,是指揮衝陣的姿態。

滿寵反應過來,忙喝令左右,“退入府中!”

曹軍得令拋下敵人,且戰且退,急急退入府門中。

司空府外的巷道三丈來寬,可容四五輛車馬同行,較為寬闊。但作為戰場,這裡還是過於狹小。

叛軍見曹軍退入府門,沒能及時擠進去。前方來敵已經排開方陣,戰馬齊頭並進,戟刃泛著寒芒,來勢洶洶。

此刻,馬蹄踏雪,敲響的是死亡的鼓點。

賓客、死士的人生巔峰頂多在鬨市殺人,何曾見過此等場麵。

人在疾馳的戰馬前,如螳臂當車,心震膽寒,站都站不住,全然生不出抵擋的勇氣。

戰陣之上,騎兵完全能以一當十,乃至以一當數十。

叛軍如鳥獸受驚般往前潰散,人人奪路狂奔。

人在麵臨死亡威脅時爆發力驚人,奔跑速度甚至比馬快。

跑得慢的人被長戟收割性命,或被馬蹄無情踐踏,難有命在。

叛軍被驅趕入一處窄巷,毫無征兆,箭矢如麻從天而降。仰頭看去,牆頭烏泱泱埋伏著弓.弩手。

前頭是箭雨,後頭是騎兵。前後都是死路,有人轉身跪倒在地,疾聲喊,“願降!”

更多人懷著僥幸,冒著箭雨衝進窄巷中,企圖逃命。

鋪滿雪的窄巷如此漫長,數百人用性命丈量,沒能走儘。

荀忻臉上仿佛也結上寒霜,他向左右的騎士環施一禮,“多謝諸君相助。”

“不敢,職責所在。”

“君侯客氣。”執戟士們在馬上頷首還禮。

滿寵策馬而來,握著韁繩揖道,“荀君。”

“滿君玩荀忻於股掌上耶?”荀忻所騎白馬身形更高,此時居高臨下,語氣平淡,語意含鋒。

“說來話長,並非有意隱瞞。”見荀忻驅馬欲走,滿寵忙拍馬跟上,解釋道,“城南雪災確有其事,寵往尚書台稟報。”

“令君寫就調令,突然問我,貿然調兵,是否會為叛賊所趁。”

“令君囑我見機行事。”滿寵歎口氣,“本欲與君合兵,未曾想荀君愛卒,隨步卒而行。”

他言外之意,一切舉動聽令於荀彧。今天的叛亂事發突然,他有所預料,但也是見機行事。

“當時何不相告?”荀忻看著他。

滿寵咳一聲,這的確是他的問題,習慣了獨來獨往,沒有顧及到同僚的感受。

他轉移話題,“元衡營中騎卒悉數予我,此數十名壯士……”是哪來的?

“師自伯寧,借自執金吾賈公。”荀忻也沒有真生氣,順著滿寵的稱呼直呼他表字。

滿寵明白了,這是執金吾出行的儀仗兵,執戟士。

主意打到儀仗兵上,論臉皮厚度荀元衡還要略勝他一籌。

他不知道荀忻甚至還在賈詡府上蹭了一波弩.箭。

收拾完殘局,荀忻走出司空府,拍落羊裘上的浮雪,“忻欲詣尚書台,伯寧可欲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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