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大勢已定(2 / 2)

簡而言之,袁營沒人出這麼蠢的計謀。

三位謀主意見出奇地統一,曹洪聞言稍一琢磨也明白了自己剛才的擔心多少有些多餘。

“幸有諸君,洪幾誤大計矣。”

“傳我軍令,高掛止戰符,曹洪親迎張、高二義士入營。”

曹子廉親自去營門迎接張郃等人,郭嘉與荀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走向營中用作瞭望的高壘。

“袁軍精銳儘在營外,曹公處可以無憂。”郭奉孝解下荀公達的水囊,仰頭灌了一口,抬袖擦乾唇邊水跡,笑了笑,“聽說友若應袁紹召命,隨軍參謀。”

“戰勝之時……”他提著水囊還給荀攸,“君自有計較。”

荀攸接回水囊,“多謝。”

————————————————

主人猶在睡夢之中,沮授的營帳就闖入了不速之客。

沮授被動靜驚醒,睜眼時又驚了一驚,有人反客為主在他帳中憑幾而坐,看他醒了,視線從手中卷軸上離開,仍是一副“啊,你終於醒了”的波瀾不驚。

“荀友若?”沮授掀被而起,眯眼認出了來人。

“何時來的此地?”他說罷想起自己與荀友若關係不算很親近,不禁狐疑起此人的來意。

“莫非奉明公之令?”

“天尚寒,君先添衣物再談不遲。”荀諶撥弄著膝旁的陶爐中的炭火,碳中的銅壺壺口冒著熱氣。

沮授啞然,這還燒上水了。

他邊穿戴邊道,“招待不周。”

荀友若搖搖頭,他環視帳中,除了麵前的幾案,幾乎與普通士卒無異。沮公與好歹是河北名士,當日監軍河北,何等風光,而今帳中竟連服侍起居的侍從也無。

自古君王多薄幸。

荀友若那顆冷得差不多的仕途心冷得更徹底了。

“恕我著實不知,友若為何而來?”這位執拗僅次於田豐的老先生習慣了直來直去,坐在榻上問道。

“來與君作賭。”荀友若低著頭,手裡竹簽戳著黑色碳塊,戳出其內火紅的底色。

“作賭?”沮授不解其意,追問,“賭甚?”

“諶賭天光之時……”荀諶抬起頭,臉上沒什麼表情,“我軍敗績。”

……

中軍帥帳,內帳的燈剛熄下去,入帳通稟的親兵出來時被冷風吹得縮了縮脖子,無奈道,“沮都督請回,夜深明公不允入見,不妨明日再來。”

……

沮授拄杖在蕭瑟秋風裡走回來,一進帳中,四下無人,唯獨他床上鼓起一鼓包——有人毫不講究鑽進了他的被窩睡得正香。他氣得吹胡子瞪眼,坐床沿上,差點要舉起木杖替荀仲慈揍這混賬玩意兒一頓。

“君一意孤行,袁公願相見否?”好在荀友若的臉皮厚度還在尋常範圍內,此人自覺下了床,回到他原本坐的幾案後頭坐著。

陶爐中的碳火已經被沸騰的壺水澆的半熄,荀友若徒手捏起壺耳,燙手般快速地把銅壺移到了案上。

沮授這才注意到荀諶穿得有些單薄,長袍內裡隻有一件單衣,無怪乎會冷。

咚。

沮授手中木杖撞地,“友若深夜來我處,原不是為激我勸諫袁公?”

如果荀諶當真對此間事毫不掛心,也不會深夜單衣而來。

長歎一口氣,沮授放下木杖,“天命不可違,老夫癡長年紀,知天命之年尚不識天命。”

荀諶低頭盯著杯中剛倒的水,嫋嫋白氣緩緩飄散。不可否認,沮公與說中了他的心思。

“今夜後即可見天命,且借貴處一候。”

耳邊響起了翻箱倒櫃的聲音,荀諶望過去,沮授蹲在地上翻木箱。

一物向他飛來,他下意識接住,入手柔軟,毛絨絨的,是一件羊裘。

“天寒添衣。”沮授沒好氣哼聲坐下。

————————————————

太陽還未升起,天色已明,血戰了一夜的曹軍終於歸營。

戰馬仰頭揚蹄,長嘶一聲,而後打起了響鼻。荀忻薅了把白馬頸上的鬃毛,翻身下馬,讓親兵牽小白去馬廄。

“奉孝。”看到郭嘉越過人群向他走來,荀忻忙打起精神,“形勢如何?”

“甚好。”郭奉孝眼中亮晶晶,頗有點神采飛揚的少年意氣,他摟住荀忻的肩,神神秘秘低聲道:“隻是帳中有些不妙。”

荀忻沒聽明白,任由郭奉孝把他往人群稀少處帶,當真憂心了起來,“有何不妙?”

“張郃、高覽來投。”就近走進他們平日處理公文的軍帳,郭嘉不賣關子了,坐下說道,“張儁乂河北名將,當日在元衡手中險些折戟。武人血性,真動起手來,怕得再召華元化救命。”

聽到張郃的名字荀忻心裡確實有點怵。雖說戰場上敵我有彆,並無私怨,但畢竟有這點舊怨在前,若如郭嘉所說,張郃保不齊當眾和他翻臉,那場麵委實難堪。

手底下人當麵鬨僵,老曹麵子也難看。

惹不起他躲得起。

張郃人在屋簷下,想來也不會特地來找他的麻煩。

想著這些在他看來無光痛癢的事,荀忻上下眼皮開始打架,精神緊繃了許久,一旦放鬆便撐不住了。

聽著荀元衡一句話莫名停頓,磕磕絆絆跟他道謝,餘光瞥見荀公達走進來,郭嘉收斂笑意,正色道,“好阿弟,與阿兄不必言謝。”

荀公達被此人膩歪到腳步遲疑了一瞬,“張郃、高覽來降一事,已傳至袁營。”

“哦?”

“效果如何?”郭嘉興致勃勃問道。

“公達。”青年向他頷首,反應明顯不止慢了半拍。

“敵已自亂。”荀攸在荀忻身邊掀袍跪坐,摻了盞溫熱的水,澆一點在手背上試過水溫這才遞給荀忻。

此前他照顧某傷患照顧久了,有些動作成了習慣。

郭奉孝看得直搖頭,指指自己麵前空了的漆盞,“論輩分……合該一視同仁才是。”

然而沒人理會他。

“需一鼓作氣。”荀忻喝完水清醒了些許,端詳著漆盞上的花鈿,“稍作休整,趁勢求一擊而潰。”

“然。”荀公達讚同道,“明公已下令整軍,即刻以張遼、樂進將軍為先鋒,於禁將軍為側翼,調曹仁將軍西進響應,曹公親率中軍,反攻袁營。”

“曹公英明。”郭嘉點頭讚許,“經此一役,天下之勢定矣。”

“好阿弟,若實困倦可來我膝上一臥。”郭奉孝示意自己膝頭,再接再厲。

“為天下當飲一盞。”荀忻笑道,他提壺給郭奉孝添水,舉杯敬道,“好奉孝,來,忻敬君。”

他作勢要喂,不得不承認他學郭嘉的語氣神態學了十成十的,於是膩歪勁兒也是實打實的。

郭奉孝喝完這杯水,隻覺水也莫名油膩起來。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正色起身告辭,“明公有事尋我。”話未落定人已起步,遠離這對過於膩歪的叔侄。

“友若在袁軍中。”荀攸突然道。

“四兄。”荀忻一驚,側過身望向他,皺眉自語,“破袁之時,為之奈何?”

“以曹公之愛才,能臣、名士理應無性命之憂。”

荀攸看著正揉著額頭為此事所煩惱的小叔父,低聲歎道,“但刀劍無眼,怎求萬無一失?”:,,.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