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待時而動韜晦其三(2 / 2)

“荀府君……”眾人愕然。

屋簷上,鳥悠閒地梳理背上的羽毛,“啾啾”兩,振翅飛遠。

位新府君走到公署正前,終於肯止步。他轉過身,神色冷淡,“潁陰荀忻,忝任河東守,幸會諸君。”

“諸君有公事。”

此人初乍到,反倒氣定神閒地擺起了譜。

“諸曹持簿見我,其餘人等,各司舊職。”說罷仍不理會跪著眾人的反應,兀進。

郡府分曹辦公。下屬的諸曹長官拿不準新任守的脾,商量過,決定還是先給足這位的麵子,起入堂拜見。

進便見荀府君坐在大堂中央,麵前擺著條長案,此刻目不斜視地打量他們。

目光中審視之意濃厚,令人下意識地不敢之對視。

這位看著不似善茬。

原本並未將新府君放在眼的幾位主事長官心頭緊,還是硬著頭皮上前謁見述職,呈上簿冊。

河東郡的公文簿很有時代特色,半是竹簡,半是卷軸狀的紙簿。

站得久,幾人忍不住挪挪腳,轉換重心,緩解下雙腿的僵麻。

本以為新府君是要隨手翻看,走個形式,沒料到此人卷接著卷,大有要把這近百卷文書逐字看完的意思。

看便看,還偏偏晾著他們不放。

幾人心中有數,這是新官上任,要下車作威。

隻是河東權柄早為衛、範所掌,新府君身難保,不思低調行事,結交幕僚,反要他們翻臉,真擺起守的譜?

嗬,此人真是徒有虛名。

荀忻然聽不到僚屬的腹誹,他的臉色卻依舊不好看。

任誰剛入職,接過上任留下的爛攤子,想必臉色都不會好到哪去。

這賬冊明麵上沒什麼題,然沒有題就是最大的題。

“諸位。”荀忻終於肯從簿冊中抬頭,像是這才發覺忘了讓這六人坐,道歉了幾句,“,還請就座。”

他這虛假的熱情讓諸曹更添幾分忐忑,紛紛推辭,說什麼不肯坐。

“坐吧。”荀忻始終穩坐不動,望向座位示意,讓他倆坐下。

幾人也不願在這種小事上他起爭執,順從入座,“謝明府。”

“諸君皆郡中股肱,執掌諸曹,本郡在簿戶田幾何,想必清楚。”

戶口墾田數他們當然是道的,似乎是掌管戶田的戶曹史如實答道,“稟明府,去歲案驗戶口,計三萬兩千百八戶,八萬九千八百六二口;較前歲增長五百二戶,三千百五六口。”

另人拱手補充道,“往歲度田,本郡墾田合計二百二八萬四千七百八畝百三六步。”

“往歲?”荀忻明故道,“是哪歲?去歲未曾度田?”

“稟明府,近年,天下流亂,河東亦受其擾,有多年未興度田。”

此人說罷,意猶未儘地看了眼新任守,言下之意是,敞開了說,上任守糊弄了事,您要搞度田就聽您的。

荀忻心說,在這給我挖坑呢,度田?傻子才現在度田。

所謂度田,也就是“丈量土地”,核實土地,清檢人口,登記在冊。

劉秀登基之初就大興度田,受到豪強的阻撓,殺了幾個度田不實的守,反激起更大的動亂,最終靠暴力才鎮壓下。

當年是靠嚴苛律令推行下的度田製度,時至今日,大家心肚明,度田隻是走個形式,所得的結果甚至不能深究。

“七月度田,今歲便有勞田曹。”七月份才是度田的定時間呢,怎可心急?

說罷荀忻話鋒轉,“曾於雒陽舊都,見各地集簿,永和五年,河東郡有九萬三千五百戶,近五七萬人。不過六年,人口三去其二。”

這句懷古傷今的話猝不及防地說到了眾人的心坎,不論他們對荀忻有多輕視不滿,這句話卻是令人慨歎。

是啊,準確說是近三年的離亂,讓河東郡的人口直接少了三分之二。當年的司隸要郡,京畿腹地,如今也成了群盜肆虐的殘衰之地。

“今明府上任,料河東興複,計日可待。”也許是恭維上官的慣,剛才稟報戶口的戶曹史脫口出道。

荀忻依舊是副漠不關心的模樣,似乎不想跟他們多說,“戶口、墾田、錢穀、緝盜,皆民生之本,關乎根基,今還有勞諸位,齊心力,共興郡務。”

走出郡署大堂,立刻有各的佐吏僚屬迎了上,“諸公看,此人如何?”

被的諸曹長官不免猶疑,“難說。”說起荀元衡麵談的經曆,隻覺得雲霧,此人說話無甚章,東榔頭西棒槌,讓人弄不清他到底什麼意思。

晾著他們,以為他要立下馬威。追戶田,以為他要借題發揮,趁機發難。結果都是重拿輕放,虛驚場,草草收尾。

“且觀其變罷。”

有人聽完諸曹長官的講述,疑道,“不錢穀戶田,真是奇也怪哉。”

如果此人是個關心政績的正經守,理應更關心錢穀賦稅乃至盜賊的情況,畢竟戶口墾田基本上很難有大的增長,上升空間有限。升官發財還得看錢穀緝盜,此人卻避開不,難道是為了以示清高?

不懂。

“誒,梁道?何時回的?”郡吏回頭去好久不見的同僚打招呼,“梁道否?郡府可改天換日了。”

“潁川荀氏,軍功封侯,誰能不?”被稱作“梁道”的短袍小吏若有所思,河東換了守,他正是接到消息才結束巡縣的行程,匆匆趕回郡府的。

“荀府君盛名之士,我河東委實屈就。”郡吏低道,“隻是孤身此……不是投羅網,還是衛、範引狼入室?”

“今河東真可謂風雲之地,正是我輩嶄露之機,梁道才識過人,苟富貴,毋相忘。”

短袍小吏附和道,“倚仗裴兄提攜。”正說著,不遠處的回廊處擁擠著走出群人,他們所押著的位看起挺眼熟。

“裴兄,裴兄?”短袍小吏見同僚目不轉睛地看熱鬨,忍不住道,“此人是戶曹書佐,所犯何罪?”

“哦,昨日戶曹王君核查簿冊,此人抄錄錯字、缺字多達二餘處,王君大怒,責令笞三。”

“昨日不是忙著核對簿冊嘛,正好今日新府君視事,或是為逢迎新君,以示府規之嚴?”

“險些忘提醒你,如今衛、範掌權,稍有不慎即可招致殺身之禍,梁道,回府切記謹慎行事。”

“多謝裴兄警醒。”

饒是他們喜歡看熱鬨,慘叫再加上鞭笞得血肉模糊的場景實在是滲人,庭中閒談的群吏終於散去。

突然中氣足的喝令阻斷了行刑的慘叫,也瞬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府君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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