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靈正心情抑鬱,隨口迎合兩句。
路招來了興致,從營門走到所在兵營,一路從輕兵馳援白馬說到延津陣斬文醜,自顧自說得激動。
“大戰方畢,我等收拾戰場,正要輕裝撤軍。”他扼腕歎息,“百餘車輜重,精鐵鎧甲,麥草糧穀,誰能舍得拋棄?”
“軍令如山,我等又不得不從。”
“誰料這時!”路招一拍兄弟後背,激動得仿佛擊鼓說唱的優人,“文博猜怎著?”
差點沒被這一驚一乍,還沒輕沒重的一拍給拍得原地去世,朱靈顧及兄弟情義緩出一口氣,“怎著?”
“大河上千筏激蕩,百舸爭流,旗幟亂舞。”
“莫非有敵來襲,曹公急急號令整軍。”路招說到要緊處停下腳步。
朱靈也被他挑起好奇心,“袁軍從水上偷襲,爾等如何應對?”這些年大家打仗雖打出了許多花樣,大都講究個出奇製勝,倒沒見過這種路數,派奇兵走水路從側麵偷襲?
“非也,非也。”路招心滿意足地搖搖頭,“筏上空無一人。”
“空無一人?”
等等,朱靈突然有不好的預感,“曹公言荀忻有功,造筏投水?”
“然也,然也。”路招歎口氣,似乎在遺憾觀眾已經被劇透,“曹公何等英明,一見皮筏鋪設油布,置有麻索,便意會到此乃荀參軍所造。”
“於是召集健兒,用筏輸運輜重……”
其實曹操確認河上來路不明、順流漂來的筏子時沒有這麼武斷,讓他做出判斷的是筏子上的旗幟。
數張旗幟破破爛爛,布條長短不一,偏偏破爛處一模一樣,絕非巧合。在眾人看來這一點可能隻是稍顯古怪,但曹操很快聯想起郭奉孝曾熱心教他的幾條密令。
用那種長短密令來解,恰好是表示安全。
這種郭奉孝用來開玩笑的密令,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創造者荀元衡算得上一個。
再其次,袁軍處於河北下遊,官渡曹營位於上遊,能順流漂過來,可以確認是自家人的手筆。
路招當然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他更不能體會好兄弟此刻的心情。
“順流投筏果真妙計,無怪乎曹公信重荀參軍。”
荀忻參司空軍事,可以被簡稱為參軍。
朱靈聽著“荀參軍”三字極為刺耳,誰能想到荀忻不過一兩年從參軍能升任督率中軍的護軍。
再聽路招對荀忻推崇的語氣,朱文博倒儘胃口,推脫自己身體不適,匆匆告辭回營。
隻留下在原地撓頭,意猶未儘的路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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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曹單獨留在主帳內“洽談”,荀忻掀開帳門,長出一口氣,隻覺得逃出生天。
老曹突如其來的小論文誇得人自慚形穢,抬不起頭。
往所住的營帳走,遠遠就望見一個等待的人影,荀忻加快腳步。
“公達。”
荀公達轉身,眉目沉靜如故,“元衡。”
“家中一切可好?”他留在官渡近一年,歲暮時也沒有回許都。
“尚可。”荀忻仔細看他,人比去年消瘦了些,一邊拉著荀攸進帳,“曾托我帶書信來,在箱匣中。”
臨走時他去過荀攸家,荀攸的夫人辛氏寫了幾封信托他帶過來。
“案上有湯水梅漿,稍坐片刻。”荀忻忙去翻他帶過來的行李,沒過一會兒拿著竹筒坐回荀公達麵前,把家書交給他。
寒暄幾句,荀攸忽而問起,“此前……”他停頓下來,隱晦問道,“可曾帶來?”
荀忻知道他說得是什麼,點頭,“輕騎前來,攜帶幾匣而已。”
“易燃易潮,稍有不慎易致死傷,輸送不易。”黑火藥極易受潮,運輸不當也容易爆炸,沒辦法大量輸送。
“將用於何處?”荀忻問道。
“此戰必曠日持久,糧草為重中之重。”荀公達接過荀忻遞過來的水,喝一口放下,陶杯落案時加劇這份凝重。
荀忻眉頭微皺又鬆開,“用以引燃糧草?”
荀公達這個時候就開始想著燒袁紹的糧草?
“可用否?”隔著書案坐著的人抬眼看著他,問道。
目光落在陶杯上,荀忻應聲,“可用。”
不用於攻城,火藥也隻能作為助燃劑,動靜與效果都比柴火驚人。
即便是荀公達,對於了解未深的事物也難以發揮其威力。可火器大展神威的場景卻也不是荀忻想看到的。
“賈文和。”荀攸突然提起賈詡,“心思深沉,非良善輩。”
荀忻看著他,笑了笑,“並未深交。”他有點好奇荀公達遠在延津,怎麼知道他每天煩賈詡的?
“於此人,過猶不及。”眼前人搖搖頭,袍角猶帶塵土,風塵仆仆,緊皺的眉間壓著家國事。
“知矣。”荀忻歎口氣,放下無關緊要的好奇心,“我識人從未勝過公達。”
“信我?”荀攸本來低頭在看收進袖中的竹筒,聞言緩緩問他。
“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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