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信不立(2 / 2)

懶得聽郭壽後宅中的哭泣喧嘩,許令斷完獄就拉著荀忻開溜,“荀君,不如共車回城?”

婉拒了他的好意,荀忻揖道,“既出城,我當順道拜訪任將軍。”

許令這才想起募民之事還沒有進度,荀元衡親自去找典農中郎將自然最好不過,“募民之事,勞君多憂心。”

……

西風斜陽,野草鬱鬱,荒郊上白幡飛舞,青年人席地而坐,玄黑色的袍服顯得他膚色很白,比得上許都城中風頭正盛的白瓷,精致如玉,隻是眉目間少了些這個年紀該有的盛氣。

止住身後相隨的衛士,將軍一踢馬腹,拍馬上前,“典農中郎將任峻,足下可是荀君?”

抬眼一看,落日餘暉下,來人身披甲胄,跨馬佩刀,長須粗眉,眉心處豎紋若隱若現,板起臉時不怒自威。

“忻正待拜訪將軍,將軍如何至此?”荀忻趕忙起身。他見天色快晚,打算明天再啟程去任峻屯田之處,這位是怎麼找上門來的?

“我與許令相遇於途……”任峻解釋說他正要入許都和尚書令相商運糧之事,正巧遇到許令的車輿,想著兩人早年有些交情,於是打了聲招呼。

一打招呼便從許令那兒得知曹公的安排,於是調頭來找荀元衡。

荀忻歉意一笑,拱手作揖,“將軍持心為公,忻思來慚愧。”

雖生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任峻為人出人意料的溫和,更像是一位文吏,能耐得住性子說客套話,“軍情如火,我來得冒昧,荀君勿怪。”

談話間親兵已牽來馬,翻身上馬,荀忻握著韁繩拱手,“勞請將軍領路。”

“主公!”馬蹄聲遙遙而來,他望過去,是張隊率,“奉主公之命追捕,已捕遊徼,然嗇夫趙達不見蹤影。”

嗇夫?鄉吏而已,如何能提前知曉緝捕令?此事怕有蹊蹺。

向任峻稍致意,荀忻思忖數息,事有輕重緩急,最終還是決定暫按下此事,“遣人繼續搜尋,詢問亭驛可見其蹤跡。”他直覺此人必然有鬼,如果能順藤摸瓜,或許能找到郭壽身後的人。

他早有疑惑,郭壽數年前不過是稍有家資的小門戶,為何能在數年之間侵占公田,積累起百頃田產,憑的是什麼門路?

潁川乃至豫州,有多少個郭壽?

可惜郭壽死得太早,他又無暇細查。

任峻目光流連於墳前裹著布的首級上,將主從對話聽在耳中卻沒有多問。

一行人抵達軍營時已然入夜,蟬鳴聲仍不絕於耳,馬蹄沒入草叢,蟋蟀彈起,消失在黑夜中。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任峻提起月前的民夫嘩變,眉心豎紋深刻,“募民不能用強,強征則引民怨。”

話雖如此,如果不強征,哪有人自願來投?

亂世之中連飛禽走獸也知道遠離戰場,募民放出的好處再如何豐厚,也要有命回來享受。

不遠處炬火通明,巡視的士卒來回走動,人影晃動。帶著荀忻等人入營,快步走入大帳,任峻道,“無利不能動人心,依我之見,唯有減免賦稅。”

但是屯田的根本就是與屯田百姓各分其半,按十而稅五來繳納稅款。如果屯田客自己沒有耕牛,使用公家提供的耕牛後,便需繳納十而稅六。

“稅能減不能免。”荀忻默然。

要都給免了來年還得打仗,到時候從哪弄軍糧?這是動搖屯田根基的事,不能開這個頭,況且要招募的民夫成千上萬,全免賦稅本就不現實。

可減得太少,如何能動人心?

“十而稅三,子輩免兵役。”

這次換任峻皺眉,“免兵役……國之大事,非我等能決斷。”

燈火下,初次見麵的兩人陷入沉默的泥淖,任峻突然拿硯台磨起墨,“此事可否,我修書問曹公。”

免兵役行不通,荀元衡所說免子輩兵役卻未必不可行。

天底下的戰事沒幾十年停不了,大多數人都想著遠離戰場,隻願終生耕織為業。自己無可奈何,如果孩子能免去厄運風險……為人父母未嘗不願意鋌而走險一回。

何況運糧的民夫與上戰場的士卒相比,危險性小得多。

任峻想起曹公曾提過的“士家”,若以後兵戶的子子孫孫都為兵戶,兵源可以源源不斷。照此看來,為屯田客的子輩免征兵,其實無關緊要。

“此事關要,在於‘信’字。”任峻放下筆,看著對麵的青年人,“我督屯田數年,言出必行,未有一次違諾,荀君信義如何?”

民無信不立。

以誰的名義發這道令是個問題。

曹公遠在官渡,此時論號召力,曹公很可能不及在此屯田數年的他自己以及出身荀氏的荀元衡。

“我途中曾聽聞,有謠曰,‘嫉惡正法察真偽,天下規繩荀元衡’。”

作者有話要說:  荀忻:簡單點,說話的方式簡單點。

(最近三次元忙到頭禿,更新不穩定,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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